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着,马春花把两个孙子搂在身边来揉了揉脑袋让他们改口:“妞妞叫三婶,飞飞叫舅妈。”
“舅妈!”
“姨姨?婶婶?”
苏玉兰被喊的脸上发烫,但还是“哎”了两声,又把备好的红包一人给一个,再夸一声“乖”。
在顾萍萍的引导下,俩小的都说了“谢谢”,只不过飞飞这是个话不过心的,跟着妞妞“谢谢婶婶”。
被他妈顾萍萍哭笑不得又拍了下屁股,还把手里的红包也一并给没收了。
顾卫东的大伯娘今儿也来了,还带了一整袋未开封的大白兔奶糖。
“这是你堂哥托人从上海捎的,六颗糖能泡杯奶,营养着呢,夜里你们小俩口冲一碗分着喝,保准明年抱上大胖小子。”
马春花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要求,她重生前可能受环境有一些,但重生后,孙子不孙子的根本从没想过,上辈子到死也就妞妞和飞飞这俩孙。
她怕苏玉兰多心,拉着她的手又一阵安抚:“妈只要你们好,管你们什么时候生,不成也成。”
这话让观礼的人不少掉了瓜子壳,从来就没有婆婆,在婚礼当天,对儿媳妇说不生的,这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啊?
“这不生哪成?”
立马有一个嘴角有颗媒婆痣的大婶站了出来,又拉着旁边年轻小媳妇说:“我家盼儿啊,她曾奶奶她奶奶她娘都生了七八个,一半以上都是儿子,她保证也能给我生好些个大胖孙子。”
“妈。”
出声的却是顾立东的发小孟毅,媒婆痣的大婶便是四合院管理员之一的二大妈孟大妈。
但孟大妈身边新媳妇可不是孟毅的媳妇,孟毅旁边那个胡兰头姑娘才是他的媳妇雷倩倩。
雷倩倩脸上笑的很僵硬,她和孟毅都结婚八年了,自从第一次因粗心大意流产伤了身体,后来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看多少医生都不顶用。
孟大妈在这年代其实也不算恶婆婆,她一开始对这个大儿媳还挺好的,雷倩倩的正式工工作还是从孟大妈手里交接的。
只是自那次流产后,孟大妈的态度便开始有所转变,等雷倩倩这么多年孙女都没给她生一个,孟大妈也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起来。
一旦涉及孩子,曾经比一大妈还受欢迎的二大妈如今竟像是变了个人,越来越偏执,很难讲理,嘴里也开始张口闭口下蛋鸡。
孟毅的弟弟孟勇一到可以结婚的年纪,孟大妈立马张罗,还放话说什么要求都搁一边,她的二儿媳只要是个好生养就行
多放对比才有这个新媳妇林盼儿进门。
林盼儿长相平平,但身材很讨长辈喜欢,大胸大屁股,一看好生养。
听婆婆这么炫耀,她的耳朵都在滴血,但腰跟胸却往前挺了挺。
显然,林盼儿对这个很骄傲和自信,还摸了摸肚子,已经嫁到孟家两月,指不定已经有了。
场面一秒窒息,马春花怼回去:“七个八个?你当你儿媳妇是老母猪啊?这女人生一个孩子都是过死门关,七个八个那简直就是不把命当回事,你还二大妈呢,一点也不知道进步。”
孟大妈一听急了,却被郑大妈拉了一把:“都对都对,只是马春花你不想要孙子孙女,人家小俩口还迫不及待呢!”
