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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十月的我即将临产,却被我亲手养大的儿子顾云深绑在侯府祭台上。
“沈清欢,你不过是我娘的替身贱婢,以为生的贱种能替代我成为侯府世子?”
顾沉舟的青梅白卿卿手持匕首挑开我的衣襟,她要我成为这祭台上的活*祭品。
“在先夫人忌日这天作为活*祭品,也算是全了你们的主仆情分,你肚子里的贱种本就不该活着!”
“只要你死了,沉舟哥哥眼里就只有我了。”
眼看她就要将我活刮,生死之间我奋力挣扎,下一瞬,她却跌倒在地。
与我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冲到她面前抱起她,对我满目嫌恶。
“卿卿若有个好歹,我让你和你的贱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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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不是我......我肚子好痛......”
我因受惊而腹中绞痛,额头冷汗直冒。
“沈清欢,你就是仗着有了身孕,便如此放肆!”
顾沉舟抱起白卿卿,寒声说道:“我这些年真是骄纵了你!你便跪在这祠堂谢罪,没我的命令不准起身!”
我哀求道:“可是侯爷,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他冷冷瞥向我:“今日是云儿的忌日,你却胆敢冲*撞来为云儿祭祀的白家小姐,若是你没福气保下这孩子,便当是赎罪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依在他怀中的白卿卿对我恶毒一笑,甚至见我面色惨白的痛苦流泪时更加得意。
顾云深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这个我尽心呵护的半大少年,伸手拽住他的靴面,低声哀求:“深儿,看在我多年来对你视如己出,帮我叫府医来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冷漠地一脚踢开我的手,恨声说道:“若不是你,我怎会被人耻笑是贱妾抚养的世子,都怪你当初装作我娘勾引我爹!如今还想生个野种来抢我的地位?休想!”
“白姨的身份才配得上做我的养母,你也配对我视如己出?不过是仗着和我娘有几分相似,妄想上位的贱婢!”
说着,他狠狠一脚踢向我的肚子,在我的惨叫声中,又命人锁上了祠堂的大门。
身*下血流不止,一股彻骨的寒意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这便是我从襁褓中抱大的孩儿,悉心照顾十余年,最后他却嫌我身份卑微,不配养育他。
侯府的亡妻谢氏本是中书省的嫡女,在嫁入侯府的第三年,中书省因罪入狱,虽未抄家但还是没落了。
谢氏早产后血崩而亡,连带着小世子也因母亲家的牵连无人照看,快要饿死。
那时我已放了身契离去,可是我不忍心看他哭得没了声,将这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呵护至今。
不曾想如今却与我反目成仇。
身*下剧烈的疼痛让我颤抖,我只觉浑身都已麻木,血也已经流干。
祠堂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厮来传话说侯爷看在我有孕即将临盆的份上,让我滚回凝翠阁反省。
先前的胎动如今已经消停,我的孩儿已死在我的腹中。
我踉跄着想回院子时路过花园,看见白卿卿靠在顾沉舟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她特意选在先夫人忌日闹事,恐怕就是想让侯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她才是侯府主母。”
“她还想把云深绑了做活*祭品,要不是我去得及时,恐怕侯爷您唯一的孩子就被她害了,云深到底是她养大的,竟如此心狠!还不是以为自己怀了侯爷的孩子,恃宠而骄。”
顾云深也在一旁一脸泪水地告状:“她说她肚子里才是侯府世子,侯府的一切将来都是她儿子的!”
“她不过是侯府的贱婢,凭什么做我的养母?如今还想做这侯府的主母!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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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卿见顾云深哭得厉害,跪在地上心疼地将他抱在怀中,对顾沉舟说道:“先夫人若是知晓,自己拿命换来的孩儿竟受这样的委屈,恐怕九泉之下也难瞑目,还是要给云深找个身份高贵的养母,才能衬得起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他沦为上京一众公子哥儿的笑柄。”
我浑身冰凉地站在廊下,想要去辩驳,却痛得迈不动脚。
自从白卿卿以为先夫人祭祀的借口住在侯府,便是这样人前人后两副做派,暗地里磋磨我无数次了,我也曾辩驳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没人相信我。
也对,身份高贵的白家小姐怎么会陷害诋毁我一个侯府贱妾,我不过是她们指尖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顾云深抬起头看向顾沉舟,认真说道:“爹爹,我想要白姨做我的养母,她的身份才配做我的养母。”
顾沉舟黑眸微冷,白卿卿脸色绯红,低头道:“我与沉舟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初沉舟哥哥先娶妻,或许我们......”
