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雪呜咽,卷过被能量风暴肆虐过的冰原。深坑边缘的焦土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和死亡气息,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整个战场死寂一片,唯有寒风刮过冰棱的尖啸。

林渊悬浮在半空,周身那狂暴的混沌光芒缓缓收敛,重新隐入皮肤之下。暗金、靛蓝、灰黑三色纹路依旧清晰可见,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古老岩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缓缓落下,踏在焦黑的土地上,目光扫过战场。

幸存的万魂殿弟子早已吓破了胆,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被回过神来的冰狼骑轻松收割。黄石上人那焦黑的身影挣扎着爬起,怨毒地瞪了林渊一眼,捏碎一枚血遁符,化作一道黯淡的血光,头也不回地亡命飞遁,连狠话都不敢留一句。林渊并未追击,刚才那一击融合三力,消耗巨大,且他心系冰缝内的部众。

“大人!!”药师第一个从冰缝中冲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他身后,岩山和幸存的二十名渊阁士兵相互搀扶着,踉跄而出,看着眼前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林渊,眼中充满了狂热和敬畏。他们看到了那毁灭性的一拳,看到了金丹强者的败逃!

“陈叔……”林渊的目光扫过药师身后,那仅存的、人人带伤、却眼神依旧不屈的身影,心头一沉,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紫晶山带出来的战堂精锐,十不存一!

“大人……陈统领他……”岩山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我知道了。”林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的血,不会白流。所有牺牲兄弟的血债,我林渊,必亲手讨回!十倍!百倍!”

他目光转向药师:“辛苦了。先救人。”

药师立刻指挥还能动的士兵,就地处理伤势。冰狼骑的战士们也下狼帮忙,他们看向林渊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乌塔大步走到林渊面前,这位以力量著称的蛮族勇士,此刻心悦诚服地抚胸躬身,行了一个苍狼部最高的礼节。

“林渊兄弟!从今往后,你乌塔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指哪,我打哪!”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北境汉子特有的直爽和钦佩。刚才那撕裂玄蛇、一拳崩灭魔焰斥候的恐怖力量,彻底征服了他。

林渊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目光却越过他,看向远处风雪中。格日勒大祭司不知何时已骑着另一头冰狼赶到,正静静地看着这边,狼头骨法杖在风雪中散发着幽光。

“大祭司。”林渊的声音平静下来,但那股无形的威压依旧存在。

“看来,这场‘接风宴’,还算合你胃口?”格日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但眼神却无比凝重。林渊展现出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期,也更加坐实了他“风暴中心”的身份。魔焰军斥候的覆灭,意味着西陵魔国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够。”林渊的回答冰冷而直接,“这只是开始。黄石老狗跑了,真正的麻烦,很快就会来。”

格日勒点头:“魔焰军主力,万魂殿、地煞宗的报复,还有胤桀的血魔卫……风暴已经降临。苍狼部,已经和你绑在了一起。”

“那就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林渊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我需要时间,恢复力量,整合人手。苍狼部,能给我多少时间?”

“三天。”格日勒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天之内,嚎风冰谷固若金汤。三天之后……需要你和你的人,与我苍狼部的勇士,并肩作战,共同御敌!”

“成交!”林渊毫不犹豫。三天,足够他初步稳固暴涨的力量,消化帝玺碎片中蕴含的更多信息,以及……整合渊阁残部与苍狼部初步融合的力量!

“带上你的战士,回部落!”格日勒法杖一挥,“乌塔,你亲自护送!”

……

苍狼部,嚎风冰谷深处。

气氛肃穆而凝重。巨大的冰屋议事厅内,炭火熊熊,驱散着外界的严寒。林渊换上了一身苍狼部提供的厚实兽皮袄,赤着的上身被遮盖,但那股彪悍的气息依旧无法掩饰。他端坐在主位旁(主位是格日勒),药师、岩山以及几名伤势较轻的渊阁老兵分坐一侧,另一边则是乌塔和苍狼部几名核心的图腾勇士和长老。

格日勒大祭司坐在主位,狼头骨法杖横放膝前。

“林渊,你的人,苍狼部会全力救治,提供最好的伤药和食物。”格日勒率先开口,“但形势危急,我们需要立刻拿出对策。”

林渊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药师身上:“药师,把东西拿出来。”

药师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不起眼的灰色石头——留影石。他注入一丝真元。

嗡!