“谁说我不想要啊?”马春花辩驳,“兰丫头,咱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妈都依你,你不生妈喜欢,生了妈也喜欢,甭管男的女的,妈都帮你带。”
“谢谢妈。”苏玉兰红着小脸回答。
她显然也是想生的,但更想生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儿,再把她从小宠到她,让她一辈子幸福。
婚礼过去还有一项是闹洞房,但现在由于怕人说耍流氓也给省了,只剩下搬嫁妆这一道程序。
尽管大家已经有心理准备,甚至已经看见,但那嫁妆从侉子摩托上一件一件搬下来,还是让人惊了眼睛。
摩托车甚至装不够,几个自行车上也有。
“蝴蝶缝纫机啊,这可少不得两百元。”
“人家的顾家聘礼便是三转一响,不说顾师傅是厂里的顶梁柱,小顾师傅那也是年纪轻轻掌厨。”
“也是这新娘子的娘家也算个疼女儿的,三转一响一件都没昧下来。”
“嘘。”
那人拉着说这话的人使眼色,旁边的周春梅正怔怔立着呢,顾家至今没有缝纫机,也因当年周春梅的娘家把聘礼昧下一大部分,说是给儿子娶老婆用。
“两床大红喜被,这可不得了,肯定是新娘子自己出的,听说新娘子爸妈是纺织厂双职工。”
“怕是一床有七八斤吧?这可真暖和。”
顾立东在一旁给每个搬嫁妆的人发红包,每个红包里装的不多,六分钱,取个吉利数字,但嫁妆越多,这散的财也多。
新郎官却全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眼睛里啊满满的笑意,也有不少年轻小媳妇羡慕新娘子的。
“上菜喽——”六张八仙桌霎时活了过来。
正中是香味四溢的红烧鲤鱼,淋着酱汁的茄盒码得比算盘珠子还齐整。
最惹眼的是鲤鱼旁那碗腊味合蒸,顾立丰过年寄回来的腊肉切得薄如蝉翼,在白色蒸汽里透出香味四溢的光泽。
可惜苏玉兰吃了几口后,作为新人,不得不跟顾立东一起跟客人们敬酒。
她以前喝过米酒,那味道还挺不错挺让人惦记的,这是第一回喝白酒。
苏玉兰学着顾立东的样子举杯,还没沾唇先被辛辣气熏得眯起眼。
顾立东垂在桌下的手轻轻碰她膝盖,低声说:“抿一口就成,我让芝芝帮你兑水,也看不出来。”
苏玉兰抿了两口后便适应了,摇了摇头婉拒,小口小口抿着,辛辣味也不错,没有她不能入口的食物。
她的酒量好像也没有那么差,但很容易红脸,几口下去,阳光一大下来,脸上的绒毛都是金粉色的。
席上有不少婶婶在偷偷议论我们院一枝花也是该变了,院里最漂亮的不再是刘杏儿,言谈间似乎对这位刘杏儿都不是很喜欢。
但对于男人来说,苏玉兰漂亮归漂亮却也已经成为别人家媳妇,未婚姑娘才评花,自己有希望的才评大院一枝花。
顾立东下意识地帮忙挡了挡那些炙热视线。
宴席期间趁着众人热闹聊天的空当,这对新夫妻可算坐下。
马春花为二人主要是她新媳妇偷偷端来一盘鲤鱼、一碗腊味,都是好东西。
“谢谢妈。”
“哎!”
红烧鲤鱼味道鲜美,鱼肉嫩滑,半肥半瘦的纹理浸透松柏香,配着它们,苏玉兰能吃五个扎实的馍馍,或者三碗米饭。
也有人嘀咕这新娘子看着瘦是瘦了点,但高啊,吃的也多。
“又没吃你家大米。”另一个人拉住她,“人家办喜事呢,别瞎说。”
马春花过去是那个温柔大婶,但现在可不是,让人知道他们说她新媳妇坏话,皮都能被刮一层。
等婚宴结束后,家里的狼藉有不少需要收拾,马春花却不愿脏了新媳妇的手,亲戚好友免费劳动力可不少,哪里需要新人第一天上门就这么忙活。
天刚黑,苏玉兰便端着不锈钢盆去后院洗澡,毛巾、香皂、牙膏、牙刷都是新的,竟然还有一大瓶海鸥牌的洗发膏。
轻轻挤了一点,香味一下子溢了出来,这香味很浓啊,就是不够自然。
现在这天气也不怕着凉,半桶热水混着凉水便足够从头洗到尾,舒舒服服洗了个痛快澡。
苏玉兰又随手把脏衣服搓了,换了一身干净透气的连衣裙,略宽松不显腰那种,但胜在舒适。
等端着盆子出来入新房时,忐忑羞涩,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但这害羞也跟懂不懂没多大关系。
不过对新房布置的惊奇减缓了一些害羞。
新房四壁全用旧报纸新糊过,墙角个立着半人高的粗瓷花瓶,里头插着两枝新折的蔷薇花。
花梨木套家具在红烛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漆面是漂亮的栗色,转角处隐隐透出木纹的山水涟漪。
双人床架最是讲究,四柱顶檐都留着原木厚度,上雕刻着牡丹缠枝花纹,边角凿出两指宽的凹线作饰,床围子用淡红色纱账绷着,暗处钉着两枚闪闪发光的五角星徽章。
“床跟梳妆台是前院白奶奶当年的嫁妆,柜子是白老爷子打的。”
正在摸牡丹花的苏玉兰闻言转过身,见只穿着背心加大裤衩的男人略有些僵硬地走了过来。
也因僵硬紧绷,肌肉线条过于明显,尤其是手臂肌肉和两块胸肌。
人也烫的厉害,像个行走的暖炉。
“你也洗好了吗?”苏玉兰问了一句废话。
“……好了。”
顾立东说了些白家人的英雄故事,两人坐的位置也越来越靠近,影子渐渐交汇纠缠在一块儿。
“立东哥...…”
苏玉兰轻唤,声音像浸了蜜的槐花,余音消融在相贴的唇间。
“玉兰。”
急促的喘息声中,顾立东把她紧箍于怀中,珍惜却又失控。
女人不知何时褪去了外衫,确良寝衣领口绣着两朵含羞的茉莉,随着呼吸在锁骨处轻颤,男人的肩上多出了两道划痕。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