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寅时三刻的鸡叫刚划破青牛山的晨雾,林川就被窗台上的木簪砸醒了。

"再赖床,柴刀捆你腿上。"苏晚晴的声音裹着晨露,从门外飘进来。

林川揉着后脑勺坐起来,就见她立在廊下,月白书院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截断弦的琴,那是她伪装成"苏砚"的凭证。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灰布短打,前襟还沾着昨晚烧火的草屑。"林狗儿"这个名字到底是谁起的?

他摸着下巴嘟囔,却见苏晚晴已经转身往山路上走,发间玄清宗的木簪在晨光里泛着幽蓝。

玄清书院比林川想象中更像座隐在云雾里的古寺。

青瓦白墙顺着山势铺开,檐角铜铃被山风撞得叮当响,几个杂役正抬着竹篓往伙房走,见了苏晚晴都点头唤"苏学长"。

林川跟着她穿过月洞门时,故意踉跄了下,灰布袖子蹭上了廊柱的青苔,这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倒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民。

"今日起你在杂役房当差,跟张婶学劈柴。"苏晚晴递给他把缺了口的斧头,声音压得很低,"但每日未时三刻,来演武场西边的老槐树下,我教你基础术法。"

林川接过斧头时故意松了手,"哐当"砸在青石板上。

几个路过的书院学子转头看来,其中一个穿玄色锦袍的少年嗤笑:"杂役就是杂役,连斧头都拿不稳。"苏晚晴眉峰微蹙,林川却弯腰捡起斧头,挠着头赔笑:"使惯了柴刀,这斧头沉得很。"

那夜在山涧边,他就想过要装成废物。

系统的复制功能需要接触目标,若他一开始就展露锋芒,只会招来更多窥探。

此刻望着少年腰间玄清宗的玉牌,他悄悄勾了勾嘴角——慢慢来,总会有机会。

接下来的七日,林川把"笨"字刻进了骨髓。

学御气术时灵气乱窜,摔得鼻青脸肿;劈柴总砍偏,木屑飞进张婶的菜筐;连给先生送茶都能打翻茶盏,烫得自己跳脚。

演武场上的学子们渐渐都知道,杂役房有个叫"林狗儿"的傻子,苏砚学长偏要带着他学剑,倒成了书院里的笑谈。

"你能不能认真点?"第七日未时,老槐树下,苏晚晴捏着他的手腕纠正剑式,"昨日张婶说你劈柴劈到门槛上,今日又把洗剑池的水泼到李师叔的道袍上......"

林川望着她耳后那颗红痣,突然笑出声:"我一个砍柴的,能进书院就不错了。"他故意让剑尖垂下来,余光瞥见演武场方向有几个身影过来——为首的正是那日嘲笑他的玄色锦袍少年,腰间玉牌上"王"字在阳光下刺眼。

"苏砚。"王烈抱臂站在五步外,目光扫过林川手中的木剑,"你带个杂役学剑,莫不是玄清书院的剑术,连劈柴的都能学?"

周围练剑的学子渐渐围过来。

林川注意到王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那是个习惯先发制人的剑修。

系统突然在识海震动,一行小字浮现:"检测到目标修炼《玄清剑诀》第三重,是否启动复制?"

"学长教训的是。"林川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剑,故意让剑身歪向左边,"我就是图个热闹......"

"热闹?"王烈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掌。

林川只觉腕间一震,木剑"嗡"地飞了出去,撞在老槐树上,惊得几片叶子簌簌落下。

围观的学子哄笑起来,有个扎着马尾的少年拍着大腿:"王学长这手'震云手',够这傻子学三年!"

林川揉着发疼的手腕,心里把王烈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货下手真特么狠。

面上却堆着憨笑:"学长手劲大,是我没拿稳。"

"拿稳了又如何?"王烈踢了踢脚边的木剑,"不如比一场,你若能接下我三招,我请你喝酒。"他扫过四周起哄的人群,眼里闪过得意,"若接不住......"他顿了顿,"就去伙房给我们洗三个月臭袜子。"

林川望着地上的木剑,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复制进度97%......98%......99%。"他弯腰捡起剑,抬头时眼里只剩懵懂:"我一个杂役,哪能跟学长比......"

"怕了?"王烈抽剑出鞘,寒光映得他眉梢高挑,"玄清书院可容不得缩头乌龟。"

"比就比。"林川把木剑往掌心一送,系统在识海炸响"复制完成"的提示。

他想起那日在秘境,魔宗刺客临死前泄露的《玄清剑诀》残本,此刻那些晦涩的剑招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原来王烈的"寒江落雪""云断秦岭",都是这剑诀里的基础招式。

演武场的擂台很快围满人。

苏晚晴站在最前排,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袖口。

林川注意到她耳后的红痣随着呼吸轻颤,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第一招,寒江落雪。"王烈剑尖斜指地面,灵气顺着剑身凝成霜花。

他脚步轻点,剑势如暮秋寒江,带着细碎的冰碴子刺向林川咽喉。

林川望着那抹冷光,突然想起青牛山冬日的山涧,雪落进溪里,也是这样细碎的声响。

他脚尖在地上画出半道弧,木剑轻轻一挑,竟用相同的剑势将王烈的攻击引向右侧。

王烈瞳孔骤缩。

第二剑"云断秦岭"紧跟着劈下,剑风卷得林川额前碎发乱飞。

这一剑比前一招更狠,分明是要把他劈成两截。

林川却不闪不避,木剑挥出的轨迹与王烈分毫不差,两把剑"当"地相击,震得王烈虎口发麻。

全场哗然。

有学子揉着眼睛:"这傻子的剑式......怎么和王学长一模一样?"

"第三招,霜刃千重!"王烈咬着牙,周身灵气暴涨。

这是《玄清剑诀》里的杀招,三式连出如千刃齐落,就算是炼气九重的修者也未必能接下。

林川望着扑面而来的剑影,识海里突然跳出两段记忆:一段是山涧里被他斩杀的疾风狼,速度快得像道黑电;另一段是前日复制的猎户裂石斧法,劈柴时能震碎碗口粗的树。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木剑突然变招——狼妖的速度让他身形一闪,裂石斧的刚猛融进剑势,一记"疾风裂石斩"横扫而出。

"砰!"

王烈被劈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

他的玄色锦袍裂开道口子,脸上沾着草屑,不敢置信地望着林川:"你......你怎么会......"

"承让了。"林川把木剑往地上一插,笑得像个刚偷到糖的孩子。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白须黑袍的玄清院长站在擂台边,目光像两把淬了灵的剑,扫过林川腰间那把沾着草屑的柴刀:"这位学子,可愿正式拜入书院?"

"我......我真的可以吗?"林川眨着眼睛,活像个被吓到的山民。

院长抚须轻笑:"你的剑意虽杂,却自有锋芒。"他转头看向苏晚晴,"苏砚,你带他去登记处。"

苏晚晴望着林川装傻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这货,又开始装了。

她转身时,瞥见林川冲她挤了挤眼睛,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登记处的老修士摸着胡子翻簿子:"杂役入籍需更名,你原来的名字是?"

林川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话本。

他清了清嗓子:"林辰,星辰的辰。"

老修士笔尖一顿:"林辰?好名字。"

苏晚晴站在廊下,望着登记处的纸窗被风掀起一角。

晨光里,林川的影子落在案几上,像株刚抽芽的竹,终有一日,要刺破云霄。

她摸了摸腰间断弦的琴,耳后的红痣在风里轻轻跳着。

有些事,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