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三人带着婴儿和那瓶救命的阿莫西林,狼狈不堪地从四楼管道井爬出来时,李梅早已焦急地守候在设备间门口。看到他们平安归来,尤其是看到林薇手中紧握的药瓶,李梅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拿到了!快!林薇!” 她一把扶住几乎脱力的林薇。

客厅里,老赵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他脸色呈现出一种死气的灰败,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滚烫,骨折处流出的脓液已经浸透了绷带,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昏迷中,他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林薇顾不上自己疲惫和沾满污秽,立刻扑到老赵身边。她颤抖着手打开药瓶,里面是几颗白色的药片。她快速看了一眼说明书(还在),确认是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成人剂量。

“没有注射剂…只能口服…但他昏迷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焦急。

“磨碎!化在水里!灌进去!” 陈岩当机立断。

林薇立刻照做。她用干净的勺子小心翼翼将一粒药片压成粉末,混合在一点点温热的葡萄糖水里(最后一点了)。李梅帮忙轻轻撬开老赵的牙关。林薇用滴管,极其缓慢地将混合着救命药粉的液体,一点点滴入老赵的喉咙深处。

每一次滴入,都伴随着老赵无意识的吞咽反射。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屏住呼吸,祈祷着药物能被吸收。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几分钟后,老赵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点点,滚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再是那种死气的高热。虽然依旧昏迷,但情况似乎稳定了一线。

“有…有效果了…” 林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看着手中剩下的几粒药片,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李梅也松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怀里体温已经回升、正在林薇怀里安静吮吸着温水的婴儿,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痛(孙强)、庆幸(婴儿和老赵暂时得救)、以及深深的疲惫。

陈岩靠墙坐下,将同样疲惫不堪的小树搂在怀里。他看着这间经历了血与火、死亡与重生的小小客厅:昏迷但稳定下来的老赵,林薇怀中安静下来的婴儿,李梅怀里的阳阳,还有靠在自己身上、眼皮开始打架的小树。

希望,终于艰难地撕开了一丝绝望的缝隙。那瓶阿莫西林,那半桶浑浊的水,还有这些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生命,是他们此刻唯一的财富。

然而,这希望的代价,太过沉重。孙强永远留在了物业楼的废墟里。三楼的惨剧像噩梦般烙印在每个人心头。而窗外,丧尸的嘶吼从未停歇,提醒着他们,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并非久留之地。食物几乎耗尽,水也所剩无几。老赵需要持续的抗生素治疗,婴儿需要奶水或替代品…每一个问题,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陈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带着一丝希冀的脸。他轻轻拍着快要睡着的小树,声音低沉而坚定,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我们活下来了…暂时。”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如同磐石般沉重,“但这里…守不住了。水,食物,药…都撑不了几天。楼下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血色的残阳已经完全沉入黑暗,只留下城市燃烧的暗红火光映照着天空。

“我们必须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离开这栋楼,离开这个小区。去找一个…能真正活下去的地方。”

客厅里一片死寂。离开?离开这相对坚固的楼房,进入外面那尸横遍野、危机四伏的炼狱?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微弱希望。

“去哪?” 李梅的声音带着颤抖,“外面…全是那些东西…”

“去‘绿洲’。” 陈岩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投向遥远的城市边缘方向,“孙强之前提过,林薇你也知道消息。城西工业区,那个有高墙电网的‘绿洲’食品厂!那里有自备水井,有发电机,有生产线!那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绿洲!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光,刺破了众人心中的阴霾。但也带来了更深的疑虑——那里真的存在吗?就算存在,会接纳他们吗?路途遥远,危机四伏,他们这群老弱病残(老赵重伤,带着两个婴儿),能活着到达吗?

“怎么走?” 林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老赵和怀中的婴儿。

陈岩的目光缓缓扫过客厅角落——那里,静静躺着孙强留下的那把沉重的双管猎枪,旁边还有仅剩的两颗孤零零的红色霰弹。他的目光又落在老赵的工具袋上,落在李梅用来堵门的沉重臂力棒上,最后,落在窗外楼下那些废弃的、布满血污的车辆上。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大脑中,逐渐成型。他看向众人,眼神如同即将带领羊群穿越狼群的孤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们需要一辆车。一辆…足够坚固的车。”

陈岩低沉而决绝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压抑的客厅里激起千层浪。离开?进入外面那个尸山血海的炼狱?恐惧瞬间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车?”李梅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阳阳,“楼下…楼下全是那些东西!怎么下去?就算有车,开得动吗?油呢?”

