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韩信跪坐在营帐内的矮几前,手中的青铜匕首在摇曳的油灯下泛着冷光。这把匕首是三日前刺杀赵高时用的凶器,他偷偷藏了起来。匕首光亮的表面映出他年轻却已显沧桑的面容——高耸的颧骨,深陷的眼窝,还有那双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自从那日站在殿外守卫,目睹赵高被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后,某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就在他体内悄然改变。

"这匕首..."韩信的手指轻轻抚过锋利的刃口,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疼痛,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具身体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害。帐外秋风呼啸,吹得帐篷布帘猎猎作响,却掩盖不住他脑海中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执戟郎韩信何在?"传令兵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打断了韩信的思绪。他迅速将匕首藏入靴筒,整理了一下衣冠才掀开帐帘。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远处咸阳城的方向浓烟滚滚,将半边天空染成灰黑色。项羽的大军正在那座曾经辉煌的都城中烧杀抢掠,熊熊烈火吞噬着大秦帝国最后的尊严。

传令兵不敢直视韩信的眼睛,只是低头传达命令:"项王命你押送一批俘虏去灞上。"韩信点头领命,心中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厌恶。这项羽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纵有扛鼎之勇,却不懂治国之道。这念头来得突兀,完全不像他平日所思所想。

"可有名单?"韩信问道,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威严。

传令兵愣了一下,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都...都在这里。"

韩信接过竹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当看到"泗水亭长刘邦"几个字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脑海中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此人非同寻常,务必留意。"

"我这就去办。"韩信将竹简收入怀中,大步走向关押俘虏的营地。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的步伐比往日更加沉稳有力,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引导着他的行动。

俘虏队伍缓缓前行,扬起阵阵尘土。韩信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这群垂头丧气的败军之将。他们大多是刘邦的部下,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仍保持着基本的队形。韩信暗自点头——这支队伍虽然败了,但军心未散,可见统帅之能。

突然,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虽然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伤痕,但行走间却自有气度,不似常人。韩信勒住马缰,停在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韩信的眼睛:"泗水亭长刘邦。"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像重锤般击中韩信的胸口,在他脑海中激起奇异的回响。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体内有另一个声音在低语:此人非同寻常,务必留意。

韩信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继续问道:"为何被俘?"

刘邦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却沉稳:"先入咸阳者为王,我本已接受子婴投降,项王却背约..."话未说完,身后的楚兵不耐烦地推搡着他向前。

韩信鬼使神差地抬手制止:"对待长者当有礼数。"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到诧异——这威严的口吻哪像是个二十出头的执戟郎,倒像是个...久居高位的帝王。楚兵被他的气势所慑,悻悻地退到一旁。

"多谢这位将军。"刘邦拱手致谢,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韩信。"他简短地回答,随即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陌生的画面:咸阳宫中的朝议,六国降表的呈递,统一度量衡的诏令...这些分明是秦始皇的记忆!

"韩将军?"刘邦关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可是身体不适?"

韩信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妨。沛公且安心,项王虽暴虐,但不会加害于你。"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俘虏如此关心?

当夜,韩信在营帐中辗转难眠。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各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巍峨的咸阳宫中,群臣跪拜;六国降表依次呈上,玉玺重重盖下;焚书的烈焰吞噬竹简,儒生的哭喊响彻云霄...这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记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中衣。帐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他鬼使神差地拔出匕首,在地上刻画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画出了一幅完整的军事布阵图——正是当年秦灭楚国时,大将王翦所用的阵法。

"我怎会知道这些?"韩信盯着地上的图案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从未学过这种古老的阵法,更不可能知道秦军灭楚的具体战术部署。

"因为你体内不止你一人。"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韩信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但空荡的军帐中除了他别无他人。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因惊恐而微微发颤。

"朕即是你。"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曾名嬴政。"

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韩信的脑海:横扫六国的金戈铁马,统一度量衡的诏令,修筑驰道的民夫如蚁...这些分明是秦始皇的记忆!韩信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却无法阻止这些陌生记忆的涌入。

"不必抗拒。"脑海中的声音放缓了语气,"朕与你共生,赐你无上智慧。你可愿助朕再临天下?"

韩信浑身颤抖,艰难地抬起头,铜镜中他的倒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金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回答:"愿...愿听陛下差遣。"

"好。"始皇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定,"首先,你要投奔刘邦。"

次日,项羽在咸阳宫中大宴群臣,庆祝灭秦的胜利。韩信(始皇)借口巡查营地,悄然离开楚营,星夜追赶已经获释的刘邦队伍。

月色如水,洒在灞水河面上,泛起粼粼银光。韩信(始皇)站在河边,望着对岸隐约可见的汉军营帐。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一丝凉意。他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那张年轻的面孔下,隐藏着一个千年帝王的灵魂。

"韩信!"

