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6

她将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一张精美的电子请柬。

我接过手机,指尖几乎要将屏幕捏碎。

烫金字体,仙鹤图案,连配色都透着一股虚伪的圣洁。

“叶瑾言与姜无寻邀您见证奇迹重逢,共沐佛光庇佑。”

我眼前浮现出叶瑾言那张伪善的脸,心中怒火翻腾。

ICU的仪器滴答作响,小溪苍白的小脸上插满了管子。

我蹲在病床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爸爸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永远不会。”

我的声音很轻,却如钢铁般坚硬。

秦梦瑶走到窗边,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闪烁。

“他们想借这个宴会骗更多的钱,用所谓的”灵修课程”和”转运法事”。”

她的语气冷静,手指却紧紧攥着窗帘。

“我调查到姜无寻这七年骗了至少五个家庭,有两个孩子因此丧命。”

我的心脏像被铁钳夹住,血液瞬间冷却。

“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秦梦瑶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受害家庭,还有警方的朋友。”

她打开平板,向我展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宴会当天,我们会在关键时刻打断他们的表演。”

我盯着那些姜无寻的诈骗记录,每一条都刺痛我的神经。

“你看,他在泰国骗取三百万后又装死;又在新加坡利用一个富家女信徒,骗走千万家产。”

病房外,医生护士匆匆走过,谈论着小溪复杂的病情。

“她的器官衰竭程度像经历了几十年的折磨。”

护士的话像尖刀刺入我的胸膛。

我站起身,走向小溪的病床,望着她瘦小的身躯。

那些针孔、那些疤痕、那些夜夜不退的高烧。

全都是叶瑾言和姜无寻一针一针扎进女儿身体的。

我眼前闪过密室墙上那个稻草人,上面插满的银针与小溪的病灶完全吻合。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秦梦瑶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们以为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殊不知早已坠入魔道。”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不再孤独。

“秦小姐,为什么帮我?”

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秦梦瑶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我弟弟,也曾是他们的受害者。”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十五岁那年,他被诊断出罕见血症,姜无寻出现了,说能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父母砸锅卖铁,变卖产业,却换来了弟弟的痛苦死亡。”

原来她不只是我的竞争对手,更是一个同样被伤害的灵魂。

我突然理解了她眼中那股复仇的火焰从何而来。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秦梦瑶带来了更多证据:姜无寻的伪造证件、海外银行账户、与叶瑾言的秘密通讯记录。

“宴会上,我们会一步步揭露他们的谎言。”

她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我已经安排了媒体和直播,确保全城都能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小溪的心电图突然波动,我们同时转头。

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恨。

“叶瑾言,姜无寻,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地狱深处的誓言。

8

宴会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间迎面而来的是整个世界对我的冷嘲热讽。

我死死攥着秦梦瑶给我的西装袖口,手心已经被掐出了血痕。

叶瑾言今天格外动人,白色旗袍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发髻高挽,一颗硕大钻石发簪闪耀着刺眼光芒。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本该留给小溪。

她挽着一个气色极佳的中年男人,环顾四周时眼神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姜无寻,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西装革履,步履轻盈,哪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

“是他,就是他。”秦梦瑶在我耳边低语,眼中闪烁着寒光。

舞台上灯光璀璨,姜无寻步履稳健地走上前,轻咳一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各位,感谢诸位见证我姜无寻的重生奇迹。”他声音略带沙哑,却格外动人。

台下掌声雷动,一片赞叹声。

“生死之间,我深刻体会到了轮回真谛。”他声音哽咽,

“若非瑾言七年不舍昼夜的诵经祈福,我又怎能从阴间归来?”

我冷笑,手指已经捏得发白。

叶瑾言站在台下,眼神虔诚得令人作呕。

“过去的苦难都是福报的积累,今日我回归人间,将与瑾言共创灵修事业,帮助更多需要指引的灵魂。”

我眼前浮现小溪苍白的小脸和插满管子的瘦小身躯。

“各位若有缘,不妨报名我们的”转运法事”,可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台下掌声愈发热烈,许多人已经拿出支票本。

我几乎要冲上台去,秦梦瑶却轻轻按住我的手臂。

“再等等,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

只见秦梦瑶优雅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向舞台。

“姜先生,我有个问题。”她声音清脆,全场目光聚焦。

姜无寻略显诧异,随即堆起笑容:“这位女士,有何指教?”