“去地下车库!”陈岩的目光锐利如鹰,手指指向那张布满血污的小区平面图,“我们刚才就是从车库上来的!那里废弃车辆很多!找一辆底盘高、车况相对好、油箱可能有油的SUV或者面包车!老赵熟悉机械,只要能发动,就有希望!” 他看向沙发上昏迷的老赵,眼神沉重。老赵是计划的关键一环,但他现在的状况…

林薇抱着怀中恢复微弱生机的婴儿,忧心忡忡:“就算找到车,发动引擎的声音会引来整个小区的丧尸!我们怎么冲出去?老赵和孩子们怎么办?”

“所以需要计划!需要掩护!需要…牺牲火力!”陈岩的目光转向客厅角落。那把沉重的双管猎枪静静躺在那里,旁边是仅剩的两颗粗大的红色霰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孙强最后的遗产,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重火力”。

“我和林薇,带着猎枪和最后两颗子弹,下到地下车库一层入口附近制造混乱,把大部分丧尸引开!”陈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李梅,你带着老赵、小树、阳阳和婴儿,从我们刚才上来的安全通道楼梯,直接下到地下二层最深处!那里有个配电房,空间相对封闭,卷帘门还算结实!你们躲进去,锁好门,等我们的信号!”

“信号?”李梅的声音在发抖。

“听到引擎声,就是我们找到车了!听到连续两声巨大的枪响,就是我们引开了大部分丧尸!这时候,李梅你立刻带着大家从配电房出来,直奔我们找到的车!”陈岩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人心上,“动作要快!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那你们呢?”李梅和林薇同时惊问。

“我们会在枪响后,从另一个方向冲向车库出口,制造更大的动静,把剩下的丧尸也引开!然后想办法甩掉它们,去出口和你们汇合!”陈岩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记住!听到引擎声和两声枪响后,你们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冲出来上车!一秒都不能耽搁!”

计划疯狂而大胆,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唯一的生路!困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好!”李梅用力点头,眼神从恐惧中挣扎出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拼了命也会把大家带到车边!”

“我也去!”小树挣脱陈岩的怀抱,小脸上满是超越年龄的坚毅,“我能帮林阿姨拿东西!我能跑得快!”

陈岩看着儿子,心中酸楚与骄傲交织。他没有拒绝,只是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跟紧林阿姨!保护好自己!”

短暂的准备后,团队分成两组。

**第一组:撤离组。** 李梅背着昏迷的老赵(用撕开的床单做了简易背负带),小树抱着那个依旧虚弱但呼吸平稳的婴儿(用布条固定在胸前),阳阳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他们带着仅剩的一点水和食物,以及老赵的工具袋(里面可能有用的工具),悄无声息地进入安全通道,向着地下二层最深处的配电房潜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压抑的呼吸在死寂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

**第二组:诱饵组。** 陈岩和林薇。陈岩背上那把沉重的双管猎枪,两颗霰弹如同烧红的烙铁别在腰间。手里紧握着磨尖的铁管。林薇则背着急救包(里面是最后的药品和绷带),手里握着一根沉重的实心金属晾衣杆(临时武器),小树紧紧跟在她身边,手里拿着那个快没电的手电筒,负责在黑暗中照亮。他们的目标是地下车库一层入口附近,制造混乱,吸引尸群!

三人如同幽灵,再次潜入冰冷、弥漫着浓重汽油味和血腥味的地下车库。空气中混杂着燃烧后的焦糊味和尸臭。远处,隐隐传来丧尸拖沓的脚步声和嘶吼。手电光柱在巨大的水泥柱和废弃车辆残骸间扫过,如同在巨兽的腹腔中穿行。

很快,他们抵达了靠近车库入口的区域。这里光线稍微明亮一些,是从入口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入口处那道沉重的卷帘门半开着,上面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黑红的污迹。门外,能清晰地看到影影绰绰、缓慢移动的黑影,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声!尸群就在门外徘徊!

“就在这里!”陈岩压低声音,示意林薇和小树躲在一辆侧翻的商务车残骸后面。“等李梅他们安全进入配电房!”

时间在紧张和压抑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小树的手电光已经非常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林薇紧张地护着胸前的小树和婴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终于!陈岩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轻微震动了一下——这是李梅发出的“安全到达配电房”的无声信号!

“准备!”陈岩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将背上沉重的猎枪取下,咔嚓一声打开枪膛,将两颗沉甸甸的红色霰弹压入!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丝。这是最后的底牌!

“林薇!小树!捂住耳朵!张嘴!”陈岩低吼一声,猛地从车后站起身!他如同古代冲锋的武士,端着猎枪,大步冲向车库入口方向!目标直指卷帘门外那些晃动的黑影!

“吼——!” 最近的几只丧尸立刻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活物!兴奋地嘶吼着,转身扑来!

