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来到集训营就感受到了下马威。她们刚刚站稳,爆炸声便在耳边络绎不绝的响起,许多人被吓到惊慌尖叫,不知所措。
苏盈玉趁机观察了一下情况,虽然是没有弹片的教练弹,但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了,可以说是遍地开花。她略微抬头,看见远处楼梯上站着两个身穿外军迷彩的军官,均是少校军衔。他们的帽子上一个是雷电的标识,而另一个,则是孤狼。
这是苏盈玉第一次见到耿继辉本人,跟资料中那份几年前的军区前线报上刊登的照片不同,远处的男人早就褪去了青涩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冷冽。当年82集团军那个声名远扬的优秀侦察兵,自从参加了特种部队选拔后,便如石沉大海一般,籍籍无名。
而与此同时,在隐秘战线,孤狼突击队屡建奇功。从B组的组长,到整个突击队的队长,这两年耿继辉可以说是青云直上,28岁的少校,同辈当中无人能出其右。当然,年轻军官耀眼成绩的背后是无数次的出生入死。
耿继辉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抹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望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场地中间,跟周围惊慌失措的女兵比起来,她的冷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初次见面,苏盈玉给耿继辉的第一印象是,气质出众。尽管脸上画着厚厚的迷彩但仍然难掩清姿,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人见之忘俗。可是女性独有的柔美特质和严肃的军人气场在她身上却并不冲突,反倒是相得益彰。
苏盈玉也没躲,遥遥对他点了一下头,便和别人一样蹲了下去。她相信耿继辉早就看过她的资料了,能认出她不足为奇。
雷战见状若有所思道:“看她的衣服,海军陆战队的?她不会就是上级派给你们的那位教导员吧?”
“没错,海军陆战队蛟龙侦察连的指导员,苏盈玉。”耿继辉说着从苏盈玉身上移开目光,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场地中女兵们的反应。
雷战突然有点好奇:“小耿,你对上级这个安排,倒是“从善如流”啊。”
耿继辉听出了调侃之意,无奈看了一眼雷战道:“军令如山,我有什么办法。而且从大局考虑,孤狼确实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
他顿了一下:“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主动跟1号提出先参加选拔再就职,并且立了军令状,如果被淘汰了,就地请辞。”
“有点骨气啊,那你觉得她行么?”雷战有点惊讶。
“不好说,履历很优秀,就是不知道真功夫怎么样。况且,咱们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无论是她,还是能不能成功组建火凤凰,都是未知的。这需要我们努力,更需要她们努力。”
耿继辉说完,拿起对讲:“西伯利亚狼,赶她们下泥潭。”
女兵们被雷电和孤狼的人一起粗暴的赶下了泥潭。唐笑笑几乎是被推下去的,差点整个人栽进泥里,苏盈玉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唐笑笑心有余悸,也没忘道谢:“谢谢你啊,首长。”她发现眼前这个漂亮姑娘虽然年轻,但却是个中尉。
苏盈玉道:“站稳啊,摔进去可得呛着。”又看了看唐笑笑的肩章问,“你是文职嘛?”唐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是文工团的。”
苏盈玉温声鼓励她:“加油啊,希望我们都能坚持到最后。”唐笑笑很惊讶,苏盈玉竟然没有看不起自己,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能来这心里一直吊着一口气,但是看着眼前让她确实举步维艰的泥潭,她又有些退缩了。
看着苏盈玉的衣服,唐笑笑好奇道:“首长,你是海军吧?”
苏盈玉刚想回答她,就听见雷战嘲讽的声音传来:“慌张,狼狈,你们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你们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人吗?就你们这熊样,赶紧回家吧,回去受宠吧,这儿是男人待的地方,你们来这干什么?”
“报告,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成为中国陆军特种兵!”曲比阿卓站出来坚定的说道。
闻言,一旁的耿继辉轻笑了一下:“中国陆军特种兵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中国陆军特种兵,是来自地狱的勇士,是祖国荣誉的坚定捍卫者,是人民安全的忠实守护者。看看你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和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有什么区别?”
不同于雷战明晃晃的阴阳怪气,眼前的这位年轻军官可以称得上是温和客气,但字里行间的不屑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苏盈玉不自觉的看了他一眼,不曾想耿继辉也看向她,说道:“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一个人不一样。”
苏盈玉心头一跳,果然,他接着说:“她已经被破格特招进特种部队了,是我孤狼突击队的新任教导员。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向我报到,反而出现在你们之中。教导员同志,我给你一次机会,上岸,站到我身边来,你没必要白白遭这个罪。”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口中的教导员是谁,苏盈玉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耿继辉的用意,但还是走到最前面:“报告,森林狼同志,我申请参加火凤凰的选拔,1号已经批准。通过选拔之日,就是我去孤狼任职之时。”
唐笑笑、曲比阿卓、沈兰妮都惊讶地看着她。后面的田果对欧阳倩说:“她疯了吗,特招都不去,要是我做梦都能笑醒。”
欧阳倩小声道:“别说话,小心一会儿冲你来。”
“来就来呗,这个什么森林狼,长得还挺帅。”田果小声嘟囔。欧阳倩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花痴。
耿继辉面无表情的对苏盈玉说:“中尉同志,那你的调令恐怕要变成废纸了。因为,你不会通过选拔。”又扫了所有人一眼:“你们,都不会。”
苏盈玉倒是没什么波澜,她知道这种言语上的打压是特种部队最基本的流程,所以她只是意味不明的回道:“那就请首长您,静候佳音吧。”
对于耿继辉刚才那番话来说,似乎她们都被淘汰了才是“佳音”。但她明白,成功组建火凤凰,才是佳音。她也很期待这支女子特战队从无到有的过程。
耿继辉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面上却不显,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弯腰俯身看着满身泥浆的苏盈玉,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最后一次机会,真不上来?”
