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狭窄的维修通道里,陈岩正扛着昏迷的老赵,在浓烈的汽油味和灰尘中跌跌撞撞地向下狂奔!身后设备间传来的恐怖爆炸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后心!狂暴的冲击波顺着通道涌来,将他猛地向前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灼热的气浪和浓烟从通道口喷涌而出!
“老孙——!!!” 陈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这爆炸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个冲动、暴躁,却在关键时刻悍不畏死的邻居,用最惨烈的方式,为他们争取了最后的生机!
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他甚至来不及悲伤!爆炸的巨响如同在死寂的城市中投入一颗核弹!整个小区的丧尸都会被彻底惊动!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亡旋涡!
他咬碎了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将肩上的老赵扛得更稳,顺着陡峭的通道向下狂奔!身后,是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火光和浓烟,以及更加狂暴、被爆炸彻底点燃的尸潮嘶吼!
通道尽头是一个布满油污的维修平台,连接着地下车库的入口。陈岩一脚踹开虚掩的铁栅栏门,冲进了更加阴暗、弥漫着浓重汽油味和血腥味的地下车库。
车库里的景象同样如同炼狱。车辆扭曲变形,燃烧的残骸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残肢和污迹。爆炸的巨响显然也惊动了这里的丧尸,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正向着爆炸源头汇聚!
陈岩不敢停留,扛着老赵,凭借着对小区地形的熟悉,利用车辆残骸作为掩护,在巨大的水泥柱子间亡命穿梭!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七号楼的地下入口!
汗水混合着血水和灰尘,糊满了他的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肩膀上的老赵沉重无比,骨折的手臂随着奔跑剧烈晃动,昏迷中的老人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终于,熟悉的七号楼地下入口出现在眼前!一道厚重的防火卷帘门半开着!陈岩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扛着老赵猛地冲了进去!
“砰!” 他用后背死死顶住防火门,迅速找到内侧的锁扣,将其反锁!巨大的撞击声立刻在门外响起!被爆炸和血腥吸引来的丧尸已经开始冲击这道门!
暂时安全了!陈岩靠着冰冷的防火门,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老赵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老人脸色灰败,呼吸微弱,缠着胶带的左臂肿得吓人。
水…陈岩猛地想起!他急忙查看自己身上——还好!在爆炸前,他下意识地抓起了孙强接了小半桶水的一个塑料桶!虽然桶身被爆炸的冲击波砸得有些变形,里面的水也洒掉了近一半,但桶底还残留着大概三分之一桶浑浊、带着铁锈味的水!
这半桶水,是孙强和老赵用命换来的!是楼里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陈岩小心翼翼地护住水桶,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再次扛起老赵,步履蹒跚地走向通往楼上的安全通道楼梯。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灵上巨大的创伤和重负。孙强的牺牲,老赵的重伤,像两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楼上的情况如何?李梅、林薇、孩子们…是否安全?
当他终于爬上四楼,推开防火门,看到孙强家那扇被撞得严重变形、用各种家具死死顶住的防盗门时,心再次沉了下去。门内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撞击声!
“李梅!林薇!是我!陈岩!开门!” 他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嘶哑。
门内瞬间安静了一下,紧接着是李梅带着哭腔的狂喜呼喊:“是陈工!是陈工回来了!快!快挪开!”
一阵稀里哗啦挪动家具的声音。门被艰难地拉开一条缝隙。
陈岩扛着老赵,护着水桶,如同从血与火的地狱中归来的战士,跌跌撞撞地挤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李梅和林薇头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和汗水,手臂上都有抓伤,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斗。小树和阳阳蜷缩在墙角,小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带血的水果刀,阳阳则哭得眼睛红肿。
当她们看到陈岩肩上昏迷不醒、左臂扭曲肿胀的老赵,以及他身后空荡荡的门口时,李梅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变成了巨大的惊恐:“老孙呢?!强子呢?!”
陈岩将老赵小心地放在相对干净的沙发上,将那个残破的、装着浑浊救命水的塑料桶轻轻放在地上。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灰尘,眼神疲惫到了极点,却带着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岩石般的沉重。他看着李梅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看着林薇惊恐的眼神,看着两个孩子茫然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水…取回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那如同千钧重负的两个字:
“…老孙…没了。”
“轰——!” 李梅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 阳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瘫软的李梅,自己也踉跄了一下,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悲痛。
小树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走到那个变形的水桶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冰凉的桶壁。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他沾着血污的小脸,和他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的悲伤和某种冰冷的觉悟。
窗外,夕阳的余晖如同粘稠的血浆,涂抹在死寂的城市废墟上。物业楼方向,爆炸引起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如同巨大的黑色烟柱,直插血色苍穹。丧尸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为牺牲者奏响的、永不停歇的哀歌。这半桶浑浊的水,静静地立在客厅中央,反射着血色的残阳。它是生存的希望,却也浸透了牺牲的鲜血。这栋七号楼,这个临时的“家”,在失去一位重要的守护者后,在遍地尸骸的末世中,艰难地维系着一丝微弱的光。前路,依旧被浓重的血色与未知的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