她媚眼如丝地看向顾沉舟,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换了语调:“可是我如今哪还会有这样的福气呢?我怎么配得上沉舟哥哥。云深,这话可不能说了,不是什么身份都能配得上侯爷的。”
顾云深紧紧拉住白卿卿的手说道:“那沈清欢不过是个贱婢都可以做侯府里的妾,白姨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白姨做我母亲!我就要!”
顾沉舟皱眉道:“深儿,你不可胡闹!”
白卿卿轻声安抚道:“深儿,听你爹爹的话,何况沈姨娘如今胎大临盆,这侯府若是有了小世子,你这个没娘的孩子可千万不要忤逆她,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找白姨,白姨带着你出去住,也好叫她放过你......只要不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想必也不会赶尽杀绝......”
说着,白卿卿假意掉了两滴泪,顾沉舟沉声说道:“她不过是个贱妾罢了,等生了孩子,我侯府自然少不了她一口饭吃,但别的若想要更多,那就是痴心妄想!”
白卿卿抱着顾云深哭红了眼,抬眸看到我时骤然一惊,仿佛我是什么吃人的妖物。
顾云深猛地大哭,顾沉舟勃然大怒:“你在府里就是这么为非作歹!叫深儿见到你便吓哭?!”
“仗着肚子里那团肉,不分尊卑,竟凌驾于主子头上,我倒不知道这侯府已是你这贱妾当家做主!”
我面色一片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顾云深阴冷地站在顾沉舟身后,冷漠疏离的神色,仿佛与我不共戴天。
我张嘴想要辩驳,却只化为眼中的泪流淌。
“我看在你悉心照顾深儿十余年,叫人停了避子汤本想赐你个孩子养老,不曾想竟叫你生出这许多旁的心思。”
顾沉舟淡淡瞥我一眼:“既如此,这孩子便留不得了。”
我只觉脊背迅速窜上一阵寒意,随即这寒意又呛入肺腑,撕裂般的沁入五脏六腑,凉得透心。
“你也不必惺惺作态做出这委屈样,你把深儿绑在祭台上还冲*撞卿卿,只这两项罪名便足以让你杖责!来人,赏她一碗落胎药!”
3
天际传来闷雷声,顷刻间暴雨如注,我站在雨中看着这个我侍候了五年的男人,我悉心照顾了十年的少年,只觉身心疲倦。
我突然庆幸,我的身契早在我自己的手中。
这意味着,我随时可以离开。
有人端来一碗打胎药,黑浓的药汁氤氲出热气。
我身子极冷,可唯一能喝到的热水竟是这碗落胎药。
我干裂的唇扯出一个笑意,轻声说道:“如你所愿。”
我端起打胎药,一饮而尽。
这药极苦,一如我在侯府这艰难的十年。
顾云深因是早产,身子格外孱弱,侯府那时对先夫人娘家的事讳莫如深,他连口热米汤都喝不上。
是我抱着求着侯府众人施舍,才捡回他这条命。
三岁时,他高热不断,我抱着他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才求得顾沉舟请来了府医。
四五岁时,又染了天花,全府的人都怕传染,把我们关在废弃的院子自生自灭。
是我昼夜不合眼地照料,又恐稚童体弱,不惜故意传染试药,才又把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谁知刚刚痊愈回府松了口气,便被醉酒的顾沉舟认错成早逝的夫人,一夜荒唐后被人撞破,为了颜面才将我抬为妾室。
这许多年风言风语从未停歇,都说我老谋深算,筹划多年,终于是爬上了顾侯的床。
情动之时,他也吻过我的耳畔,承诺会给我安稳平静的下半生。
可情*欲褪去新人在旁,他冷漠地站在高台,赐我一碗堕胎药。
我放下汤碗,白卿卿走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贱婢,还想同我争?等我进门做了主母,第一个便发落了你。”
我心中已存去意,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如往常一般辩驳,而只是冷冷看着她,她见我居然敢冷漠直视她,不禁皱起了眉。
随即,她软声说道:“沈姨娘,求您日后不要再为难云深,算我求你了。今日*你设局在祠堂陷害我和云深的事败露,都是我让人给侯爷通风报信的,与云深无关,若是要怨,就只管怨我,不要为难了孩子。便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也可以,只求你高抬贵手。”
说着膝盖一软,娇滴滴的便要给我下跪。
顾沉舟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垂眸看向我:“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让卿卿给你下跪?!”
