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请了一天假,说是去照顾生病的小姑。
本来连奚是打算夜深偷偷出校的,她现在身轻如燕,矮墙根本拦不住她。
不过,监视她的连橙不在,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你怎么在这?”
连奚万万没想到,在红旗农场竟然遇到了段琛斐。
两人皆是一愣。
段琛斐扯下袖子,不答反问。
“你怎么在这?”
连奚狐疑的打量着段琛斐,段家在省城,段琛斐能来易县读书,只是因为外祖一人在这。
而段琛斐的外祖父住在县城里面,听闻是为了缅怀前妻,也厌倦了世俗圈子,才从省城一意孤行搬来亡妻祖宅。
“家里亲戚生了病,无人照顾……”
连奚自认为编的借口天衣无缝。
段琛斐似笑非笑,琥珀似的眸子似乎早已经将她看穿了。
连奚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你来这做什么的?”
段琛斐垂下眼眸,“看病。”
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委屈。
听的连奚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回想起上辈子段琛斐发病时的情景,一种无可名状的愧疚感翻涌而出。
“对不起,我……”
“我这病是天生的,与你无关,何须道歉?”
连奚张了张嘴,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缘故吧。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晚霞被一大片乌云攻城掠地。
轰隆隆雷声乍响,瞬间将连奚从回忆中拽离出来。
她猛然想起今天的正事。
一把拉住段琛斐的手,“快走,天黑之前离开红旗农场。”
段琛斐注视着被拉住的手,耳尖悄然泛红。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连奚只能拽着段琛斐快步走到旁边的屋檐底下。
“这么大的雨是回不去县城了,为何要我离开?”
段琛斐看着屋檐底下的雨幕,漫不经心的问。
这是他到县城来最轻松的一天,哪怕手臂仍然隐隐作痛。
浅褐色的眸子宛若一江春水,与前世一潭死水般的神色不同,这一世,段琛斐锋芒收敛,柔和太多。
被这样一双桃花眼望着,尤其是右眼下方的泪痣,徒增两份无辜可欺之感。
连奚不禁心软的一塌糊涂,难怪大家都说妲己祸国殃民呢。
段琛斐就是比男妲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恨不得将实情和盘托出。
但是不行,段琛斐自幼体弱,哮喘发作,若得不到及时救治会死的。
她不能让段琛斐陷入危险之中。
“我去找老乡借拖拉机送你回城。”
连奚迅速做出决定。
段琛斐抱着手臂,摇摇头,“我不走。”
连奚咬了咬牙,贴近段琛斐,极小声地说道。
“今晚这里有危险,你不能留在这里。”
“你呢?”
连奚一怔,他这是关心她?
“你不必管我,我自有安排。”
连奚只想尽快将段琛斐安排离开,才好施展拳脚。
对于今晚要做的事,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段琛斐,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段琛斐神色认真,“我也没开玩笑。”
雷声阵阵,雨势越来越大。
连奚只能带着段琛斐一起敲了王忠家的大门。
王忠碰巧今天休假,看到段琛斐去而复返,惊讶的问。
“琛斐,可是身体不舒服?”
连奚立即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段琛斐点头,“王叔曾经做过外祖父的警卫员,我来红旗农场也是寻王叔父亲王爷爷医治。”
连奚心下了然,“既然是熟识,那便再好不过了,王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忠看看段琛斐,带着连奚进了书房。
“原来你和琛斐是同学啊。”
或许是因为段琛斐的缘故,王忠少了几分疏离。
他给连奚倒了杯热茶,“你怎么来我们红旗农场了?”
“王叔可还记得于杰几人?”
王忠喝了口茶,他怎么会不记得?
于杰杨春杜峰三人可是红旗农场有名的刺头,整日偷鸡摸狗,惹得乡邻怨声载道,近来更是屡次调戏女知青,更不受家里人待见。
今天刚从里面放出来,听说又和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场长都去调解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最终也没个妥善的法子安排。
王忠放下茶缸,叹了口气。
“他们可是去找你麻烦了?”
连奚摇摇头,又点点头。
王忠被连奚弄得很是糊涂。
“王叔,我今日偶然听他们几人商议,要弄出一些大事来。”
王忠笑了,对这几个人经常弄出大事习以为常。
“你放心,上面已经下发通知,十分重视此类事件,近期我们会安排人观察他们举动。”
连奚摇摇头,“他们有木仓,雷管,今晚会对农场出手。”
这年头乡民用木仓打鸟,弄来几把也不算稀奇,但是雷管极为危险,稍有不慎,整个农场的人都得死。
王忠这才一脸正色,语气严肃,“你确定?”
连奚点点头,“我看到了,听他们说是从附近煤矿顺出来的,有十几个之多,而且他们手里有土木仓,猎木仓。”
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忽视。
王忠迅速起身,找了雨披穿在身上,“你和琛斐先留在我家,我去调集人手,晚上锁好门窗,不要出来。”
在王忠眼里,连奚和段琛斐只是孩子。
连奚乖巧的点头,“他们现在应该在南边的废弃仓房喝酒。”
只有犯罪动机,是没办法将人直接捉拿的,连奚清楚今晚少不得有大动静。
农场里是有民兵的,手里也有木仓,但她要做的是保全二十七条人命,不容半点差池。
连奚出来,段琛斐正和王爷爷下棋,段琛斐偏头向她看去,王爷爷一把搅乱棋盘。
“年龄大了,手脚也不听使唤。”
段琛斐,“……”
若是王爷爷的手脚不灵,那下午为他针灸的人又是谁。
“小姑娘,看你气色不错,只是印堂发黑,过来我给你诊脉。”
连奚一愣,“王爷爷还会相面?”
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得慈祥。
段琛斐凑近解释,“王爷爷博览群书,涉猎广泛,乃是百年鬼针传人。”
连奚脸色微红的点头。
王老爷子渐渐的眉头紧锁,又让连奚换了只手,随后拿出一根针,直接扎在连奚几个穴位。
连奚猝不及防,痛至骨髓,忍不住痛呼出声来。
段琛斐扶住连奚的肩头,紧张的问,“王爷爷,她怎么了?”
收针之后,王老爷子已然满头大汗,掏出帕子,慢慢擦拭过后,才道。
“这女娃子年纪轻轻经脉皆为堵塞,你平日可常有头脑疼痛昏沉,睡眠不易之症?”
连奚不可思议的点头。
“心经受堵,乱则神志不清,脾经受堵则气血不通,肝胆经受堵,则气郁难疏,头晕目眩,肾经受堵则失眠多梦,你们年纪尚轻不懂其中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