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与世隔绝、散发着泥土和草药混合气味的破败窝棚里,失去了精确的意义。只有脚底那永不消停的、如同千万根淬毒钢针反复扎刺骨髓的剧痛,和窗外日升月落的微光变化,提醒着我生命的流逝。
高烧的熔炉早已熄灭,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虚脱和一副残破的躯壳。脚底那场恐怖的腐烂盛宴终于落幕了,在阿木偷偷替换掉部分那堪比酷刑的“毒药”草药糊后(那清冽的植物似乎真有微弱的镇痛和生肌效果,或者仅仅是自己的心理安慰?),在自身那点可怜的、被求生欲榨干最后潜力的生命力支撑下,伤口结上了厚厚的、颜色暗沉发黑的痂。
肿胀消退了大半,从紫黑色馒头变回了…呃,更像是两个被踩扁的、布满龟裂疤痕的紫红色面饼。但这“好转”的代价是残酷的。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脚底的神经像是被滚油烫过又被粗暴地缝合,每一次微弱的触地,传递来的不是支撑感,而是尖锐到让人眼前发黑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麻木无力。脚踝和小腿连接处的肌腱似乎也永久地打上了死结,僵硬、牵绊,拒绝提供任何流畅的力量。
我,王子雨,成了一个**跛子**。
后背的爪伤留下了几道狰狞的凸起疤痕,像几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皮肤上,阴雨天会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影响我像个破麻袋一样挪动。多亏了阿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根还算笔直坚韧的硬木枝,顶端用破布和藤蔓缠了个握把,成了我第三条,也是最可靠的“腿”。
当我能拄着这根救命拐杖,像中风后复健的病人一样,**极其艰难地、一步一顿、身体大幅度左右摇晃着**,从那个充满死亡气息的窝棚,挪到这个位于村子最边缘、更破更漏风但至少空气稍好的新“家”时,村长——那个皮肤黝黑如铁、皱纹深刻的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欣喜,只有一种“总算把这晦气挪远点”的漠然。
生存依旧仰赖阿木的接济。粗糙得能划破喉咙的麦饼,稀薄得能数清菜叶的糊糊,浑浊但至少经过我那简易过滤装置的凉水。每一次咀嚼和吞咽,都伴随着脚底传来的抗议和全身的虚弱感。我的“家当”也搬了过来:身下是更薄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垫;那个屏幕碎裂、如同墓碑般的手机,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草垫最深处;还有那个**红色的、20000毫安的充电宝——它侧面的指示灯,固执地亮着四格饱满的蓝色!满电!** 这是我最后的、未曾动用的“战略储备”,是连接那个有杨雨欣的世界的最后火种。我甚至不敢多看它一眼,生怕多看一次,电量就会凭空消失一点。只在某些被剧痛和绝望啃噬得快要发疯的深夜,才会偷偷摸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开机(电量:18% -> 15% -> 12%),贪婪地凝视屏幕上杨雨欣那穿透蛛网裂痕的明媚笑容几秒钟,再像做贼一样飞快关机,心脏狂跳着将其塞回原处。那冰冷的触感,是支撑我熬过又一个痛不欲生的夜晚的唯一良药。
“活…下去…” 每一次挪动带来的剧痛,都让这三个字在我脑海里刻得更深一分。而要活下去,在这个连交流都成问题的鬼地方,**语言**是钥匙。
我的老师,只有阿木。
“阿…木…” 我指着眼前这个头发像枯草、脸上总沾着灰、但眼睛黑白分明的少年,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阿木!” 少年用力点头,露出一个缺了颗门牙的憨厚笑容。
“水…” 我指着阿木刚端来的陶碗,里面是浑浊的液体。
“苏…” 阿木清晰地发音。
“苏…” 我努力卷着舌头模仿,声音古怪得像喉咙里卡了痰。
“苏!” 阿木耐心地重复,眼睛弯成了月牙。
学习的过程笨拙、缓慢,充满挫折和令人啼笑皆非的时刻。我指着自己剧痛的脚,龇牙咧嘴,发出夸张的吸气声:“拓…拓!”(痛)。
阿木立刻学着我龇牙咧嘴:“拓!”