“这么多年满侯府的人都道你心机深沉,如今不过是阴谋败露遭了报应罢了,与他人有何干?”
先前喝下的苦药这会儿反出味来,一股苦涩似箭般直往我眼眶钻,我的心也似被这裹挟着苦涩的利刃千刀万剐。
他以为,那一夜荒唐都是我苦心积虑的算计。
却忘了那日我在他身*下是如何的哭喊挣扎,又怕惊了隔壁熟睡的顾云深。
连第二日来为顾云深换药的府医,他也以为是我收买来撞破这一切的人。
我解释过多次,甚至跪在祠堂前发过誓,可若不是我蓄意勾引,便是他见色起意,为了侯爷的名声,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多年,我都咬牙忍下了。
顾云深走到我面前,锐利的眸光看向我:“白姨,似她这般心机深沉的人,怎会真心待我,一开始也不过是想利用我爬上我爹的床,如今得偿所愿,她只怕恨不得让我立时去死,要为她的孩子腾位置。”
白卿卿鄙夷说道:“也是,若是一人道你心机深沉或许是误解,十人道你心机深沉或许是谣传,可这满侯府百余口人都说你心机深沉,这恐怕真是你人品低劣,云深跟着你,不知受了多少苦,我想着就心痛,你这样的人怎配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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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发作了,腹中翻江倒海一般地痛着,可这却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红着眼说道:“深儿,你那时病弱得猫儿一般,你的襁褓都是我用我的新衣裁了给你,每一口饮食也都是我求来的,你......”
怎能任由她人如此诋毁我不配为人母......
顾云深不耐道:“一点小恩小惠便想让我这侯府世子认你当娘?你做梦!”
只见他一挥手,便有下人将一堆襁褓和孩童玩具扔到我身上,那圆胖的竹蜻蜓砸在我脸上生疼,疼得我眼泪直掉。
我看着地上被砸烂的竹蜻蜓,我雕了四五个大夜也刻不出薄如蝉翼的翅膀,飞也飞不远,可它圆胖的似幼年的顾云深,极是可爱。
一旁木头精心雕刻的小马,上面的马鞍还是皮料的,被我刻得胖乎乎的刀剑,我亲手制作的纸鸢还有我跪求得来的平安符都散落在我脚边。
最边上的是几件襁褓小衣,都是我不舍得穿的新衣裁的,那针脚细密都是我一针一线小心缝制的。
“便是送人都没人要的破烂玩意,你还当个宝一样的收起来放在库房,便是想着随时拿出来胁迫本世子?!”
“本世子偏不如你的愿!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卑劣贱婢,也配将养育本世子这种话挂在嘴边?从今以后,这些都还给你!本世子与你再无瓜葛!”
我的心痛到颤抖,脸上却终是浅淡一笑。
“当然,世子爷,您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
“侯府也不再需要我了,我会离开的。”
我的声音嘶哑难听,字字泣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顾沉舟在一旁眼中竟闪过一丝慌张。
白卿卿惬意地看向我,轻笑道:“你故意如此说,便是想引起沉舟哥哥和云深的注意,果然心机深沉。”
顾沉舟闻言冷笑道:“一次被你算计,还能次次被你算计?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再做戏!”
