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冷的娇叱如同冰泉激石,骤然响起。伴随着叱声,一道赤红如火的流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赵阎的刀罡侧面!

“轰!”

炽热的能量爆开,将阴寒刀罡炸得粉碎!赵阎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惊疑不定地看向来人。

只见一道曼妙的倩影不知何时已立在通道入口。她身着月白色宫装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云纹朱雀,面容清丽绝伦,气质却如雪山寒莲,高贵而疏离。她手中,一柄通体赤红、形如翎羽的飞剑正吞吐着灼热的气息。

“南宫小姐?”赵阎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南宫清月!四大世家之首,南宫世家的嫡女!更是当朝太子胤礽名义上的未婚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武库杂役通道?

南宫清月看都没看赵阎,清冷的目光落在重伤倒地的林渊身上,秀眉微蹙:“皇城重地,赵校尉为何对一名重伤的属下痛下杀手?”

“南宫小姐有所不知!”赵阎连忙躬身,语气带着谄媚和急切,“此人涉及武库重地遭袭大案,更可能身怀禁忌之物!属下正要将其拿下审问!”

“禁忌之物?”南宫清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证据呢?我只看到你意图杀人灭口。”她莲步轻移,走向林渊,那柄赤红飞剑如同有生命般悬浮在她身侧,散发出强大的威慑力,让赵阎不敢妄动。

林渊意识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绝美的身影靠近,带着一股清雅的幽香。他努力想看清对方,却只能捕捉到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南宫清月走到林渊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柔和的白光,轻轻点向林渊的眉心。

林渊下意识地想躲,却动弹不得。那白光入体,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迅速流遍全身,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狂暴的帝血之力和伤势的剧痛,让他精神一振。

“你……”林渊艰难开口。

“不想死就闭嘴。”南宫清月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清冷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她收回手指,目光扫过林渊破烂甲胄下若隐若现的掌心肌肤——那里,龙形印记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她眼底的异色更深了。

“赵校尉,”南宫清月转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此人伤势过重,疑点颇多。本小姐正好有些疑问需要他解答。人,我先带走了。皇城司若有异议,可让陈指挥使亲自来南宫府要人。”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世家贵女特有的傲慢与不容置喙。

“这……南宫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赵阎急了,额角渗出冷汗。放走林渊,他如何向背后之人交代?

“规矩?”南宫清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在皇城,实力,就是规矩。”她玉手轻挥,赤红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灼热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通道,温度急剧升高。

赵阎脸色煞白,感受到那飞剑上蕴含的恐怖力量,绝非他能抗衡。他毫不怀疑,这位南宫家的天之骄女,真的敢杀了他!

“……是,属下……遵命。”赵阎咬着牙,不甘地低下头,让开了道路。

南宫清月不再看他,对林渊淡淡道:“还能走么?”

林渊深吸一口气,借助体内那股清凉之力,强撑着站起,虽然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能。”

“跟上。”南宫清月转身,赤红飞剑在前方开路,她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林渊踉跄着跟上,留下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赵阎独自站在狼藉的通道中。

走出阴暗的武库通道,清冷的月光洒下。林渊看着前方那个月白色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和疑惑。

南宫世家……太子未婚妻……她为何救自己?她看出了什么?这究竟是另一重深渊的入口,还是……一线微弱的生机?

怀中的玄龙佩,在月光下仿佛又温热了一分。

月光如水,洒在南宫府邸连绵的飞檐斗拱上,勾勒出威严而华美的轮廓。但林渊被带入的并非正门,而是绕至西侧一处更为幽静、门楣上刻着展翅朱雀浮雕的别院。院门无声开启,两名气息沉凝、至少是筑基中期的黑衣护卫如同影子般分立两侧,对南宫清月躬身行礼,目光在林渊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审视与漠然。

踏入别院,一股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与外界的肃杀紧张截然不同。庭院不大,却布局精巧,假山流水,灵植吐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香气。一座精巧的二层小楼矗立其中,灯火通明。

“带他去‘寒玉室’。”南宫清月对迎上来的一位面容清矍、管家模样的老者吩咐道,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寻常杂物。

“是,小姐。”老者躬身应下,目光落在林渊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这位……公子,请随老朽来。”

林渊此刻体内伤势被南宫清月那道清凉灵力暂时压制,但经脉的刺痛和帝血的躁动依旧如影随形。他沉默地跟在老者身后,穿过回廊,来到小楼后方一处独立的小屋前。小屋通体由一种泛着淡蓝光泽的玉石砌成,尚未靠近,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便已袭来。

“寒玉室有压制异种灵力、稳固经脉之效。公子伤势特殊,在此静养最为合适。”老者推开门,室内陈设极其简单,仅一榻、一几、一蒲团,皆由同种寒玉制成。“稍后会有人送来伤药和衣物。若无小姐召唤,请公子勿要随意走动。”

“多谢。”林渊沙哑道,踏入寒玉室。石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外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但同时,体内那股因帝血觉醒而狂暴灼热的能量,竟真的被这寒意压制下去几分,虽然依旧澎湃,却不再有撕裂经脉的剧痛。

他靠坐在冰冷的玉榻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和重重谜团取代。

南宫清月,为何救他?仅仅是因为在武库感应到了什么?那句“实力就是规矩”背后,是南宫世家的意志,还是她个人的决定?将她带到这里,是庇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她口中的“疑问”,又是什么?