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韩信(始皇)转身,看到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正是刘邦的谋士萧何。

"萧大人?"韩信(始皇)故作惊讶,"您怎会在此?"

萧何勒住马缰,气喘吁吁地跳下马:"我追了你一整夜!"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官服也被夜露打湿,"你为何离开楚营?"

韩信(始皇)做出一副悲愤状:"项王暴虐,非明主。闻沛公宽厚,特来相投。"

萧何审视着他,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片刻之后,萧何忽然展颜一笑:"我正欲寻你。前日观你治军有方,非池中物也。"

两人并肩而行,萧何不时侧目打量这个年轻人。韩信(始皇)注意到萧何眼中的探究,故意放慢脚步,让萧何走在前面。这是他从嬴政记忆中习得的御下之术——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韩将军精通兵法?"萧何试探性地问道。

"略知一二。"韩信(始皇)谦虚地回答,随即话锋一转,"萧大人可知沛公志向如何?"

萧何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沛公仁厚爱人,志在安天下。"

韩信(始皇)轻笑一声:"仅此而已?"

萧何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将军以为,当今天下,谁可代秦?"

"项王勇而无谋,难成大器。"韩信(始皇)直视萧何的眼睛,"沛公豁达大度,善用人才,乃真命天子。"

萧何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将军高见。不如随我去见沛公?"

回营路上,韩信(始皇)暗自评估着刘邦集团的实力。萧何确有识人之明,张良智谋深远,樊哙勇猛忠诚...而刘邦本人,表面豁达大度,实则胸怀大志。韩信(始皇)满意地发现,这具身体的选择是对的,刘邦集团有足够的潜力助他实现目标。

汉军大帐中,刘邦正与诸将议事。见萧何带着一个陌生年轻人进来,不禁面露疑惑。

"沛公,"萧何拱手行礼,声音洪亮,"此韩信者,国士无双。得之可图天下。"

刘邦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着韩信:"哦?区区执戟郎,有何能耐?"

帐中诸将窃窃私语,不少人面露不屑。樊哙更是直接出言讥讽:"一个逃兵,也配称国士?"

韩信(始皇)不卑不亢地向前一步:"愿借纸笔一用。"

侍从连忙奉上绢帛笔墨。韩信(始皇)挥毫泼墨,一幅详尽的天下形势图跃然帛上,各诸侯兵力部署、粮道走向、山川险隘标注得一清二楚,更有三条进兵方略详细列出。帐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幅图的精妙所震撼。

张良最先回过神来,细细审视地图后,眼中渐渐露出惊异之色:"此策...深得兵法精髓,非寻常将领所能为。"

刘邦拍案而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拜韩信为大将军!"这一决定震惊了所有将领,但刘邦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萧何的眼光。

拜将台上,韩信(始皇)身着崭新铠甲,从刘邦手中接过象征兵权的印绶。阳光照在他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台下将士们仰望着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无人知晓他体内沉睡着怎样一个古老的灵魂。

"韩将军可有良策?"刘邦期待地问道。

韩信(始皇)环视四周,声音洪亮如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取三秦,再图中原!"

刘邦大喜:"全凭将军调度!"

仪式结束后,韩信(始皇)立即着手整训汉军。训练方式令那些老兵们惊诧不已——这分明是秦军的旧制:什伍连坐、赏罚分明、阵法严整。

"这后生怎会我大秦练兵之法?"一个原秦军降卒小声嘀咕道。

韩信(始皇)耳尖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凛。此后他刻意融入一些楚军元素,但仍保留了秦制中最精华的部分。

"你,出列!"韩信(始皇)指着一个动作迟缓的士兵,"为何懈怠?"

士兵惶恐地跪下:"将军恕罪,小的昨夜值勤..."

"军令如山!"韩信(始皇)厉声喝道,"拖下去,杖二十!"

执法队立刻上前执行军法。其他士兵见状,无不肃然,训练更加卖力。三个月后,一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新军已然成型。

出关东征前夜,张良独自来到韩信帐中拜访。这位韩国贵族后裔目光如炬,开门见山地说:"韩将军用兵,颇有王翦、蒙恬之风。"

韩信(始皇)面不改色,淡然回应:"兵者,国之大事,古今通则。"

张良似笑非笑地摇摇头:"通则?秦制严苛,六国深恶。将军用之,恐失人心。"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韩信(始皇)直视张良的眼睛,突然话锋一转,"子房博浪沙刺秦时,不也如此?"

张良瞳孔骤然收缩——博浪沙刺杀始皇之事知之者甚少,这个年轻人怎会知晓?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张良率先移开目光,轻声道:"将军...见识非凡。"说罢起身告辞,但韩信(始皇)注意到,这位谋士离开时的步伐比来时急促了许多。

暗渡陈仓、还定三秦、背水一战...韩信(始皇)指挥汉军连战连捷。每场战役背后,都是始皇灭六国经验的再现。刘邦势力如滚雪球般迅速膨胀,很快便与项羽形成对峙之势。

"陛下,"韩信(始皇)在意识深处与始皇交流,"项羽勇而无谋,何不早日除之?"