“来啊!狗杂种!”陈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在丧尸扑到近前的瞬间,他猛地停下脚步,猎枪枪口抬起,对准了卷帘门外尸群最密集的地方!

“砰——!!!”

第一声震天动地的枪声如同雷霆般炸响!狂暴的声浪在封闭的车库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火光瞬间照亮了陈岩冰冷如铁的脸庞!

霰弹的钢珠如同死神的镰刀,呈扇形泼洒出去!卷帘门外挤在一起的五六只丧尸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合着黑红的污秽四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后面几只丧尸也撞得东倒西歪!

“吼——!!!”

这巨大的声响和血腥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车库外以及车库内所有丧尸的狂暴!无数嗬嗬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如同海啸般涌来!卷帘门外的尸群彻底疯狂,争先恐后地试图挤进来!而车库深处,原本在游荡的丧尸也被彻底惊动,拖着步子,嘶吼着向枪声来源汇聚!

“走!”陈岩开完第一枪,根本不等结果,拉着林薇和小树转身就跑!目标——车库深处,远离配电房的方向!

“跟上!”林薇拉着小树,在巨大的恐惧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紧跟着陈岩!

身后,是沸腾的尸潮!卷帘门在无数手臂的推搡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库深处,更多的黑影被吸引,从各个角落、车辆缝隙间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嘶吼着向他们追来!脚步声、嘶吼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浪潮!

“这边!”陈岩利用对车库地形的熟悉,在巨大的水泥柱和废弃车辆间快速穿梭、变向!每一次急转弯都险之又险地避开扑来的丧尸!林薇和小树紧紧跟随,小树胸前的婴儿被颠簸得发出微弱的哭声,更刺激了身后的尸群!

“砰!”陈岩用铁管狠狠砸倒一只从侧面扑来的丧尸,腥臭的黑血溅了他一脸!他没有丝毫停留!

距离被不断拉近!尸群的嘶吼仿佛就在脑后!最近的几只丧尸腐烂的手臂几乎要抓住林薇的后背!爸爸!前面没路了!”小树惊恐的声音响起!手电光柱照向前方——竟然是一堵结实的承重墙!他们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操!”陈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将林薇和小树死死护在身后!面对着汹涌扑来的尸潮!最近的三只丧尸已经扑到眼前!狰狞的腐烂面孔带着对血肉的贪婪!

没有退路了!只能用最后一颗子弹!

“捂住耳朵!趴下!”陈岩对着身后的林薇和小树嘶吼!同时,他端起了猎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丧尸头颅!他的眼神如同凝固的寒冰,手指稳稳地扣在了扳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阵低沉、有力、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咆哮,猛地从地下车库最深处——配电房的方向轰然响起!

紧接着,是两道刺眼的、如同利剑般的雪白车灯光柱,猛地刺破了车库的黑暗!光柱横扫过来,瞬间照亮了扑向陈岩他们的丧尸狰狞的面孔,也照亮了陈岩眼中瞬间爆发的狂喜!

车!找到了!而且发动了!

引擎的咆哮声如同最强的集结号!瞬间压过了尸群的嘶吼!那些扑向陈岩的丧尸动作猛地一滞,腐烂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了车灯和引擎声的方向!对声音和光线的本能反应,让它们瞬间被新的、更大的目标吸引!

“吼——!” 尸群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陈岩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牵引,轰然转向,嘶吼着扑向那两道刺眼的车灯!

机会!

“跑!”陈岩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拉起林薇和小树,朝着车灯的方向,沿着墙根,亡命狂奔!将身后被车辆吸引的尸群甩开!

车灯越来越近!一辆体型庞大、沾满污血和灰尘的黑色**丰田兰德酷路泽**(陆地巡洋舰)正停在配电房门口!粗壮的轮胎,高大的底盘,坚固的车身,如同钢铁巨兽!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了李梅那张因为紧张和狂喜而扭曲的脸!

“快上车!”李梅嘶声大吼!副驾驶门敞开着!后排车门也敞开着!

陈岩第一个冲到车边,一把将小树和林薇塞进后排!林薇抱着婴儿,小树紧紧抓着座椅。陈岩则拉开副驾驶门,一步跨了上去!

“老赵呢?!”陈岩急问。

“在后面!阳阳看着!”李梅声音都在抖,手指死死抓着方向盘。

陈岩回头一看,后排座位上,昏迷的老赵被用安全带固定在中间,阳阳正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小树和林薇挤在另一侧。

“关门!”陈岩大吼!

“砰!砰!” 车门被死死关上!

几乎就在车门关上的同时!

“咚!咚!咚!” 几只动作最快的丧尸已经扑到了车边!腐烂的手爪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嗬嗬的嘶吼声贴着玻璃响起!车体被撞得轻微摇晃!