风雨中,我回到了院子,腹中的胎儿却迟迟不肯落地,它已胎死腹中,我也再没有气力将它生出来,只好忍痛拖着身子去找府医。
刚走到门口,便见一群人忙慌慌地,一听才知道,白卿卿竟有了身孕。
“还是白家姑娘命好,没想到竟怀了侯爷的子嗣!”
“听说侯爷已经请旨要娶白家小姐为续弦,凝翠阁那位算盘这下落空了。”
“这些年,我看凝翠阁那位也不似传言一般不堪啊,我见她待小世子那真是视如己出,对侯爷也上心的很,怎么就被传成那样?”
“那谁知道呢,以后就是白家小姐管家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沈姨娘管家时那样和睦。”
那群人走得远了,议论声便也听不到了。
府医也去为白卿卿诊脉了,我只好忍痛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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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却立在我院子门口,他转头看见我,神情淡漠:“你不好好在院子里呆着,乱跑什么?!若是冲*撞了卿卿伤了她腹中的孩子,你有几条命赔?”
我低下头,干裂的唇扯出一个笑意:“胎儿没有落地,我想找府医来......”
顾沉舟拧眉看向我的肚子,正要说些什么,白卿卿的丫鬟突然过来说道:“侯爷,白家老夫人来了,已经在前厅等您。”
顾沉舟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一眼。
那丫鬟却上前来冷笑道:“果然是贱人,都这样了都还勾着爷们来看你。”
她的身后,白卿卿缓步走了过来,她挑眉看向我的肚子:“就知道你这贱人心机深沉,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偷偷去找府医想救下这个孩子,我还当真以为你心灰意冷了。”
她俯身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在我脸上一拧:“看见这张脸就恶心!谢氏那个贱人死了,又来了个你!你这贱人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也敢妄想生下一儿半女傍身?”
“你这胎儿落不下来,我找人帮帮你!”她唇边荡起恶毒的笑意,一挥手便有一群丫鬟婆子走了过来将我双手死死按住。
我忐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卿卿恶毒地笑道:“我肚子里已有了侯爷的骨肉,岂能看着你比我先生下孩子?”
说着,她抬起一脚狠狠踩下,我的肚子便像是泄气般瘪了下去,下身的血涌了出来,我痛得撕心裂肺。
可她尤觉不足,又狠狠在我腹上狠踩数十下,直到我那未足月的孩儿尸身被踩得流出我的身体。
她看到后惊讶地说道:“沈清欢,你这贱种好恶心啊,都成一包脓血了!”
白卿卿扬长而去,我看着我惨死的孩儿,在犹如粉身碎骨的疼痛中彻底绝望。
顾云深嫌恶地走过来看了看我:“真是恶心至极,你没了儿子看你还妄想用什么上位!”
“爹爹竟还让我带着府医来看你,以后有了白姨再也不需要你了,我也有了身份高贵的养母。”
我阴郁地盯着他,寒声打断:“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有高贵的出身,你以为她会安心做你的养母?”
说着我凄凉一笑:“若没有亲生孩子倒还罢了,若是有,以她的性子又怎会让别的孩子越过她的孩子去。”
顾云深闻言苦闷地低下了头,而后又抬头轻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在这挑拨离间!你不就是恨白姨抢了你的位置!”
看着他愤然离去时阴冷的眉目,我心中冷笑,这侯府马上就要更热闹了。
但我已无心看戏,我爬回房中拿了身契细软,第二日便打算离开侯府。
临离开前,百忙之中的厨房管事竟送来了补身的鸡汤。
“侯爷的意思是这些日子便顾不上沈姨娘,姨娘便安心在院子里养身,免得出去冲*撞了别人。”
我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冷笑不已,等厨房管事走后直接从角门出了侯府,直奔城外我早已买下的一处庄子。
等两日后顾沉舟缓过神来推开凝翠阁的房门时,却只发现一碗凉透的鸡汤和一地暗沉的血肉。
他这才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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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庄子里住下,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地。
这一个月,上京城中极是热闹,顾侯爷走失了爱妾,满城都在张贴告示寻找。
听说新续弦的夫人极为不满,还险些因此动了胎气。
侯府那位小世子外出参加宴会时,身边的嬷嬷丫鬟对他也不似从前恭敬,话里话外都说他这世子之位不过都是暂时的,罪臣之子安能坐稳世子之位?