还有那玄龙佩……林渊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在寒玉室的幽蓝光线下,蟠龙纹路似乎活了过来,五爪狰狞,透着一股苍凉不屈的帝王之气。那苍老的低语再次在脑中回响——“物归原主”……难道自己真是前朝遗孤?这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也让他心底深处,竟隐隐生出一丝荒谬绝伦的野望。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恢复力量。在这龙潭虎穴之中,没有实力,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轻响。一名青衣小婢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套干净的素色布衣、一瓶丹药和几碟精致的灵食。小婢放下东西,垂首低眉,一句话不说便迅速退了出去,仿佛林渊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渊拿起药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药香沁人心脾。瓶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南宫族徽。丹药呈淡金色,圆润饱满,灵气内蕴,绝非皇城司配给的低劣货色可比。

“凝元丹?”林渊认出这丹药的价值,心中疑窦更深。南宫家如此“厚待”一个身份存疑、麻烦缠身的小小带刀卫?

他不再犹豫,服下丹药。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而精纯的暖流,迅速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寒玉室的冷意形成奇妙的平衡。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运转起皇城司最基础的《引气诀》,引导药力修复己身。

一夜无话。当晨曦微光透过寒玉石窗缝隙渗入时,林渊缓缓睁开眼。眼中精芒一闪而逝,随即内敛。伤势虽未痊愈,但已稳定下来,枯竭的真元也恢复了三四成。更重要的是,经过一夜寒玉压制和凝元丹的梳理,体内那狂暴的帝血之力似乎……温顺了一丝,不再时刻想要破体而出。他尝试着调动一丝那淡金色的力量,指尖竟真的浮现出一缕微弱的金芒,带着难以言喻的尊贵与威严。

就在这时,石门再次开启。依旧是那位清矍老者。

“公子,小姐有请。”

林渊站起身,换上了那套素色布衣,质地柔软舒适,却没有任何标识。他深吸一口气,跟着老者走出寒玉室,穿过庭院,步入那座精致的小楼。

楼内陈设雅致,处处透着世家底蕴。南宫清月正坐在临窗的一张紫檀书案后,手执一卷古书,赤红如翎羽的飞剑“朱翎”安静地悬在她身侧,如同守护神兽。晨光勾勒着她清丽的侧颜,少了几分昨夜的冷冽,多了几分沉静。

“坐。”南宫清月并未抬头,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林渊依言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坦然地看着她,等待下文。他明白,摊牌的时候到了。

南宫清月放下书卷,抬起眼眸。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此刻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仿佛要将林渊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林渊,皇城司七品带刀卫,祖籍北疆云州,父母早亡,由军中袍泽抚养长大,十六岁入皇城司,履历清白,修为……凝气巅峰。”她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出林渊的底细,平淡得像在读一份卷宗。

林渊心头一凛。一夜之间,他的底细就被查了个底朝天!这就是四大世家的能量!

“昨夜武库之事,金吾卫已将现场封锁,定为‘魔修余孽潜入,意图破坏武库重地,被值守卫士发现后引爆邪器同归于尽’。”南宫清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至于你,林带刀,英勇殉职。”

林渊瞳孔微缩。好快的反应!好狠的手段!直接将他“死亡”的消息坐实,彻底断绝了他回归皇城司、甚至公开露面的可能!幕后黑手的能量,大得可怕!而南宫清月告诉他这些,用意何在?

“你如今,在世人眼中,已是个死人。”南宫清月直视林渊的眼睛,“一个死人,对某些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对我南宫家而言,一个身负‘紫微帝血’的‘死人’,或许……另有用处。”

“紫微帝血”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林渊耳边炸响!她果然知道!而且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

“小姐此言何意?”林渊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平稳,但袖中的手已悄然握紧。玄龙佩在怀中微微发烫。

“何意?”南宫清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灵动的朱雀浮雕,声音带着一丝飘渺,“大胤立国三百余载,看似鼎盛,实则暗流汹涌。胤明帝闭关冲击化神失败,心魔缠身,朝政渐被七皇子胤桀一党把持。国师玄冥子,更是来历神秘,所修功法邪异,与胤桀沆瀣一气,暗中以活人精血炼‘血魄丹’,助其修炼魔功‘幽冥血魔经’。”

她每说一句,林渊的心就下沉一分。这些都是足以震动朝野的惊天秘闻!南宫清月竟如此轻易地告诉了他?

