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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某项亲密运动时,陆承翊又用了含有过敏物的东西,
可我上周才因为误食含有过敏物的食品急性休克进了医院。
语气闷闷不乐:“我对这个过敏,最讨厌它了,你换一个。”
他动作不停,眉眼却带着烦躁:“这又不是真的,你别大小姐脾气矫情了。”
这番话彻底击垮了我的心理防线,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起身推开陆承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缓缓开口: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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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翊抓住我手臂的力度顿时加重,我痛得惊呼出声。
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十分生硬:
“你到底在闹什么?就因为这个要拿离婚来威胁我?”
当然不只因为这。
我平静出声:“顾欢梦回来了,你去见她了。”
陆承翊神情闪过一丝的不自然,随即带着愠怒:
“江稚颜,你跟踪我?!”
我面无表情地拍开他,从脏衣篓里将两件衣服扔到他面前。
沾上口红的白衬衫,西装口袋翻出来带血的蕾丝内裤,以及陆承翊背上的吻痕和指甲印。
自欺欺人以为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我的情绪,颤声道:
“是你自己没藏好罢了,你破坏了契约,按照约定,你要净身出户。”
陆承翊双手一摊,神色淡淡,不以为然:
“梦梦刚回国,她情况有些特殊,多年感情去照顾了一下,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揣测我们!”
我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个多年感情要去照顾,那我们这五年婚姻又算什么?
哪怕五年来早已习惯了他的忽略敷衍,但听到他无条件偏袒旧爱,心尖还是一颤。
像是一把钝刀,寸寸凌迟我的心脏。
我不想哭的,不过泪还是不争气地大颗大颗落下。
陆承翊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我的肩膀。
我奋力挣扎,却被抱得更紧。
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和无奈:
“好了好了,这多大点事啊,你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我和梦梦真的没什么的,你信我。”
听着他的诡辩,浑身上下只剩疲惫,刚想继续商量离婚事宜,陆承翊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他在看到来电的一瞬间,表情就如同冰山融化般似水温柔。
“阿翊,我好难受,好想念你亲手做的小汤圆,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我知道我很冒昧,但我真的太想这一口了。”
娇憨的女声清晰入耳,别说陆承翊了,就连我骨头都要听酥了。
陆承翊眉开眼笑,是对我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柔情:
“当然可以,别说小汤圆了,你想吃满汉全席我都给你做!”
我恍惚地想,他好像说过:“堂堂大男人,哪有下厨房这一说。更何况,我最讨厌做饭的油烟味了。”
原来最讨厌油烟味的他,也是能成为别人随叫随到大厨的。
他对我歉意地笑笑:“颜颜,梦梦现在情况特殊,她现在很需要我。”
又是这样,我和顾欢梦让他选择,我甚至都不够格出现在他的选项里。
我没说话,伸开手臂挡在门口,一字一顿:
“你把离婚协议签了再走。”
陆承翊脸色瞬间沉下去,厉声道: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对梦梦好,我的妻子现在是你,你还想怎么样?”
心里忽然又冒出最后一丝小火苗,我答非所问:
“你刚刚不是说你没和她发生什么吗?只要你留下,别去做这个小汤圆,我就相信你,就不离婚了。”
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嗤笑道:
“闹半天,原来就是吃醋了,你别这么小心眼,一顿饭而已。”
一盆的冷水将那丝小火苗彻底浇灭,留下刺骨的冷。
陆承翊耐心尽失,我被他用力过猛推开,额头撞到床头柜的桌角。
鲜血让我的视线模糊,看不清陆承翊的表情,只听到他语气有些慌乱: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这时他口袋的铃声又夺命的响起,像是最后的宣判声。
陆承翊犹豫再三,最终拿过我的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颜颜,我赶时间,你自己去医院处理一下。”
安慰似地亲了亲我的额头,不待接通,就着急离开了。
没等我抬头看去,他的背影早已不见。
我挂断电话,打通许久未联系的人,语气委屈祈求:
“爸爸,我知道错了,你来带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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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地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五年来的委屈全都哭透。