苏盈玉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不上。”
“哎,卫生员,咱这教导员长得够好看的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这个苦?我可是看了训练计划,她们绝对生不如死。”一旁看热闹的伞兵怼了一下史大凡说道。
“鸵鸟,我们海军陆战队出来的,就没有孬种,更何况,你不知道政工干部最难搞了吗?可别被她的表象迷惑了。”史大凡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伞兵同样心有余悸的道:“那她要是留下,我们以后岂不是惨了?但她看上去真的很温柔啊,应该不会吧。”
“嘿嘿,鸵鸟啊鸵鸟,没听说过温柔刀,刀刀割人命嘛?不过真要有那么一天,也是小耿首当其冲,还轮不着你担心。”
强晓伟在一旁说:“你们俩就这么肯定她能留下?”老炮也很好奇,同样看向史大凡。
史大凡道:“哥几个,不会真觉得两栖侦察连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吧?要镀金,没人去费那么大劲。”
“我赌她能留下。”小庄笑着说:“而且,小耿也这么觉得。”
小庄这么说是因为昨天他已经先一步和耿继辉一起看了苏盈玉的资料:“本科毕业于陆军指挥学院指挥系,期间还辅修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拿到了双学位。毕业后因为军改,去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连做指导员,两年间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个人三等功两次,目前处于国防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在读阶段。”
听了小庄言简意赅的介绍,几个人不由得沉思了起来。蛟龙侦察连确实不是一般的作战部队,作为特殊兵种,他们也会执行一些高难度高危险系数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撤侨,反恐等,日常训练和普通特种部队可以说是相差无几。即使是政工干部,但作为这支优秀队伍里唯一的女军官,她的军事素质一定是过硬的。
他们这边聊得火热,女兵们已经被命令在泥潭里做起了俯卧撑。与此同时,雷战也发现了藏匿在树上,准备“狙杀”他的叶寸心,并毫不留情的把她扔下了泥潭。而叶寸心也十分正好的砸中了沈兰妮,二人的初遇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儿。
除了要在泥潭里做俯卧撑,雷战还让人时不时的用高压水枪给她们“洗澡”,不一会儿,整个场面就变得惨不忍睹了。同时因为雷战言语上毫不留情的刺激,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退出。
此时作为火凤凰教导员的谭晓琳也来到了训练场,她怒斥雷战和耿继辉的做法:“我理解特种部队一定会有特殊的训练方法,但今天是她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们又是女兵,你们太过分了!”
雷战和耿继辉闻言不置可否,看来这位教导员还是没有想明白,今天的心慈手软换来的就是未来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如果在训练场上都做不到一视同仁,那这个女子特战队确实没什么组建的必要了,大家各回各家吧。
二人的沉默让谭晓琳有些尴尬,而泥潭里的女兵同样听到了谭晓琳这番话。沈兰妮不服气的道:“这算什么,我在体工队训练,下泥潭都是家常便饭。”说罢她看了一眼阿卓。
阿卓同样说道:“我在山里长大,更不怕。”
“看来有高手啊,给她们特殊待遇,扔到水牢里去。”耿继辉又一指她们俩身边认真做着俯卧撑的苏盈玉,“还有她。”
苏盈玉的俯卧撑做的十分标准,同时她边做边琢磨,在泥潭和海水里做俯卧撑,到底哪个更艰难?闻言她一愣,看向耿继辉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没说话,不关我事啊。
耿继辉近乎挑衅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泥浆的女孩:“怎么,受不住么?”
苏盈玉想起了何志军的话:特殊照顾,这就来了。随后认命的站起来,没搭理耿继辉,只是顺从的和沈兰妮、曲比阿卓一起被带走。
雷战对耿继辉说:“她表现还算不错。”
“也就稍微强那么一点吧。”耿继辉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确有几分满意,最起码她懂得收敛锋芒。
“你就这么对你未来搭档啊,森林狼同志。”
“那要看她有没有能力和我成为搭档了,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住,只能证明上级的决定是个错误。及时止损,对我们、对她都好。”耿继辉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苏盈玉没通过选拔,他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把她打包送回去。
特制的水牢里到处都是腐烂的枯叶、昆虫,还有老鼠,蛇类动物尸体在高温下发酵的味道,甚至还有蠕动的蛆虫。被扔进去时,尽管两眼一黑,苏盈玉还是努力的站住了脚,并扶了她俩一把。
起初三个人都在努力坚持,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残酷恶劣的环境使沈兰妮开始发抖,并流下眼泪,说道:“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阿卓鼓励她:“别放弃,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们!这总比死的滋味好受吧。”
闻言苏盈玉和沈兰妮俱是一愣:“你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吗?”
“嗯。”但她不愿再多说。
苏盈玉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阿卓,继续安慰沈兰妮:“坚持住,他们不会真要我们命的,最多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但你会么?”
“当然不会了,我放弃了参加奥运会的机会来这里,一定要成为特种兵!”三个姑娘互相鼓励,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苏盈玉也感受到了窒息。
但她心中也同样有一口气在,一方面她相信自己可以通过选拔,凭实力加入孤狼。另一方面,成为特种兵也是她的志向,自从她入伍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为什么不能组建女子特战队呢?女人,从来不比男人差,况且只要是军人,谁不想成为精锐中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