“坐稳了!”李梅眼中爆发出母狼般的凶狠!她将油门猛地踩到底!

“呜——!!!”

兰德酷路泽强大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车身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向前窜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和橡胶烧焦的糊味!

“砰!砰!” 挡在车前的两只丧尸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飞!骨骼碎裂的声音被引擎轰鸣掩盖!挡风玻璃瞬间溅满黑红的污血!

李梅猛打方向盘!沉重的越野车在狭窄的车库通道里甩出一个惊险的弧度,碾过散落的残骸,朝着车库出口的方向亡命狂奔!

车灯劈开黑暗,照亮了前方密密麻麻涌来的尸群!它们被引擎声彻底激怒,如同黑色的潮水,试图阻挡这头钢铁巨兽!

“冲出去!”陈岩嘶声怒吼!他的手紧紧抓住了车顶的扶手!

李梅眼神赤红,油门丝毫未松!兰德酷路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咆哮的史前巨兽,狠狠撞向挡在前方的尸潮!

“砰!砰!砰!喀啦——!”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连成一片!车身剧烈颠簸!挡风玻璃彻底被污血糊满!雨刮器疯狂地刮动着,留下道道粘稠的血痕!车头保险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颠簸都碾压着丧尸的残骸!

“啊——!” 后排的阳阳发出惊恐的尖叫!小树死死抱住怀里的婴儿,用身体挡住飞溅的污血!林薇紧紧护着老赵的头!

陈岩透过被血污覆盖的侧窗,死死盯着车库出口的方向!那道半开的卷帘门就在前方!门外,是更加广阔但也更加危险的末日废墟!

近了!更近了!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和轮胎碾过障碍物的剧烈颠簸,沉重的兰德酷路泽如同一头浴血的凶兽,狠狠撞开了半掩的卷帘门!破碎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车身带着巨大的惯性,冲出了昏暗的地下车库!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车厢!车窗外,是燃烧的城市废墟,是坍塌的建筑,是游荡的尸群!引擎的咆哮声如同向死寂世界宣战的号角,瞬间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丧尸的注意!无数双腐烂的眼珠齐刷刷转向了这辆轰鸣的钢铁怪物!

“向左!上主路!”陈岩对着李梅大吼,同时迅速在副驾驶翻找着——地图!必须尽快确定通往城西工业区的路线!

李梅猛打方向盘,兰德酷路泽在布满碎玻璃和杂物的街道上甩出一个漂移,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险之又险地避开一辆侧翻的公交车残骸,冲上了相对通畅的主干道!

“嗬嗬——!” 街道两旁的丧尸如同被惊醒的蝗群,嘶吼着从各个小巷、燃烧的店铺中涌出,扑向疾驰的车辆!几只丧尸被卷入车底,骨骼碎裂的声音被引擎轰鸣掩盖。

陈岩展开那张沾着血污的小区平面图(背面是简易城市交通图),手指飞快地在上面移动,寻找着通往城西工业区的路径。他的目光扫过油表——指针在四分之一的位置晃动!油量告急!

“走环城北路!绕过市中心!那里丧尸肯定最多!”陈岩迅速做出判断,指向地图上一条相对外围的路线。

“明白!”李梅紧握方向盘,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开着车在满是丧尸的城市里亡命狂奔,但为了身后的孩子、老人和同伴,她爆发出惊人的驾驶潜能!

后排,林薇一边努力稳定自己的身体不被颠簸甩出去,一边紧张地检查着老赵和婴儿的状况。老赵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骨折的手臂情况堪忧。婴儿则被巨大的噪音吓得哇哇大哭。

小树紧紧抱着弟弟(婴儿),小小的身体努力保持着平衡,大眼睛透过沾满血污的车窗,看向外面飞速掠过的、如同地狱画卷般的城市废墟。燃烧的摩天大楼,撞成一团的车辆坟场,蹒跚追逐的腐烂身影…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

兰德酷路泽如同狂暴的犀牛,在破败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碾碎一切挡路的障碍。引擎的轰鸣是此刻唯一的生存乐章,但也像灯塔一样,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死亡追随者。车后,汇集的尸群如同黑色的潮水,紧追不舍。

陈岩看着后视镜里那片蠕动的黑暗,又看了看油表上不断跳动的指针,再看看地图上那条漫长的、通往未知“绿洲”的路线。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只是开始。通往“绿洲”的血路,漫长而绝望。他们带着伤痛,带着婴儿,带着仅存的希望,在这钢铁的牢笼里,向着未知的命运,亡命飞驰。车窗外,血色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这片被死亡统治的腐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