爸爸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
“丫头受委屈了,一切交给爸爸吧,三天后,我去接你回家。”
挂断电话后,我才真正有了实感,这五年的荒唐,三天后就要彻底结束了。
草草包扎完额头的伤口,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梦里反复梦到从前。
十八岁时我去沙漠冒险,却意外和团队失联,我万念俱灰时,陆承翊出现了。
他背着脱力的我走出沙漠,情窦初开的我一眼万年。
意外发现陆承翊是江家的合作伙伴,我便借着工作关系拉进和他的距离。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热情,江家大小姐暗恋别人男朋友的消息传遍整个豪门圈子。
我才惊觉陆承翊有女朋友,教养让我羞愧难耐,无数个夜里进行良心谴责。
为弥补我的越界,分别给陆家和顾家让了好几十个亿的单子。
从此,少女那份悸动被我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见天日。
直到他们结婚之际,陆承翊公司资金链出了大问题,面临破产。
他们青梅竹马,轰轰烈烈爱了五年。
而顾欢梦一脚踹了他跑出国,那时的陆承翊事业爱情双重打击,精神崩溃。
我对他的喜欢却没褪色,哪怕知道他心里没我,却依旧渴望再靠近一点。
我一纸婚姻契约合同递给了他。
我忘不了他当时那个眼神,满是怨恨和屈辱,不过陆承翊还是接受了。
陆家和江家天壤之别,我不顾父母的阻拦,义无反顾嫁给了陆承翊。
我知道管不住他的心之所向,唯一的要求便是婚姻期间身体要保证百分百的忠诚。
可陆承翊终究没做到,他一见到顾欢梦,什么原则都不作数。
隔天恰好是五周年纪念日,执念作祟,还是想最后一次纪念这个日子。
可等到天黑陆承翊都没回来,我忘了,这天对他来说只是顾欢梦的生日。
那时的陆承翊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我从深夜等到民政局开门,成为那天第一对领证的。
他醉醺醺地抱着我,心满意足地嘟囔:“梦梦,我说过要在你生日这天娶你的,我做到了。”
我敛去自嘲,打听了顾欢梦生日宴的地点,拎着亲手做的蛋糕去寻陆承翊。
到了地方,陆承翊贴身护着顾欢梦,而顾欢梦已经显怀的肚子刺得我眼睛生疼。
朋友调侃他们:“承翊啊,你们结婚都不请我们这些朋友,可真不地道。不过你们也终是修成正果,还喜当爹,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陆承翊笑容僵在脸上,嘴唇微启,不过最后也没说话。
而顾欢梦一脸娇羞,依偎在他的怀里,宛若一对璧人。
我压下鼻腔的酸涩,走到他们面前,出声质问:
“她是你的妻子,那我是谁?”
我的出现,让全场哗然。
他不情愿办婚礼,几乎没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陆承翊还没说话,顾欢梦的闺蜜便冲出来为她出头,语气嘲讽:
“哟,这不是赶着想小三的江大小姐啊,当初谁不知道你对陆承翊的心思。没想到梦梦都显怀了,你还不死心,现在更是不要脸臆想陆承翊,江家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也真是家门不幸!”
我没理她,只看着陆承翊,悲伤一点点将我吞噬。
陆承翊避开我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将顾欢梦护得更紧了。
他的沉默如同默认,宾客纷纷为顾欢梦打抱不平,污言秽语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之前认为爱情分先来后到,只可惜陆承翊的女主角不是我。
现在看来,我只是个供他取乐的小丑,连个体面的出场都不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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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混乱不堪,陆承翊扯了扯我的手,沉声道:
“别闹了,我等会给你解释。”
顾欢梦眼里掠过一丝嫉妒,立刻柔柔弱弱开口:
“阿翊,我的肚子好痛......”
陆承翊慌得不行,将她公主抱起就要往外冲,我下意识想伸手拦住他。
顾欢梦闺蜜见状狠狠推开我,高高摞起的玻璃杯尽数倒在我身上,尖锐的玻璃杯划伤我的腿,瞬间鲜血淋漓。
陆承翊听到动静转头看了我一眼,脚步一顿,眼底情绪异样。
顾欢梦又适时发出声音,他收回视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酒水滑过我的嘴角,尝到一股血腥味,弄得狼狈不堪。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陆承翊也发来了所谓的解释。
“梦梦刚回来,未婚先孕对她的名声不好。毕竟你是我的妻子永远不会改变,外界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踩着我的尸骨和江家的脸面去维护她的名声,陆承翊你真的好爱她啊。
“对了,我把原本和江家的那个项目给了梦梦家,也算是给她傍身了,江家不缺那一个项目。”
我立刻怒火中烧,那个项目江家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会给江家带来巨大的损失,他说给就给了?