惨绝人寰的画面再次投射在冰屋中央:被锁链束缚、骨瘦如柴的边军士兵;狞笑着割喉的血魔卫;凝聚的血色精华;赵阎献礼玄冥子……

冰屋内,除了林渊和药师,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乌塔等蛮族勇士看得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苍狼部虽然生存残酷,但如此大规模、系统性地血祭活人,还是让他们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和愤怒!

“胤桀!赵阎!玄冥老狗!”岩山牙齿咬得出血,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就是胤桀掌控大胤的手段。”林渊的声音冰冷,如同万载寒冰,“以边军将士的血肉,滋养魔功!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格日勒眼中精光爆射:“此物……价值连城!若将其公之于众,胤桀必失尽大胤军心民心!甚至可能引起内乱!”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渊摇头,“胤桀势力根深蒂固,仅凭此物,未必能动摇其根基,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发动清洗。此物,要用在刀刃上,比如……当镇北侯旧部举旗之时!”

他看向格日勒:“大祭司,苍狼部在北境经营多年,与大胤北疆边军,可有联系?”

格日勒沉吟片刻:“镇北侯杨拓,曾是一代雄主,与我苍狼部虽有摩擦,但也算互有默契。其旧部将领,如鹰扬将军杨烈,刚毅忠勇,在北疆军中威望极高。但自胤桀掌权,赵阎坐镇北疆后,边军被渗透清洗,杨烈等人处境艰难,联系早已断绝。”

“联系,可以重建。”林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通过这枚留影石。药师,灰耳留下的联络方式,是否还能联系到鬼影门‘幽瞳’部?”

药师立刻点头:“可以!银瞳部长之前已有回应!”

“好!”林渊猛地一拍冰案(冰屑纷飞),“药师,你立刻通过鬼影门渠道,将此留影石拓印一份,连同我的亲笔信,秘密送往北疆,交到鹰扬将军杨烈手中!告诉他,陈铁山的血没有白流!我林渊,在北境等他共襄义举!时机成熟,此物便是讨伐胤桀的檄文!”

“是!大人!”药师精神一振,立刻领命。

“另外,”林渊看向乌塔和格日勒,“三天时间,我们要打造一支能战的队伍!渊阁的老兵,是核心骨架!苍狼部的勇士,是血肉力量!我需要你们,打破隔阂,融为一体!”

他站起身,暗金色的瞳孔扫视着在场的苍狼勇士和渊阁老兵:“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汉人还是蛮族!在这里,只有袍泽!只有兄弟!胤桀的血魔卫,西陵的魔崽子,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想要活下去,想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想要守护你们的部落和家园,就握紧你们手中的刀,跟着我林渊,在这北境冰原,杀出一条生路!杀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和铁血的号召力!一股无形的煞气和战意,在冰屋中升腾!

乌塔第一个站起来,胸膛拍得砰砰响:“林渊兄弟!没说的!你的兵,就是我的兄弟!渊阁老兵,教我们打仗!我们苍狼部的勇士,教你们骑狼!三天!三天之内,我乌塔给你拉出一支能撕碎魔崽子喉咙的‘冰狼渊骑’!”

“对!杀光魔崽子!”

“报仇!!”

苍狼部的勇士们被彻底点燃,嗷嗷叫了起来。

渊阁的老兵们,看着这群彪悍的蛮族战士,看着主位上那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林渊,眼中熄灭的战火再次熊熊燃烧!陈统领的血仇,兄弟们的牺牲,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强大的动力!