“请问您是如何同时在泰国骗取三百万、新加坡诈骗千万,又能在深圳”死而复生”的?”

全场哗然。

秦梦瑶手中遥控器一按,巨大屏幕亮起。

密室中的稻草人,墙上小溪的照片,血红符咒,银行转账记录,一张张铁证映入眼帘。

我看到叶瑾言脸色瞬间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伪造!”姜无寻厉声喝道。

秦梦瑶不为所动,缓缓走上舞台,接过话筒。

“借命术,取血亲精气,积累福报,助亡者转世。”她一字一句念出古籍上的文字。

全场再次哗然,惊恐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叶瑾言,你用女儿的生命滋养情夫,自诩为”不染尘埃”,实则是吸食亲生女儿生命力的魔鬼!”

屏幕上播放着小溪的病历,和密室墙上稻草人上的银针位置完全吻合。

姜无寻额头青筋暴起,冲向幕后想逃离。

保安早已埋伏,将他牢牢控制。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叶瑾言站在那里,双眼圆睁,手指颤抖指向姜无寻:“不可能!无寻不会骗我!”

她眼神恍惚,语无伦次:“我的福报呢?我献祭了那么多,我的福报呢?”

她疯狂地扑向姜无寻,被保安拦下:“你答应过我!你说小溪每受一分苦,你就能得一分福!”

姜无寻冷笑:“蠢女人,你以为我真死过?”

叶瑾言如遭雷击,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宴会厅内一片混乱,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觉得一股报复的快感从脊背攀升至头顶。

“程浩轩!”叶瑾言突然看向我,眼神疯狂,“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一切!”

她挣脱保安,朝我扑来,指甲几乎要抓碎我的脸。

我冷冷扯住她的手腕:“我最大的错,就是把女儿交给了你这条毒蛇。”

警察进入会场,将姜无寻和叶瑾言铐住带走。

那一刻,叶瑾言眼中的信仰崩塌,她尖叫着挣扎,如同困兽般哀嚎。

而我看着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只有冰冷的快意和解脱。

9

警笛声划破夜空,如同天降正义。

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将宴会厅团团包围。

刺眼的红蓝闪光灯下,姜无寻面如死灰,抛下高跟鞋就要逃窜。

他那副“死而复生”的祥和面具瞬间崩塌,露出骗子的真面目。

警察动作迅猛,一个飞扑将他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紧紧扣住他的双腕。

叶瑾言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嘴角还残留着刚才的虔诚微笑。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彻底坍塌,信仰的大厦轰然倒塌。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喃喃自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宴会厅内一片混乱,刚才还优雅举杯的宾客们争相逃窜。

姜无寻终于露出真面目,对着押送他的警察破口大骂。

“叶瑾言那个蠢女人,她就是个完美的提款机!”

他的话如同一把刀,狠狠刺进叶瑾言心口。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对正义终将到来的快意。

叶瑾言被带走时,她忽然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浩轩,救我,这一定是个误会!”她挣扎着向我伸出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冰冷地说:

“误会?七年来你折磨小溪的每一天都是误会吗?”

她的脸色骤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小溪…小溪还好吗?”她声音颤抖,泪水从眼角滑落。

“承认吧,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我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叶瑾言崩溃了,她尖叫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无寻骗了我…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警察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双眼已经失去焦点,喃喃自语着咒语。