给陆承翊打了无数个电话,全被他挂断。
“一个项目而已,你别那么计较,我会给你补偿的。”
艰难打字:“陆承翊,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消息很快就回过来,我却有点不敢看,犹豫了很久才打开手机。
“啊,梦梦生日啊,你不是还给她带了蛋糕吗?她很感动,还要我替她谢谢你呢。”
我嘴角微微抽搐,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双眼泛红沁满了泪水,无力和绝望席卷全身。
我呆坐在客厅,思绪神游天外,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醒。
反应过来奋力挣扎,陆承翊却满脸疲态地赖在我的身上,嘴里不清不楚嘟囔:
“老婆,好累,让我抱抱。”
我微愣,鼻尖一酸,任由他抱着。
陆承翊不一会睡熟了,这也是我们少有的温馨时光,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轻轻回抱他,想着让我最后放纵一次吧。
可下一秒他发出梦呓,让我如遭雷击,瞬间清醒过来。
“梦梦,我好想你。”
用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再醒来时,陆承翊已经不在了。
手机收到医院的消息,公公中风瘫痪在床,一直都是江家请来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和设备在治疗。
我快走了,有必要去和医院交接清楚。
还没推开病房门,婆婆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传出门来。
“梦梦啊,要不是江稚颜那个狐媚子拿承洲公司威胁他,你现在和承翊早就孩子满地跑了。不过没事,我还是把你当女儿来看,你的孩子就是承翊的孩子,和承洲一起养!”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陆承翊竟然在他妈面前如此颠倒黑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怦”地一声推开门,顾欢梦被吓了一跳,看到是我,畏畏缩缩躲进陆承翊怀里。
指甲陷入肉里,我努力克制怒气,厉声道:
“陆承翊,你就是这么和你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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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来,婆婆处处刁难我,我还傻愣愣以为是我没做到位,更加卑躬屈漆地讨好她。
却没想到,陆承翊为了顾欢梦,能这么不要脸地摸黑我。
陆承翊愣了一瞬,随即怒声斥责我:
“江稚颜,你越来越分不清轻重了,还闹到我爸妈面前来?!”
婆婆更是直接摆起姿态,满脸嫌恶:
“江稚颜,你嫁给承翊五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真是丢脸!我让梦梦把孩子带给承翊养,不也是在为你着想,你别不识好歹!”
我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三周年纪念日,陆承翊得知了顾欢梦在战乱区,不顾一切飞出国去找她。
我看着战乱情况,却迟迟联系不上他,心急如焚,来不及带上保镖,只身前去找他。
在躲避袭击时,终于看到了陆承翊,我激动得大喊他的名字,却不幸被抓住。
陆承翊回头寻望了一圈,我们视线交替,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带着顾欢梦离开。
我眼中的希冀彻底湮灭,遭受了此生最屈辱的对待。
最终被救到庇佑所时,医生告诉我其实已经怀孕三月了,不幸的是孩子没了,身体受到无可逆转伤害,没了生育能力。
拖着残破的身体,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却撞见陆承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小蛋糕,面色温柔地给顾欢梦补过生日。
我缓缓转身,眼神空洞地离开,整个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泪水滴落在手背,灼热地如岩浆滴落在心脏。
我环顾这病房的每一个人,他们恍若洪水猛兽,要将我剥皮抽筋。
懒得再争辩,我转身离开病房,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欢梦却追出来,我被她推搡到楼梯口,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脸奸笑地拉着我往楼梯摔。
我下意识护着她的孕肚,脊背却重重摔在地上,痛得我整张脸都扭曲了。
陆承翊着急赶来,将顾欢梦紧紧抱住,声音像从地狱般传来:
“江稚颜,我没想到你是如此歹毒的女人,如果梦梦有什么事,我让你偿命!”
我痛到说不出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离开,直到痛晕过去。
消毒水的味道将我唤醒,一睁眼就看到爸爸守在床边,我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爸爸将离婚证交给我,怒发冲冠:
“陆承翊这个混蛋,竟然敢这么对待我的女儿,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沉默不语,爸爸却觉得我还舍不得他,没好气地骂:
“他都带着小三去国外安胎了,你还念念不忘,真是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
喉间一股血腥味,我说不出来话,却无比坚定地摇摇头。
不会了,这次是真的不会了。
我没要陆家的任何东西,只将离婚证放到陆家,便踏上江家的私人飞机。
至此,我和陆承翊死生不复见。
而陆承翊为安抚顾欢梦的情绪,带她出来度假,电话却被助理打爆。
“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打扰我吗?”