我摇头,指着自己的脚,又用力做出“拓”的表情。
阿木恍然大悟:“脚…拓!” (脚痛)。
“对!脚…拓!” 我用力点头,竖起大拇指。阿木也开心地竖起他那沾着泥的小拇指。
我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指着远处的轮廓:“桑…?”(山?)。
“桑!” 阿木点头,随即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双手合十,做出一个类似祈祷的动作,嘴里发出一个更复杂、带着独特韵律的音节:“灵!桑…灵!”
“桑…灵?” 我重复,不明所以。阿木用力点头,又做出凶狠撕咬的动作,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低吼,然后指向村外密林深处,脸上带着深深的敬畏和一丝恐惧。
“山…神?保护村子…怕狼?” 我试着用蹩脚的语言和肢体动作结合理解。阿木连连点头,似乎很高兴我能懂一点。
“桑…灵…” 这个词,开始像背景音一样,频繁地钻进我的耳朵。村民们谈论它时,语气总是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和紧张。
“莫要吵闹,惊扰了桑灵…”
“明日祭品备好了吗?桑灵保佑今年风调雨顺…”
“后山那动静…莫不是桑灵动怒了?”
“那外乡人…来到了这里…会不会污了桑灵的地界?晦气啊…”
结合阿木的解释和村民的只言片语,我**自然而然地、无比确信地**将“桑灵”理解为了地球上山民们崇拜的“山神”或“土地爷”。一种原始的、寄托着对自然伟力敬畏和祈求平安的朴素信仰。看着村民们在特定地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旁)摆放些野果、甚至一小块珍贵的兽肉进行简单祭祀,我内心甚至升起一丝现代人的优越感:“唉,愚昧的迷信,求神拜佛不如自己多打点猎、把篱笆修结实点。”
活下去,不能只靠阿木的施舍和村民的容忍。我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机会出现在水源上。村民取水的小溪下游浑浊,取水点却在上游一段陡峭难行的地方。看到妇女们费力地攀爬,用草席过滤也效果有限,一个念头闪过——简易过滤!
“阿木!来!” 我招呼他,用拐杖指着溪边的细沙、小石子,又画了个木炭的图案(烧火剩下的黑块)。阿木虽然困惑,但执行力很强。收集材料,我指挥他挖个小坑,铺上相对干净的草席,再依次铺上细沙、小石子、砸碎的木炭颗粒(反复尝试了几次闷烧才得到勉强可用的炭)。最后用一块凹陷的石头做容器。
当浑浊的溪水缓缓倒入,经过层层过滤,在石头凹陷处汇聚成一汪**明显清澈许多**的水时,阿木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咂咂嘴,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他立刻捧起那汪水,飞奔去找他父亲——一个沉默寡言的猎户。
效果是震撼性的。浑浊的水变清,这在村民眼中近乎神迹!村长被惊动了,浑浊的老眼盯着那简陋的装置看了很久,又看看我那张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最终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默许我在村边水源处搭建一个更大、更固定的过滤点。作为回报,我的食物里,偶尔出现了一小块咸涩的肉干。
信任的种子,在实用主义的基础上开始萌芽。很快,第二个机会来了。村民们合力搬运一块用来加固篱笆的巨石,几个壮汉累得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巨石却纹丝不动。
“杠杆…” 我脑中灵光一闪。我示意阿木找来一根足够长的结实木棍,又找了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做支点。在众人疑惑甚至带着点看笑话的目光中(“这瘸子又要搞什么古怪?”),我指挥阿木将木棍一端塞到巨石底下,支点靠近巨石,然后让一个半大小子压住木棍另一端。
“压!用力!” 我嘶哑地喊。
那小子不明所以,用力往下一坐。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块让几个壮汉束手无策的巨石,竟然**缓缓地、离地而起!**
“嚯——!” 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看向我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实实在在的、看“能人”而非“怪人”的敬畏。村长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也罕见地松动了一丝。
靠着这两手“绝活”(在他们看来),我在这个封闭村落里的地位悄然改变。从一个“等死的晦气瘸子”,变成了一个“有点古怪但确实有用的瘸子”。虽然依旧住在边缘破窝棚,吃着最差的食物,忍受着跛脚带来的永恒折磨,但至少,活下去的压力减轻了那么一丝丝。阿木看我的眼神,也多了更多的崇拜和亲近。**手机电量:8%。充电宝,依旧满格,深藏不露。**
平静的日子过了数月,被一声凄厉到划破黄昏宁静的骨哨彻底撕裂!
