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春第一次溜去解剖室吓到李法医的事迹,四组的警员们本以为那只是一个意外。
结果就在刚刚,小家伙又被人家法医部门的同事匆匆抱了回来。
这次她是没去解剖室,但直接跑去冷库一样的停尸间里待了半个小时!
要不是法医部的人发现及时,她非得给低温冷气冻出事来。
孩子送回来后,四组的警员们吓得够呛。
一群人盘算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能够溜进的停尸间。
他们更想不通的是,小春这样一个软萌可爱又十分听话的孩子,为什么一直往尸体旁边凑?
她不害怕吗?
哪怕他们这些见多了凶案现场的重案组刑警,看到白惨惨的死尸也会心中不适。
陈仪倾听完几个警员的反馈,眉尖一挑:“行我知道了,你们都去忙吧,我来教育她。”
明明是他们先‘告状’,眼下又担心陈仪倾会过于严厉,一个两个不放心道:
“陈队,你对孩子不要太凶哦。”
“好好和小春讲道理,千万别骂她。”
陈仪倾:……
等几个警员散开去做事,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冲罚站似的小姑娘招招手:“阮凝春,你过来。”
听到招呼声小春慢吞吞抬起了脸蛋,小嘴抿着,又大又圆的狗狗眼看了过来。
磨蹭了半天,她才迈开短腿靠近了一点。
“组里的叔叔阿姨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不要乱进别的部门?为什么不听话?”陈仪倾语气不算严肃,“你还挺能耐,怎么溜进去的?”
等了半天,没等来小姑娘的答复。
陈仪倾再抬眸一看,揪着手指的幼崽正努力瘪着小嘴忍哭,微垂的大眼睛迅速蒙上一层蛋花样的泪光。
她眼睛一眨,豆大的晶莹泪珠就砸落下来,闷声掉眼泪的样子可怜极了。
“我又没要凶你,掉什么小珍珠?”陈仪倾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姿态,声音也放软了三分:“真是个哭包…”
带了短短几天的崽,他已随身携带上婴幼儿专用的绵柔纸巾,抽了两张熟练地给小春擦擦眼泪。
害怕被大人训斥的逃避情绪缓过去后,小春吸了吸泛红的鼻尖,主动认错:
“陈队长,对、对不起呜…”
“小春闻到了好多尸气,很好奇……”她小手比划两下,解释道。
尽管她的表述很含糊,陈仪倾还是听懂了。
她是说,她闻到了解剖室和停尸房内盘踞的尸体气味。
其实一般小城市的市级警署,都不一定会设置专门的停尸间,区级县级单位更连解剖室都未必会有。
当地辖区发生命案需要法医解剖尸体,往往会租用医学院或者殡仪馆的场地。
需要存放、等待家属认领的尸体,大多也寄存在这两地的太平间。
但重案四组的存在太特殊。
为了不泄露案件隐私,组里连法医都是特调人才,特设的法医部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目前法医部停尸间的冷库中,加上阮凝春找到的死者周雪婷,一共储存着4具尸体。
这些死者基本都在灵异案件中丧生。
尸身上除却有一般死尸固有的尸臭味儿,还携带害死他们的阴灵邪祟的残留气息。
对嗅觉过于灵敏的小赶尸人来说,那些奇特的尸气,比任何一种玩具或零食都更有吸引力。
她太想研究那些死因诡异的尸体了,所以才会狗狗祟祟地钻到停尸间。
望着轻轻抽噎的小姑娘,陈仪倾并不太生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还在尿床拉裤子,相比之下阮凝春已经很乖了。
一丁点小情绪小心思都没有的那不是小孩,是人偶。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面上仍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论原因是什么,以后你都不可以再一个人偷偷溜去停尸间,很危险。”
为了防腐抑臭,停尸间冷库24小时不断电。
房间又是密封性强的合金大门,又高又重,成年人推开时都得使点劲,何况是阮凝春这个小鼻嘎。
真一不注意给她关在里头,用不了一晚上她就得成停尸间里躺着的一员。
想到那种可能性,陈仪倾脸色更臭了:“和我保证不再去了。”
小春卷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哒哒往前走两步,讨好似的用小手抓着青年的手臂:
“呜…小春、知道了,不乱跑。”
尽管陈仪倾语气不凶,可小春是个极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儿。
观察到青年神色有所缓和,她张开手:“抱抱。”
陈仪倾眉头一寸寸蹙起,没有应小姑娘的要求。
抱什么抱?腻歪歪的…
“陈队长,抱抱。”小春有些急切,一双狗狗眼泪汪汪。
这是她的宝贵经验。
以前她做了错事,无论阮陉再怎么气得吹胡子瞪眼,她用这样小赖皮的手段,都能打消爷爷的怒火。
陈仪倾抱着臂不为所动,她就像找奶吃的小狗崽子一样,急哄哄往对方怀里拱:“不生气。”
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发出哼哼唧唧的软声。
再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无动于衷。
“你……”陈仪倾也不能。
他一脸烦躁忍无可忍的样子,双手却松开了劲儿,让那软乎乎的小崽子成功拱到了怀里。
就这么轻易放过调皮的小孩儿,过于溺爱了些。
陈仪倾凶着一张俊脸,别扭地兜住小春:“别想蒙混过关,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姑娘埋着脑袋,抵着肌理分明的胸口摇头:“不打小春…”
——
阮凝春乱闯法医部的事,浅浅教育了一回便暂时揭过了。
专案组的成员们投入了忙碌的查案。
通过王建业家附近的监控录像,技术部门成功锁定到了他的踪迹。
他于五天前的傍晚离家。
在燕京一所香火旺盛的寺庙附近,租了一间平房。
租住的期间他有过几次外出,除却购买生活用品和食物,还鬼鬼祟祟往返了两趟城北的胡同口。
根据平房周围的监控显示,三天前他最后一次进入租住的平房,便再也没有出来的监控记录了。
看完技术部发来的录像,陈仪倾和专案组的刑警立即出动,赶往租住地。
不出所料,王建业已经死了。
死在了平房中。
从他的衣兜里找到了最后3张浸透血液的<镇阴符>。
根据现场痕迹和尸体状态来看,他才是三个人中最先死亡的那一个。
但因租地附近要修建铁路和商场,这片老房子都有拆迁计划,导致周围的住民越来越少。
这才没有人及时发现平房中死去的王建业。
5月的天气不算闷热,但死了三天的尸体已经不成人样。
屋子里充斥着熏人的尸臭,伴随着嗡嗡乱飞的苍蝇,令人胃里一阵作呕。
对有轻微洁癖的陈仪倾来说,更是折磨。
他站在老旧平房唯一的窗户处向外看,从这个角度能够把百来米外的寺庙看得清清楚楚。
略一思考,他摘掉手套掏出手机,拨给了姜辰:
“有办法定位到那只猫鬼了,你去准备一些抓捕布阵所需的材料,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