助理战战兢兢,声音哆嗦:
“陆总,不好了,江家撤资了,公司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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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陆承翊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
愣了好几秒,不由得嗤笑出声:
“江稚颜真是好样的!竟然因为吃醋去告状,还撺掇江家撤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助理直冒冷汗,颤颤巍巍地问:
“那陆总,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公司至关重要的几个大项目都靠江家的资金链撑着,江家一走,公司现在上下兵荒马乱啊。陆总,您快把夫人哄回来吧,这可不是小事啊!”
陆承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能接受公司没了江家,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冷冷道:
“你先在公司安排下去,我很快就会把钱汇进去。”
挂断后,他直接将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顾欢梦正好推门而入,被吓得一哆嗦。
她为陆承翊顺气,柔声询问:
“阿洲,怎么了?是稚颜又因为我生气了吗?都怪我不好,都是我才让你们产生嫌隙的。”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
要换成往常,陆承翊看见她这副模样早已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可现在他的脑海完全被我占据了,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照看顾欢梦的情绪,甚至觉得她很聒噪。
顾欢梦自顾自演了这一出戏,却没得到关心,气得暗暗咬了咬牙。
陆承翊头脑风暴,再盘算要怎么筹得这么一大笔资金。
“梦梦,我公司暂时需要资金,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两个岛,连同现在这个我原本要送给江稚颜的岛,都一起卖了。”
“啊?这......”
陆承翊带着审视地扫了她一眼,她瞬间噤声。
纵使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苦哈哈应好。
这三个岛加起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迟迟找不到充足的资金链,也是撑不了多久。
陆承翊家庭算不上豪门,凭着一举之力创办了陆氏,虽叫得上名字,但是在真正的豪门圈里根本不够看。
多亏江家,陆承翊才能东山再起,继而平步青云,风头鼎盛。
“哄江稚颜?她发起脾气来甚至都敢拿公司来威胁我屈服,我要是真的如她愿去哄她,她就更加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不来找我和好!”
公司的事迫在眉睫,陆承翊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匆匆回国。
陆承翊父母也打电话来哭天喊地:
“承洲啊,江稚颜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撤走了所有照顾你爸的医生,甚至连医院都不让我们住了,医生还把我们赶出来,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公婆了!”
他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敷衍地安慰父母,安置好他们,陆承翊又盯着手机看。
这几天凡是手机有一丁点动静,他都以为是我的消息,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以前无论多大的矛盾,生多大的气,我都坚持不过三天,就眼巴巴来找陆承翊和好了。
陆承翊总是想起我,看向他的眼里永远都有光,满满的爱意都要溢出来。
想到这,他弯了弯嘴角,暗暗想着:
“这次她来找我和好,我就不和她置气了,这段时间确实也是忽略她了,闹闹脾气也是应该的。”
可直到一周后,陆承翊都没有等来我。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
陆承翊再也按耐不住,顾不上拿乔的姿态,匆忙给我发消息,才发现被拒收了。
急忙驱车往家里赶,诺大的别墅黑黢黢的,再也没有以前无论工作到多晚,我都会为他留一盏灯。
他呆愣在门口,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陆承翊自我安慰似自言自语:
“也许她只是出去旅游散心了,江稚颜爱我入骨,不可能舍得离开。”
他这么想着,深呼吸了一大口气,缓缓推开门。
灯亮得刺眼,陆承翊快步跑上楼,无比期待着能在卧室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最终没能如愿。
黑白素净的家具配色,一抹鲜艳的暗红格外引人注意,
陆承翊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颤抖着手拿起摆放在床头柜的离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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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的震惊错愕,反复翻看,这就是实实在在江稚颜和陆承翊的离婚证!
陆承翊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江稚颜走了,她真的和我离婚了,这......这怎么可能?”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来,就像被一柄重锤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击打。
陆承翊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难受,心脏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难道......我爱上了江稚颜?
陆承翊猛的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那个荒谬的念头。
怎么可能。
他只是不习惯,对,只是五年来的习惯被打破了,所以心口才会这么疼,这么空!
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慰,是顾欢梦的温柔。
陆承翊摸索着找到备用手机,指尖颤抖着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电话那头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如同又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他震惊的瞪大双眼。
梦梦的手机怎么会是空号?
再拨。
依旧是同样的提示。
不安感瞬间攫住心脏,他立刻切换到聊天软件,发出消息。
红色的感叹号刺眼地弹了出来。
顾欢梦把他删了?