续弦夫人可与之前的那位得宠的沈姨娘不同。
沈姨娘身份低微,便是生下孩子,也威胁不到小世子的地位。
可白夫人却是出身显赫,更有陛下赐婚的荣耀,这一胎若得了儿子,加上外公家又得力,那肯定会被封为世子。
听说顾云深听闻了上京的传闻回府后直接跑去质问,却被夫人当众扇了耳光。
“好日子过久了,忘了你生来就是罪臣之子了?”
“只有沈清欢那个贱人把你当个宝,换作旁人,早把你养死了!”
顾云深开口辩驳却被白卿卿直接一个花瓶砸在脚边,嚷嚷着唤来府医说被顾云深冲*撞动了胎气。
他还因此被罚跪祠堂。
他自幼娇生惯养,从前便是做错了事也有沈姨娘护着,从未这般受挫,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沈姨娘的好。
从前他被白卿卿挑拨,总以为是沈清欢利用他爬床上位,对他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此时两相对比下,方知真正利用自己的人,是她白卿卿才对!
白卿卿闹到了晌午,顾沉舟回府时更是哭到他面前。
“夫君,如今我肚子里怀了这侯府的正经嫡子,云深早前被那位教养坏了,竟故意冲*撞我肚子里的胎。”
“不如把他送庄子上学学规矩,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考虑前程了。”
顾沉舟皱眉看向白卿卿,正要说话,顾云深便从院外冲了进来告状道。
“我早叫人查探清楚了,是她在上京城中散布我是罪臣之子的事,害我被耻笑!”
“我也没有冲*撞过她,是她想赶我走!就像当初赶走沈姨一样!”
顾沉舟听到顾云深提起沈清欢,厉声问道:“赶走清欢?”
白卿卿辩解道:“分明是她自己走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是我赶走的了?要说是谁赶走了她,不是小世子首当其冲?莫不是她在外面待不住想回来,故意叫你这么说的?”
顾云深懊恼地指着白卿卿说道:“是她在我娘忌日的时候把沈姨绑到祭台上,想给她个下马威,故意设计陷害沈姨!”
顾沉舟面色一沉,白卿卿当即慌道:“还不是云深来求我,说沈清欢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威胁他的世子之位,这才和我合谋......”
顾云深辩驳道:“才不是!是她说沈姨生下孩子便会取代我娘成为侯府的主母,她的孩子也会取代我,会将我赶出去!”
“可想把我赶出去的人分明是她自己!而且爹爹让我带府医去照看沈姨,我亲眼看见白卿卿将沈姨的肚子踩破,那孩子都成血水流了出来!”
顾沉舟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卿卿,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面色沉痛:“这都是真的?你简直是个毒妇!”
白卿卿捂着红*肿的脸颊,咬牙说道:“侯爷莫忘了,是你亲去陛下面前求娶的我,我可不是让人随意揉*搓的贱婢!”
说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有些委屈道:“夫君,我才是你的正妻,我肚子里这个才是侯府嫡子,他外公家更是侯爷你在朝堂上的助力,你真要为了如今已不相干的人与我生分了吗?”
她虽故作委屈,可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拿捏与得意。
顾沉舟眸光一沉,心中后悔不已。
沈清欢在时,府内府外无不夸赞敬服,便是她腹中的孩子也是自己停了她的避子汤才有的。
如今失了她,竟娶了个蛇蝎进门。
想到沈清欢受了那么多苦,顾沉舟心中剧痛。
他苦闷一笑,对白卿卿说道:“你当真以为你能拿捏得住我侯府了?来人!拖下去关入祠堂!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白卿卿惊惶地挣扎,顾沉舟又说道:“等生下孩子,即刻送到庄子上去!别脏了我侯府的地界!”
