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连奚请了一天假,说是去照顾生病的小姑。

本来连奚是打算夜深偷偷出校的,她现在身轻如燕,矮墙根本拦不住她。

不过,监视她的连橙不在,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你怎么在这?”

连奚万万没想到,在红旗农场竟然遇到了段琛斐。

两人皆是一愣。

段琛斐扯下袖子,不答反问。

“你怎么在这?”

连奚狐疑的打量着段琛斐,段家在省城,段琛斐能来易县读书,只是因为外祖一人在这。

而段琛斐的外祖父住在县城里面,听闻是为了缅怀前妻,也厌倦了世俗圈子,才从省城一意孤行搬来亡妻祖宅。

“家里亲戚生了病,无人照顾……”

连奚自认为编的借口天衣无缝。

段琛斐似笑非笑,琥珀似的眸子似乎早已经将她看穿了。

连奚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你来这做什么的?”

段琛斐垂下眼眸,“看病。”

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委屈。

听的连奚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回想起上辈子段琛斐发病时的情景,一种无可名状的愧疚感翻涌而出。

“对不起,我……”

“我这病是天生的,与你无关,何须道歉?”

连奚张了张嘴,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缘故吧。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晚霞被一大片乌云攻城掠地。

轰隆隆雷声乍响,瞬间将连奚从回忆中拽离出来。

她猛然想起今天的正事。

一把拉住段琛斐的手,“快走,天黑之前离开红旗农场。”

段琛斐注视着被拉住的手,耳尖悄然泛红。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连奚只能拽着段琛斐快步走到旁边的屋檐底下。

“这么大的雨是回不去县城了,为何要我离开?”

段琛斐看着屋檐底下的雨幕,漫不经心的问。

这是他到县城来最轻松的一天,哪怕手臂仍然隐隐作痛。

浅褐色的眸子宛若一江春水,与前世一潭死水般的神色不同,这一世,段琛斐锋芒收敛,柔和太多。

被这样一双桃花眼望着,尤其是右眼下方的泪痣,徒增两份无辜可欺之感。

连奚不禁心软的一塌糊涂,难怪大家都说妲己祸国殃民呢。

段琛斐就是比男妲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恨不得将实情和盘托出。

但是不行,段琛斐自幼体弱,哮喘发作,若得不到及时救治会死的。

她不能让段琛斐陷入危险之中。

“我去找老乡借拖拉机送你回城。”

连奚迅速做出决定。

段琛斐抱着手臂,摇摇头,“我不走。”

连奚咬了咬牙,贴近段琛斐,极小声地说道。

“今晚这里有危险,你不能留在这里。”

“你呢?”

连奚一怔,他这是关心她?

“你不必管我,我自有安排。”

连奚只想尽快将段琛斐安排离开,才好施展拳脚。

对于今晚要做的事,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段琛斐,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段琛斐神色认真,“我也没开玩笑。”

雷声阵阵,雨势越来越大。

连奚只能带着段琛斐一起敲了王忠家的大门。

王忠碰巧今天休假,看到段琛斐去而复返,惊讶的问。

“琛斐,可是身体不舒服?”

连奚立即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段琛斐点头,“王叔曾经做过外祖父的警卫员,我来红旗农场也是寻王叔父亲王爷爷医治。”

连奚心下了然,“既然是熟识,那便再好不过了,王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忠看看段琛斐,带着连奚进了书房。

“原来你和琛斐是同学啊。”

或许是因为段琛斐的缘故,王忠少了几分疏离。

他给连奚倒了杯热茶,“你怎么来我们红旗农场了?”

“王叔可还记得于杰几人?”

王忠喝了口茶,他怎么会不记得?

于杰杨春杜峰三人可是红旗农场有名的刺头,整日偷鸡摸狗,惹得乡邻怨声载道,近来更是屡次调戏女知青,更不受家里人待见。

今天刚从里面放出来,听说又和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场长都去调解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最终也没个妥善的法子安排。

王忠放下茶缸,叹了口气。

“他们可是去找你麻烦了?”

连奚摇摇头,又点点头。

王忠被连奚弄得很是糊涂。

“王叔,我今日偶然听他们几人商议,要弄出一些大事来。”

王忠笑了,对这几个人经常弄出大事习以为常。

“你放心,上面已经下发通知,十分重视此类事件,近期我们会安排人观察他们举动。”

连奚摇摇头,“他们有木仓,雷管,今晚会对农场出手。”

这年头乡民用木仓打鸟,弄来几把也不算稀奇,但是雷管极为危险,稍有不慎,整个农场的人都得死。

王忠这才一脸正色,语气严肃,“你确定?”

连奚点点头,“我看到了,听他们说是从附近煤矿顺出来的,有十几个之多,而且他们手里有土木仓,猎木仓。”

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忽视。

王忠迅速起身,找了雨披穿在身上,“你和琛斐先留在我家,我去调集人手,晚上锁好门窗,不要出来。”

在王忠眼里,连奚和段琛斐只是孩子。

连奚乖巧的点头,“他们现在应该在南边的废弃仓房喝酒。”

只有犯罪动机,是没办法将人直接捉拿的,连奚清楚今晚少不得有大动静。

农场里是有民兵的,手里也有木仓,但她要做的是保全二十七条人命,不容半点差池。

连奚出来,段琛斐正和王爷爷下棋,段琛斐偏头向她看去,王爷爷一把搅乱棋盘。

“年龄大了,手脚也不听使唤。”

段琛斐,“……”

若是王爷爷的手脚不灵,那下午为他针灸的人又是谁。

“小姑娘,看你气色不错,只是印堂发黑,过来我给你诊脉。”

连奚一愣,“王爷爷还会相面?”

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得慈祥。

段琛斐凑近解释,“王爷爷博览群书,涉猎广泛,乃是百年鬼针传人。”

连奚脸色微红的点头。

王老爷子渐渐的眉头紧锁,又让连奚换了只手,随后拿出一根针,直接扎在连奚几个穴位。

连奚猝不及防,痛至骨髓,忍不住痛呼出声来。

段琛斐扶住连奚的肩头,紧张的问,“王爷爷,她怎么了?”

收针之后,王老爷子已然满头大汗,掏出帕子,慢慢擦拭过后,才道。

“这女娃子年纪轻轻经脉皆为堵塞,你平日可常有头脑疼痛昏沉,睡眠不易之症?”

连奚不可思议的点头。

“心经受堵,乱则神志不清,脾经受堵则气血不通,肝胆经受堵,则气郁难疏,头晕目眩,肾经受堵则失眠多梦,你们年纪尚轻不懂其中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