陆承翊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声音急促。
“查!马上查顾欢梦现在在哪里!”
助理那边很快有了回音,可声音却听起来有些迟疑:“陆总......顾小姐她......”
陆承翊心脏猛地一沉:“她怎么了?快说!”
“顾小姐......联系不上了。”助理艰难地汇报,“还有,您之前转到她名下的几处房产和您曾经为了安抚她情绪,私下赠予她的那些股份......好像都被她变卖套现了。”
陆承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变卖?那她人呢?!”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资金流向了一个境外的匿名账户,人......应该是找不到了,陆总。她跑了。”
手机从陆承翊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跑了?
顾欢梦,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依赖他、不能没有他的女人,在他公司最危急,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卷走了他给的一切,跑了。
他为了她,一次次伤害江稚颜,让她受尽委屈。
“呵......”
陆承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个无论他多晚回家,总会留一盏暖灯的女人。
那个在他醉酒难受时,默默端来醒酒汤,看着他喝下才安心的女人。
那个笨拙地学做他喜欢的菜,满心期待他评价的女人。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江稚颜所有的好,像是电影画面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清晰得刺眼。
她看向他时,眼里总是盛满了光,纯粹的、热烈的爱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却亲手将那光芒熄灭了。
胸口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带来蚀骨的疼痛。
那不是习惯,也不是依赖。
那是爱。
是他迟来的,愚蠢的,已经彻底失去的爱。
陆承翊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床头柜上那本鲜红的离婚证,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一个关于他自己的,天大的笑话。
他错了,错得一败涂地。
陆承翊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陆总......陆总?”
他从地毯中捞起还在响的电话,一字一顿。
“找到稚颜。”
挤出这几个字后,他像彻底脱力了般仰躺在地板上。
每次都是她找我和好,这次就让我主动吧。
她那么心软,估计也只是闹脾气罢了,只要他去哄一哄,道个歉,肯定会乖乖跟他回来的。
想到这,他心头安定不少,闭上了眼睛。
7.
看着我憔悴的样子,爸爸满脸心疼,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休息两天,我给你安排个人见面,你看见他会开心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坐在餐厅里,看着窗外繁华美丽的街景,心情却激不起任何涟漪。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江小姐,久仰。”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桌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眼角含笑。
“贺承之。”他自我介绍。
我站起身,回了一个简单的礼节:“江稚颜。”
他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服务生送上菜单,他没有急着点餐,而是先递给我一杯水,轻声开口。
“长途飞行辛苦了。”
我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度,微微一怔。
是温的,陆承翊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
“谢谢。”我低声回应。
他点了几道菜,都是清淡的口味,似乎是提前了解过我的喜好。
“江小姐,我父亲和江叔叔是故交。我知道你刚到这里,可能需要时间适应,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接过名片,放在桌上,没有收入包里。
“谢谢,不麻烦贺先生了。”我拒绝得直接。
他笑了笑,笑容中没有尴尬,反而满载着温和。
“这不是麻烦。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
陆承翊总是习惯于发号施令,从未用过“荣幸”这样的词语。
吃完饭,贺承之提出去附近的画展转转。
我曾经喜欢画画,但自从嫁给陆承翊后,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画笔了。
也许,去看看也好。
“好。”
我点了点头。
画展里人不多,气氛宁静。
贺承之一直陪在我身边,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让我自己慢慢欣赏。
我被一副抽象画吸引,里面的画面的色彩浓烈而混乱,像极了我过去的生活。
看着我望着这幅画发呆,贺承之柔声开口。
“这幅画,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着画面,沉默了一会儿。
“混乱。”
“我看到的是重生。在最混乱的色彩里,总会有一抹新的颜色诞生。”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颤。
离开画展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着在驾驶座上专注开车的贺承之,我主动开口。
“谢谢你带我来。”
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到一丝放松。
“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贺承之偶尔约我吃饭、看展览,或者只是在公园里散散步,他的体贴无声无息,却处处熨帖。
他从不多问我的过去,只在我偶尔沉默时,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
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习惯每天收到他的信息,习惯和他一起吃饭、聊天,他总是能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或者分享一些新奇的见闻。
心湖微澜,或许,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某天,我和贺承之去咖啡厅聊天,上来的甜点是我最喜欢的抹茶慕斯。
可我从未跟他说过这份喜好。
我拿着勺子的指尖微微颤抖,看向被黄昏暖光笼罩着的他温和的侧脸,鼓起勇气,慢慢伸出手,覆在他放在桌沿的手背。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
“江稚颜,他是谁?!”