7
城外的庄子日子悠闲,我盘算着手里的银子,打算南下挑一处风光好的地方置一处宅院。
刚出门,便见门口顾沉舟锦衣而立,清晨的水露凝在他的眉梢,也不知已站了多久。
“清欢,我城里城外找了个遍,沿着水路寻了半年,却没想到你竟就在这处庄子里,我找你找得好苦!”
顾沉舟消瘦了些,眼下的乌青明显,看向我时痛楚万分。
他身后站着低着头抱着个包袱的顾云深,哽咽说道:“沈姨,深儿知道错了,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我的。”
说着,他向我展示他手中的包袱:“这些我都留着的,都是你亲手为我做的,都留着以后给沈姨和爹爹的孩儿玩。”
想到我惨死的那个孩儿,我往身后退了退,想离面前的两人远些,顾沉舟见我避让眼中的痛意更显。
我站定了神情冷漠道:“不用了,我已离了侯府,身契也在我自己手中,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与你们侯府再无瓜葛。”
顾沉舟眸中凄楚,神情破碎道:“你是我的女人,还曾怀过我的孩子,怎么能说再无瓜葛?难道在你心中,你我之间的情谊什么都不是?”
看着他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我忍不住笑了:“情谊?你我之间哪还有什么情谊?”
“你我之间只有欺凌侮辱,只有血海深仇,我未足月的孩儿因你而死,我本闲逸的人生因你而毁,我是你的女人?那不过是你的强盗行径!你伤我辱我,让我举步维艰,被他人嘲讽耻笑,如今我逃出生天,难道还要回去受苦?”
顾沉舟面容一僵,眼眸深情如海:“我怎会让你跟着我受苦,我从前误信他人,让你受了委屈,我以后定会百倍补偿与你。”
“补偿?你能让我的孩儿活过来吗?你不过是觉得白卿卿不似你想象中那般,才又想起了我的好罢了!”我冷声说道:“你一句误信他人,就让所有过错推给别人,顾侯爷,你也不过如此!”
顾云深有些不满地说道:“沈姨,你怎能这样说?你不就是想要爹爹给你名分吗?爹爹休了白卿卿给你名分不就好了!”
我嗤笑道:“名分?顾云深,我不需要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我如今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你,不过是我养错了的白眼狼。”
顾云深气得红了脸:“你......,你从前说对我视为己出,如今不过是受了些委屈,便都忘了吗?如今我和爹爹亲自来接你,你还要如何?”
顾沉舟皱眉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般。
是啊,他都和顾云深亲自来接我了,这在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可如今,我不稀罕了。
我轻笑道:“从前我失了自我,如今我要为自己而活,你们请回吧,我不会再踏足你们侯府去做一个卑妾。”
我转身要走,顾沉舟上前来拉住我的手,疾声说道:“你不做妾难道还要做正妻?你要我为你休了白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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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眉眼去看他,正想嘲他,白卿卿却大着肚子从后面走了过来,她怨怼地盯着我,呵道:“好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敢勾引侯爷!”
说着,她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就要上前来扇我。
我冷冷一笑,顾沉舟揽住我的腰身将我带进怀中,伸手挡开了白卿卿的手。
白卿卿气得不轻,颤抖着手指着我道:“侯爷,这贱婢有什么好?值得你苦苦寻找!”
顾沉舟冷冽看向她:“白卿卿,滚回侯府去!我与欢儿之间,不由得你指手画脚!”
白卿卿狰狞的眉眼过分恶毒,她狠狠的看向我:“都怪我一时心软,当初没能杀了你这贱人!”
顾沉舟嫌恶地看向她,满目鄙夷。
可当初,他何尝不是用这嫌恶的目光看向我,怀中抱着的人亦是白卿卿。
我推开顾沉舟,对白卿卿说道:“你已如愿成了侯府主母,如今还有什么不满?”