始皇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不急。刘邦羽翼未丰,需项羽制衡。待时机成熟,朕自有安排。"

公元前203年,垓下。汉军及各路诸侯联军将楚军团团围住。战前会议上,刘邦满面红光,兴奋地说:"此番定要擒杀项羽!"

韩信(始皇)拱手请命:"臣请为前锋。"

然而张良却突然出声反对:"不可。韩将军宜统领中军,四面合围。"

韩信(始皇)眯起眼睛看向张良——这位谋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果然,张良补充道:"项羽骁勇,若集中突破一点,恐难阻挡。当以十面埋伏困之。"

垓下之战打响。韩信(始皇)本可早早合围全歼楚军,却故意在包围圈上留出一个缺口。项羽果然率领八百精锐骑兵从此处突围而去。汉军诸将扼腕叹息,唯有张良若有所思地看了韩信一眼,目光中充满探究。

"为何放走项羽?"意识中,韩信的本我意识挣扎着发问。

始皇冷笑一声,回答道:"刘邦若此时灭楚,鸟尽弓藏。留项羽一时,我等方有价值。"

果然,刘邦虽对项羽逃脱感到恼怒,却因此更加倚重韩信。直到次年,项羽才在乌江边自刎身亡。历时四年的楚汉之争,终以刘邦的全面胜利告终。

公元前202年,刘邦在汜水之阳称帝,建立大汉王朝。登基大典后,刘邦封韩信为楚王,都下邳。

"韩信已位极人臣,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意识深处,韩信问道。

始皇沉吟片刻,回答道:"先享荣华,再观时变。这具身体尚年轻力壮,不急转移。"

韩信(始皇)赴楚就国后,大修宫室,出入仪仗堪比天子。很快就有密报传到刘邦耳中,称韩信意图谋反。

"韩信果真反乎?"刘邦在未央宫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陈平上前献计:"陛下可伪游云梦,召韩信前来相见。若反,必不至;若至,可擒之。"

刘邦采用此计,伪游云梦,召韩信前来相见。

"有人告你谋反。"刘邦直视韩信,目光复杂难明。

韩信(始皇)不慌不忙,坦然应答:"陛下得天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理所当然。但臣确实无罪。"

刘邦沉吟良久,最终以"擅发兵"为由,将韩信贬为淮阴侯,软禁在长安城中。

长安的生活平静而压抑。韩信(始皇)常称病不朝,暗中观察着朝中局势。

一日,樊哙前来拜访,竟对韩信行跪拜大礼,如见王侯。

韩信(始皇)嗤之以鼻:"生乃与哙等为伍!"

樊哙羞惭而退。意识中,韩信大惊:"陛下为何故意激怒他们?"

始皇冷静地回应:"此乃试探刘邦底线。再者,这具身体已无大用,是时候准备转移了。"

公元前196年,阳夏侯陈豨在代地反叛。刘邦决定御驾亲征,临行前,吕后召萧何密谋。

"韩信与陈豨暗通,欲为内应。"吕后的声音冰冷刺骨。

萧何震惊不已:"此事当真?"

吕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宁可信其有。你且骗他入宫,我自有安排。"

长乐宫中,韩信(始皇)被埋伏的武士一举拿下。他看向吕后,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皇后手段,不输宣太后。"

吕后闻言一怔——宣太后是秦昭襄王之母,以铁腕著称。不及多想,她挥手令武士将韩信押入钟室。

阴暗的钟室内,韩信被黑布蒙头。利刃加颈前的最后一刻,始皇的灵魂已做好准备。他"看"到钟室外跪坐着一个俊秀少年——年仅十五岁的刘彻,正随父亲刘启入宫请安。

"就是他了。"始皇对韩信的残存意识说,"汉室血脉,年轻有为,是上佳宿主。"

"不——"韩信最后的意识发出不甘的呐喊,随即被永恒的黑暗吞没。

刀刃落下,血溅钟室。一道肉眼难见的青光从韩信尸身飞出,穿过墙壁,没入少年刘彻的眉心。少年浑身一震,眼前浮现无数陌生画面:咸阳宫中的朝议,长城上的烽火,阿房宫里的歌舞...再回神时,他嘴角浮现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

"彻儿?"父亲刘启关切地问,"可有不妥?"

刘彻(始皇)恭敬行礼,声音稚嫩却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儿臣忽感振奋。愿习圣王之道,将来辅佐天子。"

刘启欣慰点头,全然不知怀中的儿子已非原主。

钟室内,吕后看着韩信的尸体,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为,将为大汉王朝埋下怎样的祸根。而那个站在殿外的少年,体内正沉睡着一位千年帝王的灵魂,等待着重临天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