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渐歇。
当那句誓言吼出，陈怒感觉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从阳台上栽下去。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那股名为“饕餮”的癌变力量，在吞噬了周复礼的怒火之后，便沉寂了下来，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在他体内最深处蛰伏。但陈怒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留下了痕T。
他的身体，滚烫得像一个火炉。皮肤之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又痒又麻。他掀开自己湿透的袖子，借着远处霓虹灯的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皮肤上，竟浮现出了一片片淡红色的、如同烫伤般的斑纹。
这是……力量的代价吗？
“癌变”……这个词，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女儿的病。自己这副样子，和白血病有什么区别？都是身体内部的细胞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背叛自己。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趴在阳台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在灼烧他的食道。
必须离开这里！
警察很快就会因为玻璃破碎和之前的骚乱赶到。他不想，也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他看了一眼烂泥般昏死在地上的周复礼，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这种人渣，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陈怒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来时一样，从外墙悄无声息地攀爬下去。每动一下，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像要散架一样，发出痛苦的呻吟。
回到自己的电瓶车旁，他几乎是瘫倒在座位上。他掏出手机，看着那条“罚款500元，禁闭72小时”的通知，之前的怒火已经被一种冰冷的疲惫所取代。
没钱了，彻底没钱了。还背上了72小时的禁闭。周五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他发动电瓶车，麻木地向着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骑去。现在，他只想看看女儿，只有在女儿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头刚刚吞噬了同类的怪物。
医院的深夜，寂静而压抑。
陈怒没有去病房打扰已经睡下的苗苗，只是隔着玻璃窗，贪婪地看着女儿那张恬静的睡颜。小小的身体，插着各种管子，却依旧像个天使。
“苗苗，爸爸一定会治好你。”他对着玻璃，无声地承诺。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经理。
他正鬼鬼祟祟地从住院部另一头的楼梯间走出来，嘴里叼着烟，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哎，刘哥，您放心！那小子已经被我收拾了，禁闭72小时，罚款500，保证他老老实实的……对对对，他女儿就在这住院，跑不了……您看，您答应我的那批‘新电池’……”
陈怒的瞳孔猛然一缩。
刘哥？新电池？
他想起来了，站里最近在强制推广一批价格虚高、质量奇差的电瓶车电池，据说是一个姓刘的“道上大哥”的产业。谁要是不换，就会被王经理用各种理由穿小鞋。
原来，王经理如此卖力地讨好周总、整治自己，并不仅仅是狐假虎威，更是为了向这个“刘哥”献媚，换取自己的利益！
一股新的怒火，比之前周总那股更肮脏、更油腻的怒火，开始在陈怒心中升腾。
而这一次，他体内沉寂的“饕餮”之力，竟再次苏醒了。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饥饿感，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在了王经理的身上。
陈怒的眼中，红光一闪而逝。他发现，自己……竟然能“闻”到王经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由“贪婪”和“谄媚”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情绪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