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张肆领着舒禾挨个认人,他指了指花衬衫:“白广志,喊他大鹅就行。”

舒禾想起他刚刚嘎嘎的嗓门,这外号还挺贴切的。

大鹅咧嘴一笑对着舒禾恭恭敬敬道了声:“老姑。”

听了这话,她慌忙拽了拽张肆衣角:“不是说别叫这个了吗?”

大鹅瞬间瞪圆眼睛,转头质问张肆:“合着哥们你耍我呢?”

张肆嘴角勾起坏笑,眼里藏不住戏谑。

舒禾被这玩笑弄得局促,赶紧打圆场:“没没没,论辈分还真能扯上关系,不过都多少代了,以后各论各的,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她有时不适应他们闹着玩的态度,那语气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真生气了。

顿了顿,试探着问:“那我叫你,鹅哥?”

张肆本来喝着水,“噗嗤”笑出声,差点呛着。

神踏马鹅哥。

倒是大鹅本人一点也没觉得羞耻,被眼前软绵绵的小美人叫了一声哥,心都要化了。

色从胆边生地凑到张肆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兄弟,介意我当你姑父吗?”

张肆笑意瞬间凝固,冷着脸吐出俩字:“介意。”

走到收银台前,张肆指了指戴黑棒球帽的男人:“郑豪,豪哥。”

舒禾小心地打了声招呼,想起自己最开始被他拒绝的情景,感觉这个人挺不好接触的。

郑豪抬起眼,面无表情点点头就算应下。

张肆眯着眼睛看了郑豪许久,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介绍过人以后,张肆又带她熟悉了下环境,随后三人进了办公区。

舒禾规规矩矩坐在角落,听着张肆和大鹅插科打诨,根本插不上话。

俩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密闭空间里烟雾缭绕,舒禾虽不讨厌烟味,却也被呛得直皱鼻子。

张肆瞥见她的小动作,没声张,默默掐灭烟头。

大鹅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晚上再到轩丫头那喝点啊?”

昨天去顺子那喝,今天到轩丫头那喝,这很合理。

张肆面不改色,驴唇不对马嘴来了一句:“烟掐了,我这两天嗓子疼,闻不得烟味。”

大鹅看着他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不理解,但是照做了。

突然转头看向舒禾:“带上小禾妹妹一起呗?”

张肆不假思索:“她不喝酒。”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的舒禾:谁说我不喝酒???

怎么还替人做决定呢???

但也没反驳。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轩丫头是谁,但是心底却生起一股酸涩。

什么叫再去喝点?他昨天一夜未归,也是在她家吗?

舒禾猛地站起身,声音沉闷:“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张肆喊住她:“你坐着就行,今天用不上你。”

舒禾头也没回:“我!就!去!”

说完走进大厅,又是摆球又是打扫卫生的,倒是勤快得很。

张肆总觉得她好像生气了,却想不通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自己好悬(差点)要给她当祖宗供起来了。

对外人唯唯诺诺,对他倒是挑三拣四。

就会窝里横。

罢了,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由着她折腾,爱干啥干啥吧。

外头的人别的没听真切,大鹅那一嗓门,倒是都知道这美女是小肆爷的老姑了。

不管她走到哪收拾桌子、摆球杆,大家都主动让开位置,客客气气配合。

舒禾看着这群说话粗声粗气的人都这么有礼貌,心里暗自责骂自己狗眼看人低。

人不可貌相啊。

她赌气似的闷头干活,最后累得一屁股瘫在沙发卡座上。

张肆怎么还不出来看看自己啊!!!

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用力掐了下大腿:发什么神经。

这时一桌客人打完球起身离开,舒禾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收拾,结果动作太猛,眼前一黑。

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准确地说,她从来到盘县,就吃了王凤兰那一顿火锅和张肆的一块雪糕。

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新环境带来的紧张感让她保持紧绷,也没觉得饿。此刻低血糖一犯,整个人直接撑不住。

她颤巍巍地指向角落的柠檬水,嘴唇翕动着想喊:“给我甜水!我要甜水!”

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话没说出口就直直栽倒。

周围人看着她丝滑倒地的动作,吓得不轻,扯开嗓子喊着:“小肆爷哇!!!你老姑撅过去啦!!!”

张肆听见喊声,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冲出来看到瘫在地上的舒禾,二话不说将人拦腰抱起就往外跑。

身躯入怀的瞬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荒唐念头:女孩子都这么轻、这么软吗?感觉她浑身都香香的。

艹,我是个变态吗?

盘县医院不少医护人员都是凭关系进去的,有的甚至没学过医,翻了几篇书就上岗了,小病治不好,大病不会治。效率还没诊所高。

张肆抱着舒禾直奔最近的诊所,短短几百米路,跑比上车快。

大夫抽完血、挂上葡萄糖,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没啥大事,就是低血糖饿的。你也不看着点你媳妇儿,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

张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从没问过舒禾吃没吃饭,只能含糊应了声,安静地守在她旁边。

没过多久,舒禾悠悠转醒,眼神懵懂地打量四周。

张肆又急又气:“不吃饭等饿死呢!还得让人喂嘴边才行吗?”

刚睁眼就挨骂,舒禾眼眶瞬间红了,可瞥见他额角未干的汗珠,知道自己又给人添麻烦了,眼泪憋了回去,温吞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我忘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蠢,怎么会有人忘了吃饭?

诊所大夫轻咳一声,对着张肆语带调侃:“小伙儿说话挺冲啊——”

背后的寓意不言而喻。

在东北,要是有男人能给媳妇孩子饿晕过去,那是指定得上饭桌让人戳脊梁骨的。

他强压下火气,等舒禾输完液,又开车送她回住处。就在舒禾要上楼时,张肆突然锁了车门跟上来,一把拽住她手腕。

“先别上去。”

舒禾感受到手腕上温热的触感,鼻尖都是他身上的皂角和烟草味,说话竟然结巴了一下:“那,那去哪啊?”

张肆都快被她气笑了:“吃饭啊!又他|妈|忘了?贵人多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