白卿卿不屑道:“休在我面前得意猖狂,你以为侯爷在意你?不过是看你长得跟早逝的谢氏有七八分像罢了!”
我漠然轻笑:“那你呢,不过仗着娘家的一点势力和与侯爷幼年的交情,谁又比谁高贵呢?”
顾沉舟见状有些激动的攥住我的手:“欢儿,我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我心中嫌恶,挣脱双手冷笑着说道:“侯爷要休妻娶我,可是真的?”
顾沉舟有些为难的沉吟片刻,白卿卿却等不及,她不可置信道:“侯爷你要休了我娶这贱婢?”
顾沉舟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冰冷说道:“白氏,你恶事做尽,何德何能做我的正妻?若你愿自降为妾,侯府就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白卿卿震惊不已:“我爹可是当朝大将军!我乃是陛下赐婚给你的正妻!侯爷,你竟让我自降为妾?”
顾沉舟阴鸷的眉眼变得锋利,他眯了眯眼说道:“陛下早就疑了你父亲居功自傲,存了问罪的心思,你若安生些还好,若此事闹开,我便将你做的这些腌臜事公之于众,到时候你那大将军的父亲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白卿卿情绪波动极大,只猩红了眸子盯向我,怨毒道:“是不是你挑唆的!沈清欢,你这个贱人!是你想要害我!”
我冷漠立在一旁,我也曾怀胎十月,即将临盆,自然知道似她这般动怒,恐怕会即刻早产。
果然,下一瞬,白卿卿捂着腹部痛叫出声:“侯爷!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血迹顺着白卿卿的衣裙流淌,她身旁的丫鬟哭求道:“侯爷,我们夫人要生了,赶紧回府吧!”
一众人惊慌失措的,顾沉舟命人将白卿卿送回侯府去生产。
白卿卿临上马车时,拉着顾沉舟的手不放,哀求道:“侯爷,不要将我贬为妾室,若我是妾,那我的孩子岂不是成了庶子!”
顾沉舟冷漠抽回手,只冷静说道:“一切等你生产后再说!”
隔出老远,我都听得见白卿卿绝望的惨叫声。
送走了白卿卿,顾沉舟深情对我说道:“若是你喜欢,等白氏生产,就把她的孩子抱给你养,就当是你生的。”
我蔑视他:“侯爷是想赔给我一个孩子?”
顾沉舟轻声说道:“你就当是我赔你的,这是白氏欠你的。”
“等回府后,侯府还是由你当家,你与正妻无异,白氏也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欢儿,从此,我再不会辜负你。”
我笑道:“顾沉舟,我何时说过要跟你回去了?”
更何况城外这处庄子距离侯府,约莫有一个多时辰的距离,白卿卿能否支撑到回府产子,还尚未可知。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后,一个婆子便满身是血的从马车上滚落下来。
“侯爷!侯夫人难产了!在马车上生下了个死胎便也跟着孩子去了。”
那婆子哭道:“夫人疼了一路,失血而亡啊!”
顾沉舟怔愣道:“既如此,便回去准备丧事吧。”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我终是为我的孩儿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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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城外庄子,买通了城里的人散布顾云深出身罪臣之子的谣言,这话终究是传到了侯府,引发了风波。
知道顾沉舟一直多方寻找,我故意差人去报信,说有人在城外庄子上看到了画像上的女子。
引来了顾沉舟。
同时也派人去告诉了身怀六甲的白卿卿。
白卿卿前几个月本就动了胎气,乘着马车一路颠簸而来,加上情绪波动,更加剧了她早产的风险。
我又故意引顾沉舟说出要休妻,白卿卿惊惧之下,这胎要保住是绝无可能。
我冷笑着对顾沉舟说道:“侯爷请回吧,家中有丧,不宜在外久留。”
顾沉舟不安的看向我,说道:“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我轻笑道:“侯爷两任妻子都因产子而亡,我怀胎十月亦是胎死腹中,还险些丢了性命,可见侯爷命硬克妻,我又不嫌命长,为何要跟你回去?”
顾沉舟一时语塞,面色肉眼可见的慌乱道:“欢儿,这......”
