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小时后,雷战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差不多了,让她们洗洗,准备进行下一项。哦对了,水牢里那三个,也捞上来。”

捞人是耿继辉亲自带着邓振华和史大凡去的,苏盈玉先让他们把沈兰妮和阿卓拽了上去。正准备自己往上爬时,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她一抬眼就见耿继辉蹲在岸边,冲她努嘴,苏盈玉也没客气,握紧他的手,就着力就上来了。

“怎么样,教导员同志,感受到狼牙的热情好客了吗?”耿继辉好似整暇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苏盈玉说道。

苏盈玉喘了几口气:“那首长还可以更热情一点,好让我们宾主尽欢。”

耿继辉知道,现在这些根本吓不到她,看她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突然对她后面的表现有些期待。

“我说你们回家吧,小姑奶奶们,这就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另一边,邓振华半真半假的劝道。

“就是啊,你们这些女孩子,脑子都被门夹了,有福不享,非来这受罪。”史大凡紧跟着“苦口婆心”的说。

一旁的苏盈玉边活动手脚边听着他俩插科打诨,心里知道玩世不恭只是这两位的表象,一个是全能的战略狙击手,能在万军之中直取敌酋首级,一个是武术世家、军医世家出身的观察员,孤狼突击队的确藏龙卧虎。

沈兰妮和阿卓倒是完全无视了这番话,两人异口同声喊道:“中国女兵,永不言败!”

吓得另外四个人一激灵,苏盈玉看着她俩,抬头望天:行,你俩还有劲儿喊口号...

但此时她的沉默就显得又有些格格不入,顶着耿继辉等人看热闹的目光,苏盈玉拉着她俩飞快的向浴室奔去。

“你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去洗澡整理装备,逾时者,按淘汰处理。”老狐狸严肃的对还在发愣的女兵们说。

何璐受过一些特种训练,她深知老狐狸所言不虚,所以她喊道:“快走啊,他说的是真的!”

浴室里,倾泻而下的凉水又给了女兵们不小的震撼,唐笑笑无奈的喊道:“完了完了,我的头发都打结了,这可怎么办?”

“笑笑,别管那么多,先抓紧时间,不要迟到。”

唐笑笑看着同样是长头发的苏盈玉,发现她根本没拆绑在脑后的头发,只是在快速的清洗身体。

“别愣着了,快啊,扎起来。”

门外,刚从军区司令部回来,就得知女兵们在洗冷水澡的谭晓琳正在质问老狐狸:“她们是女人,女人洗凉水澡对身体有很大危害!”

“特种部队的训练,都是对身体极限的考验,接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了,没人逼她们。”

老狐狸话音刚落,就看苏盈玉和何璐已经全副武装的出来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嗯,三分半,不错。”

谭晓琳看着她俩有一瞬间熄火,苏盈玉冲她笑了一下:好巧,晓琳姐。原来火凤凰女子特战队的教导员竟然是她。

谭晓琳正在气头上,倒是没什么闲心和苏盈玉叙旧,准备继续和老狐狸争论,就看见他直接吹哨:“时间到,全体集合!”

“才四分钟!”

“特种兵,要学会随时面对突发状况。”老狐狸说罢继续催促:“30秒,没出来的直接淘汰!”

训练场上,雷战手里拿了一叠厚厚的A4纸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嘛?”

“这是你们的个人资料和推荐信,上面写了你们的一些辉煌过往,包括你们在老部队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表现有多优秀,平时是多么的团结友爱,受过多少表彰,其中有的人呢,很不错,还立过功。”

然而雷战话锋一转:“但于我而言,这些都是废纸。”说着,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资料。

雷战的态度与行为让大家怒火中烧,何璐情绪有些激动:“报告!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这些都是我们用血汗换来的荣誉与尊严,您无权烧掉它们!”其余人敢怒不敢言,但显然也很认同何璐的说法。

“的确,这些是你们的荣誉,但这里,是特种部队!来到这里要学会从零开始,有问题么?”

