前厅。
楼云生一袭月白锦衣,端坐于客位。
手边的茶水添了两三次,院外久久未见北野九璃的身影。
又一杯饮尽,楼云生再按捺不住心思,无法强装镇定。
招来下人询问,却也只得了句‘不知’。
楼云生放下茶盏,频频抬头向外望去。
陪在身侧的家仆梓枫看不下去,为他打抱不平,不满道,“公子,摄政王这般不将您放在眼里,咱们又何须再继续等着。”
“先王夫都已故多少年了,说不定摄政王早都将他忘个干净,哪里还会再乐意收集他曾经留下的东西。”
“梓枫,休要胡言。”楼云生低声训斥了句。
摄政王向来最是忌讳旁人议论她与先王夫间的感情。
眼下他们还在摄政王府,倘若被有心人听去,岂不得平白惹恼了摄政王。
梓枫吓得缩了缩身子,自知失言,忙不迭低垂着头认错,“对不起公子,奴婢知错了。”
梓枫心底知晓,摄政王根本不可能舍得忘记先王夫。
毕竟这些年楼府能够蒸蒸日上,自始至终都离不开摄政王爱屋及乌的帮衬。
归根究底,楼府能有今天,还是先王夫楼淮礼的功劳。
楼云生:“今日这些话我姑且当做没有听过,日后莫要再犯。”
梓枫连声应下,扭头见他们待了这么久,连摄政王影子都没见着。
梓枫咬咬牙,又劝:“公子,不如您将先王夫的遗物先带回楼府,等摄政王派人来寻时,再差人送来便是。”
自家公子对摄政王的心思,梓枫自是清楚,但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公子一直这般耗着也不是办法。
“实在不行,公子您索性也学着晾一晾摄政王,待摄政王等的急了,自会到楼府亲自取走。”
毕竟,这种事以往也曾发生过。
楼云生摇摇头,拒绝梓枫的提议。
不一样。
这次与先前并不一样。
他打开一直护在怀中的锦盒,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一支金簪,脸上神色如常,实则心底藏匿的那点心思也因此转了又转。
出神间,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楼云生面色一喜,慌忙收好金簪,合上锦盒。
抬头看去,恰是撞上来人泛着冷意的眸。
“云生见过王爷。”即便来的次数多了,楼云生回回在北野九璃面前,仍忍不住打怵,次次礼数周全,不敢造次。
怕归怕,唯独眼底深处藏匿的爱慕却是半点不减。
北野九璃径直掠过,不屑再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
“东西呢。”
楼云生微怔,往日王爷从没有待他这般冷淡过。
迟迟不见他回答,北野九璃脸色沉了几分,面露不耐,屈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悦重复道,“东西在哪。”
楼云生恍惚回神,赶忙将手中锦盒递出,“这是今早云生为淮礼哥收拾房间时,无意翻到的。”
“想着王爷一直记挂着淮礼哥,特将东西送来。”
话虽说的毫无破绽,实则手心早已浸出点点汗意。
暗一接过,打开盒子拿上前。
北野九璃没应声,只是轻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是支普通的金簪,看不出什么特别,唯独末端镶嵌着色彩艳丽的琉璃珠花。
这不是阿愉的东西。
北野九璃没了什么兴趣,勉强颔首淡淡道,“嗯,有心了。”
装有金簪的锦盒被随意放在一旁,不再关注。
楼云生稍显错愕,迟疑了一秒,大着胆出言询问,“王爷,淮礼哥留下的这支金簪,您是不喜欢吗?”
北野九璃眼尾轻挑,微微偏头,冷冽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视而过,眸底掠过一抹讥讽。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点了点锦盒,语气淡淡,意有所指道,“是阿愉的,本王都喜欢。”
单单只是提起楼淮礼,北野九璃连带着眉眼也跟着柔和几分。
目光轻移,看向楼云生时,只余下彻骨的寒意。
啧。
得赶紧将人打发了,她想阿愉了。
楼云生眼眶渐渐蒙上一层红意,隐在袖袍下的手紧紧攥起,内心既是庆幸又是酸涩。
更多的,还是悄然松了口气。
东西送到,楼云生也没有再继续留下去的理由。
索性主动起身温顺道,“既然东西已然送到,那云生也不便叨扰,便先回了。”
“改日若再寻到淮礼哥留下的其他物件,云生再差人给王爷送来。”
他才不会差人送,他只会亲自送。
“不用了。”北野九璃毫不客气拒绝道。
舌尖顶了顶腮,嗓音沉沉,略显不耐,“总是这么一件件送,你不嫌烦本王都嫌烦。”
楼云生表情一僵,怔怔站了几秒,怕北野九璃误会,他张了张嘴意欲辩解。
“王爷误会了,并非云生想一件件的送,只是云生也不知淮礼哥生前都曾留下过哪些物件。”
“府上东西又杂,也只有偶尔侥幸能翻到个一件两件。”
“云生本想收齐后再给王爷送来,又不想让王爷等太久,这才跑的勤了些……”
楼云生停顿一瞬,话锋一转识趣道,“王爷若是不喜,那便待日后多寻得几件,再差人送至府上。”
“行了。”北野九璃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既然都不清楚哪些是阿愉的东西,此事楼府也无需再管。”
“待改日得空,我带阿愉回去一趟。”
“——亲自挑。”
楼云生惊愕抬首:“?”
谁?
带谁回去亲自挑?
他有心想问,却无人在意。
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逐客令。
“暗一,送客。”
被这人耽误不少时间,北野九璃委实烦了,她现在只想回去见阿愉。
暗一领命上前,“云生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