“愿追随大人!万死不辞!”岩山嘶声吼道,仅存的右臂高高举起!

“万死不辞!”所有渊阁老兵齐声咆哮,声震冰谷!

格日勒看着眼前这迅速融合、战意冲天的场面,心中震撼莫名。林渊此子,不仅战力惊人,更有一种天生的领袖魅力,能在绝境中点燃希望,凝聚人心!他缓缓起身,狼头骨法杖重重一顿:“好!苍狼部所有资源,优先供给‘冰狼渊骑’!所有萨满,全力辅助!三天!三天后,让那些敢踏入嚎风冰谷的敌人,用血来感受我苍狼部与渊阁的怒火!”

冰原之上,一个由皇朝流亡者与北境蛮族共同组成的战争机器,在血与火的淬炼后,开始高速运转!林渊以铁血手腕和共同仇恨为纽带,强行将两支不同文化、不同战斗风格的队伍捏合在一起,目标直指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

……

**三天后。嚎风冰谷,演武冰原。**

寒风依旧凛冽,但冰谷内的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巨大冰原上,一支奇特的骑兵队伍正在集结。

人数约百骑。

其中约二十骑,是原渊阁战堂的老兵。他们换上了苍狼部提供的、镶嵌着铁片的坚韧兽皮轻甲,腰间挎着锋利的战刀,背上背着强弓劲弩,眼神锐利,纪律严明,带着浓厚的皇朝边军烙印。但他们的坐骑,却不再是战马,而是体型略小一号、但同样神骏、通体覆盖着灰白色短毛、眼神凶悍的冰原座狼!这是苍狼部驯化的次级战狼,速度耐力稍逊于乌塔他们的顶级冰狼,但更易驾驭,更适合渊阁老兵快速上手。

另外八十骑,则是苍狼部最精锐的图腾勇士。他们依旧赤裸着精壮的上身,靛蓝色的图腾在寒风中熠熠生辉,手持巨大的骨棒、石斧或长矛,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力量。他们的坐骑,是真正的冰原巨狼,体型庞大,獠牙森然,散发着冰冷的煞气。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老兵们的纪律与勇士们的狂野,形成一种独特的张力。

队伍最前方,是两头格外神骏的坐骑。

左边,是乌塔。他骑乘着那头标志性的、眼泛幽蓝的顶级冰狼,扛着门板巨斧,如同移动的铁塔,气息狂放。

右边,则是林渊。他骑乘的是一头新近驯服的、体型比乌塔那头稍小、但通体毛发银白、四爪如墨的奇异冰狼。这头狼眼神格外灵动,甚至带着一丝高傲,据说是拥有稀薄“啸月天狼”血脉的异种。林渊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由苍狼部萨满用特殊冰蚕丝和兽筋鞣制的轻甲,甲胄表面隐隐有暗金色的纹路流动(帝血烙印)。他没有携带兵器,但仅仅是坐在狼背上,那股混合着帝威、蛮荒、死寂的气息,就让他如同整个队伍的灵魂核心。

“兄弟们!”林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战士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三天!你们做到了!从今天起,没有渊阁,没有苍狼!只有——冰狼渊骑!”

他目光扫过老兵和新兵:“你们当中,有人来自富庶的南方,有人生于苦寒的北境;有人习惯军阵厮杀,有人擅长单打独斗。但在这里,在嚎风冰谷,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被胤桀老狗和西陵魔崽子逼得走投无路的战士!都有共同的仇恨要报!都有共同的袍泽要守护!”

“我们的敌人,就在谷外!他们想踏平我们的家园,杀光我们的兄弟,抢走我们的一切!告诉我,冰狼渊骑的儿郎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爆发!无论是纪律严明的老兵,还是狂野的蛮族勇士,此刻都热血沸腾,双目赤红!共同的敌人,将他们的意志彻底统一!

“好!”林渊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一柄苍狼部赠送的、造型古朴的骨刀,刀锋直指冰谷入口方向,杀气冲天!