大家哑口无言,能来到这里的女兵,都是各单位选送的骨干,而雷战仿佛轻描淡写的就撕碎了她们入伍以来积攒的所有骄傲。苏盈玉也默不作声,但其实于她而言,那几张纸代表不了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战走到了苏盈玉面前。

“报告!我认为您说的对,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们有信心在这里凤凰涅槃,再立新功!”

特种兵,不仅要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还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面对精神上的打压,践踏,要学会坚定自我,百折不挠。这是所有人都需要自我重塑的过程,但看着大家逐渐丧失自信,开始自我怀疑,甚至有人想退出,苏盈玉还是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希望她们不要轻易放弃。

“还挺有文化,一套一套的,但我最讨厌的就是只会说空话的人,中尉,希望你不是这种人。”说罢,雷战转身回到队伍前面。

“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战,代号雷神,是雷电突击队的队长。我左手边的这位是孤狼突击队的队长耿继辉少校,代号森林狼。此次选拔,将由我们两个全权负责。”

“右手边是我的军士长,代号老狐狸,他的旁边是孤狼突击队的西伯利亚狼。他们两个将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其余人我就先不一一介绍了,在以后的各项训练中,你们会认识的。”

“现在!”雷战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边那个,是你们的教导员,谭晓琳少校。”

谭晓琳对雷战刻意的忽视很不满,但她还是强忍怒气,给女兵们敬了一个礼:“大家好,我是谭晓琳,是火凤凰集训队的教导员,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当然,你们去找教导员的时候,就是退出选拔的时候。”雷战慢悠悠的说道。

“你!”

雷战仿佛没看到谭晓琳的愤怒,认真严肃的宣布:“现在!我宣布,地狱周正式开始!”

“从此刻开始,她们如果有一秒钟是舒服的,我就让你们三个月不舒服,都明白了吗?”

“明白!!!”雷电和孤狼的人异口同声。

训练的第一项便是极限越野,所谓极限越野,就是没有时间和路程的极限,直到跑到最后一个人筋疲力尽为止。

显然叶寸心和沈兰妮二人还没意识到这点,两个人互不相让的跑在队伍前面,发誓要争个第一。苏盈玉劝诫她们保存体力的话语散落在风中,无人回应。

“首长,我能...能不能...跟...跟着你跑?”唐笑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赶过来。

“可以,笑笑,调整呼吸,跟着我的节奏跑,我带着你。”看着唐笑笑,苏盈玉心生怜爱,明明已经体力不支了,但还是在磕磕绊绊的坚持,她突然觉得唐笑笑很像一只小天鹅,美丽,优雅,倔强。

“别叫我首长了,我叫苏盈玉,你可以叫我盈玉。”

“可是你是干部啊。”唐笑笑有些迟疑。

“省省吧,到了这,都是菜鸟。”苏盈玉摆摆手。

“嘿嘿,好,盈玉,你人真好......”

基地指挥室,雷战和耿继辉一边翻看电脑里女兵们的资料,一边通过监控把女兵们的表现尽收眼底。

“我还以为你真一把火都烧了呢。”老狐狸惊奇的说。

“雷神想烧掉的是她们的傲气,而非荣誉。”小庄在一旁说道。

“没错,能来到这里,她们都很优秀,但是特种部队要教给她们的第一课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雷战看着正在较劲的沈兰妮和叶寸心,点开了一份资料,“她确实是个高手,我看过她的比赛直播,亚洲跆拳道锦标赛亚军呢。”

耿继辉接话:“跆拳道和格斗可不一样,她是为了赢,我们是为了杀敌。不过她是个好苗子,起码有基础。”

雷战点点头,点开了叶寸心的资料:“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来头不小。而且,”雷战静默了良久,缓缓说道,“她很像一个人,不是长的像,是骨子里那股劲儿。”他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雷战心里最深的一道伤口。