陆承翊!他怎么会在这里?!
感受到我的僵硬,贺承之紧紧地反握住我的手,侧身将我稍稍挡在身后,就要开口。
我抬头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份孽缘应该由我亲手斩断。
看着面色阴沉的陆承翊,我挣开贺程之的手,站起身,平静地看向他。
“算算日子,顾欢梦快要临盆了,此刻你应该陪伴她身边,来找我干什么?”
听着我冷漠疏离的声音,陆承翊面上闪过慌乱,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颜颜......你别乱说了,你才是我最爱的妻子,顾欢梦只是我年少的执念,顶多算小错误......你回家吧好吗?我答应你和她断了联系,别再耍性子了。”
“耍性子?”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些在战乱区的恐惧,失去孩子的绝望,看着他拥着顾欢梦时的寒冷,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耍性子”。
我嗤笑一声,冷着声音开口。
“陆承翊,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证具有法律效力。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决定我的去留?”
“别再纠缠了,很难看。”
陆承翊脸色铁青,再也压不住性子,上前一步,试图抓住我的手腕:“离婚?我没同意!江稚颜,跟我回去!”
看着他这执拗的样子,我彻底厌倦,不愿与他再纠缠下去,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转身面向贺承之。
“我们走吧。”
贺承之牵起我的手,将我带上餐厅门口的车,启动油门。
陆承翊的怒吼被隔绝在身后。
“江稚颜!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回头。
陆承翊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摇晃着酒杯。
沙漠里,那个我看他炙热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回放。
我那时爱他,不顾一切。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再次看到他“奋不顾身”的机会。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几天后的傍晚,我和贺承之看完一场音乐会,正沿着河边散步。
晚风带着水汽,吹散白日的燥热。
我嘴角带着笑意,侧耳听着贺承之说音乐会里一个有趣的细节。
突然,几个身影从暗处窜出,挡住了去路,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心头一紧,贺承之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沉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并不答话,径直冲了过来。
混乱中,一道身影更快地冲向我们。
“颜颜别怕!”
陆承翊喊着,作势要挡在我前面。
几乎是同时,贺承之侧身将我完全挡住,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立刻钻进我的耳朵。
同时还有一声闷响。
贺承之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衬衫袖子。
而陆承翊,被其中一人推搡着撞到旁边的栏杆上,手臂擦伤了一大片。
那些人见状,迅速逃离了现场。
“承之!你怎么样?!”
我呼吸一滞,快步冲上前,扶住贺承之的手心冰凉,声音也不自觉地发颤。
他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安抚般地拍了拍我的手。
“没事,小伤。”
这还叫小伤!
看着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我心揪作一团,慌忙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的号码。
“颜颜......”
陆承翊捂着自己擦伤的手臂,试图靠近。
我根本没注意到陆承翊的举动,动作慌乱地撕下裙摆要为贺承之包扎。
陆承翊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看着我慌张的将贺承之送上救护车,却自始至终没有分给他一个余光。
手臂上的疼痛,远不及此刻心口的冰凉。
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彻底失去了他的挚爱。
......
医院里,贺承之的伤口处理妥当,幸好不深。
我守在病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满是后怕和愧疚。
察觉到我的情绪,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我摇了摇头,眼眶发热。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贺承之的助理快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贺承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向来柔和的眼睛此刻深沉如墨,风雨欲来。
助理递给他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些转账记录和几个人的资料。
是刚刚袭击他们的人。
收款账户的源头,指向了陆承翊在本地设立的一个临时账户。
贺承之抬手,声音清冷。
“查清楚他在这里的所有业务,动用一切资源,打回去。”
助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看着这一幕,我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一场意外,是陆承翊安排的一场的“英雄救美”。
他卑劣得令我恶心,心底最后一点残留的对救命恩人的滤镜彻底破碎。
我垂了眼睫,握住了贺承之的手。
后面的事我没有过问,但我和贺承之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在一则财经新闻的角落,我看到了陆承翊的名字。
报道简短提及,陆氏集团宣告破产,他本人负债累累,名下资产尽数拍卖,生活潦倒不堪。
新闻很快翻了过去。
窗外阳光正好,贺承之递给我一杯温水。
“在想什么?”
我支起瘫软在沙发里的身体,朝他绽起灿烂的笑。
“我在想,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