“太子胤礽,”南宫清月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渊身上,带着一丝复杂,“虽为储君,但性情温厚,优柔寡断,且……其血脉似乎被某种秘术所制,修行《紫薇帝经》进境缓慢,难以真正凝聚帝星之力。面对如狼似虎的胤桀和深不可测的玄冥子,胜算渺茫。”

林渊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所以,小姐救我,是因为我这所谓的‘紫微帝血’,能……替代太子?”这个想法大胆得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

“替代?”南宫清月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却毫无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太子是陛下亲立,名分早定,岂是区区血脉可替?更何况,你的血脉……呵呵,前朝余孽,更是大忌!”

她的话如同冰锥,刺破林渊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南宫家想要什么?”

“南宫家要的,是这大胤皇朝的根基稳固,是魔道邪修不能篡夺神器!”南宫清月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世家守护者的凛然,“太子胤礽,是陛下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对抗胤桀魔功、抗衡玄冥子邪术的力量!需要真正能引动皇朝气运的力量!”

她一步步走近林渊,强大的金丹期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让林渊感到呼吸一窒。

“你的紫微帝血,虽非本朝嫡传,但其本质源于人族帝星,其纯粹与霸道,甚至可能更胜一筹!若能将你血脉之力,以秘法‘移星换斗’之术,渡入太子体内,助其冲破桎梏,彻底掌控《紫薇帝经》……那么,胤桀和玄冥子的阴谋,便不足为惧!”

“移星换斗?渡入太子体内?”林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南宫清月救他,并非出于善意,更不是看重他这个人!她看中的,是他体内流淌的、被视为禁忌的“紫微帝血”!南宫世家,要把他当成一味大药,一个容器,用他的血,他的命,去成全那位“名正言顺”的太子胤礽!

抽干他的帝血,渡给太子!那他呢?一个失去帝血的“前朝余孽”,等待他的,只有被榨干价值后悄无声息的抹杀!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寒玉室的冰冷更甚!这看似雅致的朱雀别院,瞬间化作了华丽而致命的囚笼!而眼前这位清丽绝伦的南宫小姐,其心肠之冷酷,算计之深沉,远超昨夜那些明刀明枪的刺客!

“原来如此……”林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自嘲和彻骨的冰冷,“南宫小姐好算计。用一个‘死人’的命,换太子的前程,换南宫家的拥立之功,真是……一本万利!”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对强者的畏惧,只有被当作物品算计的愤怒和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林某这条命,虽贱,却也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药材!想抽我的血?那就要看看南宫家,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林渊体内那被寒玉和凝元丹暂时压制的帝血之力轰然爆发!淡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的帝王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悍然撞向南宫清月那金丹期的灵压!

“嗡——!”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静室中猛烈碰撞!书案上的古卷无风自动,悬停的朱翎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尖直指林渊!

南宫清月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诧!她没想到林渊在重伤初愈、境界远低于她的情况下,竟能爆发出如此纯粹而霸道的血脉威压!这威压甚至隐隐撼动了她稳固的金丹境界!

“好!好一个紫微帝血!果然霸道!”南宫清月不怒反笑,但那笑意却冰寒刺骨,“看来,不先磨掉你这身硬骨头,是无法好好取用了!”

她玉手轻抬,朱翎剑赤光大盛,灼热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将林渊那淡金色的帝血威压强行压制回去!

金丹与凝气(勉强算半步筑基)的差距,如同天堑!林渊只觉得一股浩瀚如海的力量当头压下,那刚刚爆发的帝血之力被强行压回体内,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他单膝跪地,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不屈地瞪着南宫清月!

他像一头落入陷阱却绝不屈服的幼龙。

“把他押回寒玉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南宫清月冷冷下令,收回了朱翎剑的威压,但眼中的寒意更甚。“林渊,认清你的处境。在这里,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乖乖做你的‘药引’,或许还能少受些苦楚。否则……南宫家的手段,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清矍老者无声地出现在林渊身后,看似枯瘦的手掌轻轻搭在林渊肩上,一股阴柔却沛然的力量瞬间封住了林渊残存真元和血脉的躁动,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林渊被粗暴地架起,拖向寒玉室。在石门关闭前的那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窗边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绝不妥协的火焰。

石门轰然关闭,更强大的禁制光芒在门上流转,彻底隔绝内外。

南宫清月站在原地,看着林渊消失的方向,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走到书案旁,拿起一本封面古旧、材质奇特的典籍。封面上是几个古老的篆字——《移星换斗秘录》。她纤细的手指拂过书页,眼神幽深难测。

“紫微帝血……前朝遗孤……”她低声自语,“胤礽哥哥,为了你,为了大胤……些许污秽与牺牲,是值得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更深的冰冷取代。

“只是……这‘药引’的桀骜,倒是出乎意料。看来,需要先好好‘熬炼’一番了。”

她指尖凝聚一点灵光,在虚空快速勾勒。很快,一道传讯符箓化作流光,飞向府邸深处。

“请三叔公出关。朱雀别院,有‘异血’需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