耿继辉拍了拍他肩膀,无声的安慰着。神仙眷侣,情深不寿,哪怕强大如雷战也永远无法抹平这份伤痛。雷战缓了缓,没有继续沉溺在这种悲伤的情绪里,他点开了欧阳倩的简历:南京大学化学系,防化团的话务员。

“这防化团的能干什么?”老狐狸琢磨道。

“你可别小看了她,南大化学系,一个优秀的特种兵需要强大的知识储备与学习能力,和叶寸心一样,脑子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监控中,何璐正在队伍中下游不停的鼓励帮扶掉队的女兵。“这个了不得,红箭旅卫生队的,维过和,立过功,已经是上尉了。”老狐狸指着何璐说,“就目前来看,她的表现也确实很不错,一直想把队伍凝聚起来,如果她能留下,将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此时,阿卓到路边脱下了鞋子,光脚前进,即使路上都是碎石,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小蜜蜂看着她的背影大喊道:“你疯了?!”

“不怕,光脚跑的快。”阿卓如同一只矫健的羚羊扬长而去。

“呦呵,够野的,不愧是陆航引导团男兵班的女班长。”小庄很欣赏阿卓。

雷战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老狐狸,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她?”老狐狸调侃道:“彝族女娃,个个都是天仙妹妹嘛。”

画面一转,苏盈玉一边挂了一个唐笑笑,一边和田果一起扶着脸色苍白的欧阳倩。听着两人一会儿悲悲切切的要退出,一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相互鼓励。叽叽喳喳的话语在她耳边不停响起,她竟然觉得武装越野也不那么枯燥了。

“来吧,两位,说说你们孤狼未来的教导员。”雷战指着屏幕中苏盈玉的照片道。

小庄想了想笑道:“我觉得她跟卫生员一样,都是个“笑面虎”。”几个人一下子就懂了,史大凡平时看上去乐呵呵的,可实际上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他们不禁感叹,这海军陆战队,人才辈出啊。

说罢小庄看向了耿继辉,其余两个人也都看向他。

耿继辉有些不自在:“你们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

雷战挑眉:“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对苏盈玉很满意,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被戳破了心思,耿继辉倒也没有扭捏:“毋庸置疑,她是一个优秀的政工干部,否则1号不会下令将她特招进孤狼。而且虽然没有受过系统的特种训练,但她已经初步具备了特种军官的基本素质。”

“最重要的是,她上过真正的战场,直面过鲜血和死亡,知道战争的残酷性,但身上依旧有一种难得的温润气质。这就说明她的内心足够强大,有着坚定的理想信念。所以雷神,对苏盈玉,我想有一些特殊对待,按照目前的训练计划,并不能激发出她的全部潜能。”

“毕竟以后是你们的人,你自己把握。”雷战点点头,随即又开玩笑道,“但你就不怕她记仇啊?”

这点耿继辉倒是完全不担心,虽然只接触了不到半天,但他觉得苏盈玉和他是同一种人。

所以他自信的说道:“我相信她能理解,也能承受。从她决定来到这里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闻言,大家一脸揶揄的看向他,小庄:“啧,这是对人家一见如故啊,不愧是未来要做生死搭档的。”

耿继辉给了小庄一拳,轻咳道:“别胡说。”

但实际上小庄的调侃并非全是胡言乱语,特种部队的军政主官之间往往感情都十分深厚,因为在无数极端危险的任务面前,他们必须要精诚合作,同生共死,一起带领队伍走向胜利。

看见一向成熟稳重的森林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会心一笑,并不戳破。

只是雷战颇为懊恼的说道:“我真希望,谭晓琳也能和苏盈玉一样,对特种部队有正确的认知。”

耿继辉笑了笑:“雷神,那位谭少校文武双全,如果她能及时转变观念,对我们的工作是有利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