法庭上,姜无寻因诈骗罪、非法集资罪等多项罪名被判重刑二十年。

叶瑾言在审讯室神志不清,时而清醒悔恨,时而疯狂念咒。

她被送去心理鉴定,结果显示严重精神分裂,需要强制医疗隔离。

看守所的监控记录显示,她夜夜对着墙壁画符,直到手指流血。

有时她会抱着枕头,当作小溪轻声哄着;有时又对空气喊着“无寻”。

医生说她彻底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完全消失。

我去看过她一次,隔着玻璃,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却认不出我是谁。

“你认识无寻吗?”她问我,“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心中毫无波澜。

七年的婚姻,如同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我唯一关心的只有小溪,她的治疗和未来。

媒体疯狂报道这起“邪术诈骗案”,叶瑾言成为全城公敌。

她那“佛女”形象被彻底粉碎,曾经的信徒们愤怒控诉被欺骗的感受。

姜无寻的其他受害者陆续站出来,被害人数量惊人。

有人在精神病院外拉起横幅,要求对叶瑾言处以极刑。

秦梦瑶安排人手阻止这些过激行为,她说:“让法律惩罚她就够了。”

我看着新闻上那些愤怒的面孔,只感到一阵虚无。

我和小溪被推到舆论漩涡中心,成为“可怜的受害者”。

程家和秦家的关系成为新的热点,人们猜测我们的真实关系。

我关掉所有社交媒体,专心陪伴小溪康复。

10

法院全部支持我对小溪的监护权申请,并判决叶瑾言支付巨额赔偿金。

但我知道那些钱永远不会到账,她早已将财产转移一空。

梦魇终于结束,真相大白,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只有满目疮痍的现实,和小溪虚弱的身躯。

医生说她的康复需要漫长时间,身体机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苛待。

那些针扎在稻草人上的符咒,一针针刺穿了她幼小的生命力。

秦梦瑶带来了全球顶尖的医疗团队,不计成本地投入。

我日夜守在病床前,看着插满管子的小溪,心如刀绞。

“爸爸,我还会死吗?”她醒来第一句话,让我泪如雨下。

“不会,爸爸答应你,永远不会。”

小溪的第一次尝试走路,她摔倒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说摔跤是福报,我该高兴。”她的话让我心如刀割。

秦梦瑶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宝贝,疼就是疼,你可以哭出来。”

那天小溪第一次放声大哭,像是终于打开了一道闸门。

秦梦瑶总是在小溪康复的关键时刻出现,带来温暖和坚持。

离婚手续办完的那天,我站在法院门口,如释重负。

七年的婚姻,如同一场漫长的噩梦,终于醒来。

“准备好开始新生活了吗?”秦梦瑶递给我一把车钥匙。

那是她帮我找回的旧车,被叶瑾言典当后又被赎回。

“谢谢,你为我和小溪做的一切。”我声音哽咽。

“别谢我,这是补偿,也是救赎。”她转身,不让我看到她的眼泪。

小溪的康复之路异常艰难,但她每天都在好转。

最初只能在床上动动手指,后来能坐起来,再后来能扶墙慢走。

秦梦瑶为她请了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她走出阴霾。

“那不是妈妈的错,是坏人骗了她。”小溪的纯真让我心疼。

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抱住她。

某天小溪突然问我:“秦阿姨是不是要当我新妈妈了?”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希望她是。”小溪继续说,“她从不说疼是福报。”

一年后的春天,小溪已能蹦蹦跳跳,虽然体力仍不如常人。

她第一次在学校运动会上完成了100米跑,虽然是最后一名。

秦梦瑶激动得哭了,比我还要失态。

那天晚上,我向她求婚,简单而郑重。

我们的婚礼很低调,只有小溪和几位亲友参加。

小溪康复出院后第一年,她学会了放风筝。

曾经虚弱的小手,如今能牢牢抓住线轴,引导着风筝在天空翱翔。

我们三人在草地上奔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秦梦瑶挽着我的手臂,看着小溪欢笑的背影。

“浩轩,你相信命运吗?”

“信,也不信。”我说,“但我相信今天的幸福。”

我们搬去了城郊的别墅,离医院近,空气也好。

小溪有了自己的花园,种满了她喜欢的向日葵。

精神病院传来消息,叶瑾言病情加重,常对着墙壁自残,现在已经瘫痪了。

过去的恨,已被时间冲淡。

未来的路,有秦梦瑶和小溪相伴。

这是我的新生,也是对过去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