“呜——呜——呜——!”
紧接着是村民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极度惊恐的尖叫:
“狼!是风狼!风狼来了!”
“桑灵动怒了!是桑灵动怒了啊!”
“快!祭品!把东西扔出去!求桑灵息怒!”
我正拄着拐杖在窝棚门口艰难地活动僵硬的腿脚,闻声心头猛地一紧!风狼?什么狼?桑灵动怒?我下意识地挪到门缝边,眯起高度近视的眼睛向外望去。夕阳的余晖给混乱的村庄镀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然后,地狱降临。**
**不是普通的狼。是三头肩高接近成人胸口、壮硕如小牛犊的巨兽!** 它们披着诡异的青灰色皮毛,在奔跑中,**周身竟肉眼可见地缭绕着一层淡青色的气旋!** 速度快的超出了我的认知极限,如同三道贴着地面席卷的青色狂风!所过之处,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尘土落叶卷成小型漩涡,抽打在村民脸上身上,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吼——!” 为首那头体型最大的风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带着腥风,离得稍近的村民头发和破烂的衣襟竟被吹得向后飞扬!它根本无视村口那看似坚固的荆棘原木篱笆,后腿猛一蹬地,缭绕着淡青气旋的巨大身躯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了上去!**
**“咔嚓!轰隆——!”**
**碗口粗的原木应声而断!** 木屑混合着断裂的荆棘四处飞溅!篱笆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另外两头风狼如同鬼魅般从豁口处**疾掠而入!**
**破坏开始了!**
* **一头风狼直扑最近的简陋畜栏!** 里面圈养的几只瘦骨嶙峋的山鸡和一头半大的猪崽吓得魂飞魄散。风狼的利爪带着气旋挥过,畜栏脆弱的木栅如同纸糊般被撕碎!它一口咬住那只吓得呆立不动、拼命扑腾翅膀的山鸡,**咔嚓!** 鸡头瞬间消失,鲜血喷溅!它贪婪地咀嚼着,血水和羽毛顺着嘴角滴落。接着,它冰冷的黄眼锁定了那头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猪崽。**低吼一声,扑了上去!** 锋利的獠牙轻易地撕开了猪崽柔软的腹部,热气腾腾的内脏混合着鲜血涌出!风狼埋头大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和骨头碎裂声。
* **另一头风狼则冲向村民堆放在屋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几袋粗糙谷物和几块熏制好的肉干。** 它巨大的爪子一拍,麻袋破裂,金黄的麦粒和灰黑色的糠麸洒了一地。它毫不在意,低头嗅了嗅熏肉,似乎不太满意,**低吼着用爪子将肉干扒拉到一边,反而对那些洒落的谷物更感兴趣,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贪婪地舔食起来。** 粗粝的麦粒和糠麸被它轻易卷入口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 **撞开篱笆的那头巨狼,则盯上了一个试图保护自家门口一小堆红薯的干瘦老农。** 老农挥舞着锄头,发出绝望的嘶吼。风狼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它并不急于攻击老农,而是猛地一扑,**带着气旋的利爪精准地拍在那堆红薯上!** **噗嗤!哗啦!** 脆弱的红薯瞬间被拍得稀烂,汁液和碎块飞溅!老农目眦欲裂,风狼却只是轻蔑地低吼一声,转身扑向下一处它感兴趣的东西——可能是角落里一个散发着微弱食物气味的破陶罐。
**整个村庄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绝望!**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嚎、牲畜临死的哀鸣、木石破碎的巨响、风狼贪婪的咀嚼和低吼…交织成一曲恐怖的死亡交响乐。村民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四散奔逃,或者瑟缩在角落发抖,只有少数最勇敢(或者说最绝望)的猎户,拿着简陋的草叉和豁口的柴刀,在远处徒劳地挥舞、呐喊,试图驱赶,却根本不敢靠近。
**祭品被胡乱地抛向村外:** 几块黑乎乎的麦饼、几个干瘪的野果、甚至有人情急之下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扔了出去!他们哭喊着:“桑灵息怒!供奉给您!求您收回风狼!”