一旁的顾云深亦无措道:“沈姨,你怎可这样说?”
我笑的有些许疯狂:“深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娘是被你爹克死的?她一个官家贵女,嫁给侯爷便家族获罪,连自身也难保,生下你便去了。”
“白卿卿身为大将军之女,蒙陛下赐婚嫁给侯爷,谁知陛下竟又猜疑大将军家功高震主,如今她也难产故去,连孩子也夭亡了。”
我故作沉吟:“这或许是侯爷你克妻克子,深儿生来丧母,命途多舛,实是拜侯爷所赐。”
顾云深眼神震惊,他满眼迷茫逐渐转为犀利看向顾沉舟。
顾沉舟诧异道:“欢儿......”
我掩唇轻笑:“侯爷若是心中真有我,便放我离去吧。”
我转身*下了逐客令。
顾沉舟恼羞成怒,对我呵斥道:“沈清欢,你不要仗着本侯爷的宠爱胡说八道!”
说罢,愤恨的转身离去。
我注意到顾云深的眼神在望向顾沉舟时,已没有往昔的孺慕之情。
我在庄子上等了三日,才等到顾沉舟中毒的消息。
这一日,我为我未出生的孩儿烧了纸,然后身穿孝衣,前往开封府击鼓鸣冤。
我以侯府妾室的身份在开封府状告侯府世子毒害亲父。
顾云深万万没想到,我竟洞察一切,被抓来时看向我的目光睚眦欲裂。
“你冤枉我!我怎会毒杀我的父亲!”
我轻笑道:“只要做过就会有证据,你不过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能有多滴水不漏?”
果然,很快查出是他派小厮往顾沉舟的茶水中下了毒,小厮几个板子下去便供认不讳。
顾云深在衙役的押解下冲我嘶吼:“原来都是你算计我!你故意那么说,就是想激我出手!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养大的。”
我不屑道:“正是因为是我养大了你,所以我才明白,你的心会有多狠。”
为了世子之位,他可以算计筹谋让我这个养母去死。
亲父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稍微一试探,他便生出杀机。
公堂上,顾云深被枷锁束缚,仍不死心地挣扎着,双眼布满血丝,疯狂叫嚷着:“这一切都是沈清欢的阴谋!她才是罪魁祸首!”
主审官重重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而后目光转向我,和声问道:“沈氏,你可有补充?”
我深吸一口气,款款上前,声音清晰而坚定:“大人,顾云深心思歹毒,不仅对我痛下杀手,还妄图谋害亲父以谋权,实乃天理难容。”说着,我呈上事先准备好的信件,那是顾云深与小厮联络下毒事宜的铁证。
顾云深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而顾沉舟中毒已深,如今已是回天乏术。
他向我伸出手:“欢儿,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毕竟我们夫妻多年。”
我抚过他青黑的面庞,笑道:“侯爷还有话么?”
“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把深儿护在你的身后,像极了他母亲,如今为了我,竟亲自把他送进大牢。”
“欢儿,我竟不知,你爱我至此,以后你就留在侯府,侯府便是你的家。”
我看着一旁跪了一堂的侯府家眷,凑近他低声说道:“这毒是断肠,整个上京城找不出第二包来,我入府前,侯爷可知,我家本是制毒的。”
他似有些疑惑,迷茫的看向我,随即他反应过来,嘶哑的喉咙发出呜咽的吼声。
“顾沉舟,我永远恨你。”
在我淡漠的冷笑中,顾沉舟瞪着眼不愿闭上。
我亲手合上了它。
侯府的爵位因顾沉舟的离世和顾云深的罪行被收回,这座曾经显赫一时的府邸,逐渐走向衰败。
处理完这一切,我离开了上京,一路南下。
江南的水乡风光旖旎,我在一处静谧的小镇停下了脚步。
这里绿水悠悠,垂柳依依,与上京的权谋争斗截然不同。
我购置了一座小院,院里种满了鲜花。
每天清晨,我在鸟鸣中醒来,亲自打理花草,感受着生活最纯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