“那就用敌人的血,染红这片冰原!用敌人的头颅,铸就我冰狼渊骑的无上凶名!随我——杀!!!”

“杀!杀!杀!!!”

百骑同啸!冰狼仰天怒吼!恐怖的声浪混合着冲天的煞气,如同实质般冲破风雪,直上云霄!

轰隆隆!

沉重的兽骨大门轰然洞开!百骑冰狼渊骑,如同决堤的白色洪流,在林渊和乌塔的率领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死气势,冲出嚎风冰谷,主动迎向那正在谷外集结、数量远超己方的魔道联军!

被动防守?不!林渊选择的,是主动出击!在敌人立足未稳之际,用最凶悍的冲锋,撕开他们的阵线!用铁与血,宣告冰狼渊骑的诞生!用胜利,为渊阁和苍狼部,杀出一个未来!

冰原之上,白与黑(魔焰)的洪流,即将轰然对撞!林渊的北境霸业,正式拉开血腥的序幕!

……

**嚎风冰谷外,三十里。魔焰军临时营地。**

魔气森森,旌旗招展。数百名万魂殿、地煞宗弟子肃立,气息阴冷。营地中央,三面巨大的、燃烧着幽绿色魔焰的狰狞战旗迎风猎猎——正是西陵魔国“魔焰军”的军旗!旗下,是三百名排列整齐、身披漆黑重甲、只露猩红眼眸、座下魔焰兽低吼咆哮的魔焰军重装骑兵!他们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营地前方,冷魇长老一身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气息比在秘境时更加深沉恐怖。他身旁,是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不稳的黄石上人,以及一名身材格外高大魁梧、魔焰重甲上有着金色火焰纹路的魔焰军统领——金焱。

“格日勒那个老狐狸,看来是铁了心要保林渊了。”黄石上人声音怨毒,带着后怕,“还有那林渊小畜生……他到底得了什么机缘?肉身力量竟恐怖如斯!”

冷魇长老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机缘?那是我万魂殿必得之物!帝玺碎片,不容有失!苍狼部敢包庇,那就……屠部灭族!正好用他们的血肉和魂魄,祭炼我的万魂幡!”

金焱统领猩红的眼眸扫过远处的嚎风冰谷,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一个蛮族部落而已。魔焰军铁蹄之下,皆为齑粉。冷魇长老,何时进攻?”

“再等等……”冷魇长老正要下令。

呜嗷——!!!!

一声苍凉、雄浑、充满了无尽战意和杀伐之气的狼嚎,如同惊雷般从嚎风冰谷方向滚滚传来!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密集、却带着奇异韵律的蹄声!速度极快,由远及近!

“嗯?”冷魇长老和黄石上人同时色变!这声音……充满了挑衅和决死的意志!

“报——!!!”一名驾驭着小型魔焰兽的斥候疾驰而来,声音带着惊骇,“禀长老!统领!嚎风冰谷方向……冲出一支骑兵!人数约百!由林渊和苍狼部乌塔率领!坐骑……是冰原狼!速度极快,正朝我军营地……冲锋而来!”

“什么?!”黄石上人失声惊呼,“他们……他们竟敢主动出击?!”

冷魇长老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滔天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百骑?冲击我魔焰军本阵?林渊……你是在找死!”

金焱统领猩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蝼蚁挑衅的冰冷杀意。“不自量力!魔焰重骑!准备迎敌!碾碎他们!”

呜——!呜——!

凄厉的魔角号声响彻营地!三百魔焰重骑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魔焰兽不安地刨动着燃烧的蹄子,幽绿的火焰升腾!万魂殿、地煞宗的弟子也迅速结阵,魂幡招展,煞气弥漫!

远方地平线上,风雪之中,一道白色的浪潮已然清晰可见!为首那一骑银狼,以及狼背上那道玄甲身影,如同锋矢的尖端,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刺向魔气森然的黑色大营!

冰狼渊骑的初啼,以最狂野、最凶悍的方式,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