**我死死扒着门缝,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木框里,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僵了!**
*那缭绕的气旋!那非人的速度和力量!轻易撕裂篱笆!拍碎红薯如同拍烂豆腐!那恐怖的体型和獠牙!
*震耳的咆哮!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贪婪的吞咽!村民绝望的哭喊!
浓烈的血腥味!野兽的臊臭味!随风飘来的内脏腥气!
地球上绝对没有这种生物!绝对没有能控风的狼!没有这种力量!这超出了所有生物学和物理学的常识!“桑灵”的传说…村民的恐惧…那些祭品…这一切突然有了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逻辑!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心底尖叫,但巨大的震撼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世界观在眼前这活生生的地狱景象面前,**无声地、彻底地崩塌了。**
**风狼来得快,去得也快。** 它们似乎并非为了屠杀,更像是…一次随性的、高效的“打秋风”。在撕碎了几只家禽、啃食了内脏、拍烂了红薯、舔食了洒落的谷物、并将几块熏肉和一只兔子作为“战利品”叼在嘴里后,为首的风狼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另外两头也停止了破坏,嘴里叼着血淋淋的食物,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
三头巨兽无视了那些还在远处虚张声势的村民,如同来时一样,化作三道青灰色的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瞬间就消失在了暮色渐浓的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刺鼻的血腥和村民们劫后余生的、压抑的哭泣。
**袭击结束了。**
村庄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哀伤和恐惧。村民们开始麻木地收拾残局,修补被破坏的篱笆,收敛被啃食得不成样子的牲畜尸体,清扫着血迹和碎渣。压抑的哭声和低语在暮色中回荡。
**我背靠着冰冷的泥墙,缓缓滑坐到地上,拐杖倒在一边。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不是地球…**
**绝对不是地球…**
**地球上没有那种怪物…没有那种力量…**
**“桑灵”…能驱使这种怪物的存在…是真实的…村民的信仰源于恐惧…**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有妖怪的世界!**
**震惊!荒谬!恐惧!** 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我的神经。但紧接着,在这灭顶的情绪浪潮冲刷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病态的**狂喜和亢奋**,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出来!
**修仙!这是修仙世界!**
叶凡!韩立!方源!那些小说里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主角形象瞬间塞满了我的脑海!老子看过几百本修仙小说!套路我都懂!什么引气入体、丹田气海、筑基金丹、法宝符箓、秘境夺宝、扮猪吃虎、宗门大比…老子门儿清!这简直是老天爷给我量身定做的金手指!知识就是力量!网文阅历就是通关攻略!
“优势!巨大的优势!”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打颤(刚才的恐惧似乎被这股狂热冲淡了),“连人带床穿越,大难不死(虽然残了),还有满电充电宝和手机(虽然碎了),这妥妥的主角模板!我就是下一个叶天帝!”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那双包裹在破布和草鞋里、依旧传来阵阵剧痛的跛脚。“区区跛脚算个屁!” 我嗤之以鼻,内心充满网文读者式的盲目乐观,“修仙界灵丹妙药多的是!洗髓伐毛、断肢重生都是基础操作!说不定这跛脚还是我的‘道伤’、‘天残脚’,以后练成独门身法,一步登天!这点痛苦?哼,都是磨砺道心的资粮!吃得苦中苦,方为仙上仙!”
仙山!村民和阿木都提到过的传说,在极其遥远的东方,云雾缭绕之处,有处“仙山”!那里有飞天遁地的仙人!
“找到仙山,拜入仙门!” 这个念头瞬间如同野火燎原,“凭我地球人的智慧,看过无数小说的经验,混个内门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被哪个长老看中,直接收为真传!一步登天!”
**长生不死!仙人手段!御剑飞行!移山填海!** 这些词汇此刻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而这一切的终点——**回到地球,见到杨雨欣!** 修仙,是唯一的金光大道!
这个村子太小,太危险了!留在这里,永远是底层瘸腿“发明家”,随时可能葬身狼腹!必须走!去仙山!踏上仙途!
决心已定。我开始默默准备。
“阿木,” 我找到正在默默帮忙清理狼藉、小脸依旧苍白的少年,用我能掌握的最清晰的语言和手势,“我…要走…去那边…” 我指着村民传说中太阳升起的方向,“找…仙山…学…本事…” 我比划着飞天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的跛脚,“治好…脚…变强…” 最后,我拍了拍阿木瘦小的肩膀,指向村子,“保护…你…村子…”
阿木听懂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不舍和浓浓的担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紧紧抿着嘴唇。他没有劝阻,默默地转身跑开。
第二天清晨,薄雾像轻纱一样笼罩着这个依旧沉浸在惊悸中的小村庄。阿木气喘吁吁地跑来,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旧皮囊。里面是几块硬得像石头的麦饼、几条用粗盐腌过的肉干、还有一皮囊清澈的过滤水。他还带来了一双用厚实兽皮和坚韧草绳编成的、相对合脚的厚底草鞋,里面细心地垫上了厚厚一层柔软的干草。
“给…路上…小心…” 阿木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睛红红的。
“阿木…” 我喉咙发紧,胸腔里堵得难受,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嘶哑却无比郑重的承诺,“**谢谢…你救了我…我…会回来!一定!**” 我用力地、再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光的笑容。
阿木也用力地点头,对我竖起他的小拇指,小脸上满是坚毅和不舍。
没有更多的话语。我拄着那根磨得光滑、此刻感觉无比沉重的拐杖。背上旧皮囊,装着食物、水、**那部电量仅剩7%、屏幕碎裂的手机(杨雨欣的笑容是我最后的灯塔)**、以及那个四格蓝灯饱满的20000毫安充电宝**——象征着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脚上穿着阿木给的厚底草鞋,厚厚的草垫隔绝了部分地面的坚硬,但每一步挪动,脚底神经末梢传来的尖锐刺痛和筋腱的僵硬牵绊,依旧清晰无比。
我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村口草垛旁、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红红的阿木。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晨雾微凉,山林深邃。
**拖着那条永远无法恢复如初的跛腿,带着满脑子批发自网文的“修仙攻略”和对长生归途的狂热妄念**,我一瘸一拐地、**却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姿态**,踏上了窝棚外那条通往未知东方、蜿蜒没入浓密山林的小径。背影在薄雾中显得孤独而渺小,却又透着一股**荒诞的、近乎滑稽的盲目自信**。
“仙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在心里默念着,豪情万丈,“杨雨欣,等着我!待我学成无上仙法,架不得九龙拉棺,也定御剑带你飞行!这跛脚?哼,不过是成仙路上一点小小的磨刀石!出发!目标——仙山!”
山林寂静,只有拐杖顿地的笃笃声,和跛足拖过草叶的沙沙声,在雾气中孤独地回响。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梦寐以求的仙缘,还是足以将他所有网文幻想碾得粉碎的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