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妻子自称是转世佛母,身负普济天下的任务,日日礼佛只为众生。
女儿小溪出生后,每一次生病,每一次摔跤,作为母亲的她都平静无波,视若无睹。
只会捻着佛珠说:“万般皆是命数。”
后来小溪病危,需要天价手术费,我一步三叩首地来到寺院求她救女儿,
她却跪在佛前,阿弥陀佛道:“信女一生所求,愿献出女儿生命,换姜无寻得永世荣华。”
我才明白,这个家,不过是她献祭女儿、复活竹马姜无寻的道场!
我心如刀绞,转头,将自己的身体所有权挂在暗网上拍卖。
不染尘埃的妻子却悔疯了。
1
“小溪病情恶化,需要立刻进行实验性手术,费用千万起步。”
听到医生话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坍塌了。
小溪苍白的小脸浮现在眼前,眼睛正紧闭着。
我冲回家,肺部灼痛,双腿发软,却只想着救命的钱。
推开门,香烛气息扑面而来。
叶瑾言跪在那尊诡异的佛像前,双手合十,眼神虔诚得近乎狂热。
“无寻,再等等,福气很快就够了。”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在哄一个心爱的情人。
“瑾言!小溪快不行了!”我声嘶力竭。
她转过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机械地捻动佛珠。
“医生说要做手术,马上就要,你银行卡给我!”
“浩轩,莫要强求。”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是小溪的命劫,也是她为无寻积累福报的机会。”
荒谬!我跪了下来,膝盖撞击在冰冷的地板上。
“老婆,求你,求你了,那是我们的女儿啊!”
她冷漠地拂开我颤抖的手,起身走向内室。
我缩在佛堂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她的低语。
“无寻,小溪每一次苦难,都是福气成功转移的象征。”
“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福缘。”
我的血液凝固了。
寒意从脊椎攀升至头顶,我感到一阵恶心。
这哪是妈妈,分明是魔鬼!
我冲向卧室,翻箱倒柜,却找不到一张银行卡。
保险柜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珠宝盒里的钻戒,母亲留下的翡翠,全都不见了踪影。
“都被我处理了。”她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为无寻,也为小溪的来世福报。”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女儿在死亡线上挣扎,而妻子在为一个“死人”铺路!
暗网的消息在脑海中闪现。
我双手发抖地打开那个隐秘的网站。
创建账号,上传照片,填写身体数据。
拍卖身体所有权,标价一千万。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连串竞价。
“五百万,基因样本!”
“六百万,研究材料!”
“这身体素质不错,高强度实验能撑多久?”
“长相尚可,八百万,私人宠物!”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我脸上,羞耻感灼烧着我的尊严。
为了小溪,忍了!
突然,一个瑶的ID闪现:“点天灯,五千万。”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预付五百万定金。三日后,城西废弃研究所,当面验货。”
银行短信响起,五百万到账了!
正当我准备转账给医院,背后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声音。
“程浩轩,你违背天意,竟敢做这种事?”
叶瑾言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屏幕上是银行到账短信。
没等我回答,两个从未见过的健壮男人冲进来,钳制住我的双臂。
“放开我!我女儿还等着救命钱!”我拼命挣扎。
叶瑾言眼神冰冷如蛇:“为了你好,也为了不污染家中佛气,你就在这里反省。”
我被拖向地下室,听到她拨打电话的声音:“转走他全部的五百万。”
这一刻,我彻底明白,我的妻子,从未爱过我和女儿。
2
电话铃声响起,女儿微弱的哭泣:“爸爸…我好疼…爸爸救我…”
“程先生,小溪情况危急,需要立刻签字进行高风险术前抢救”。
我在地下室的铁门上疯狂捶打,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救救小溪…救救她…”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先生,您还是安静点吧。”保镖开口,声音冷漠。
“夫人说了,小姐的病是命中注定的劫难。”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我的四肢,我踹向门框最薄弱的部分。
三下,五下,七下。
铁门的锁终于松动,我如困兽出笼,直接撞倒了两名保镖。
我冲到叶瑾言常去的私人佛堂。
推开门,叶瑾言跪在佛前,神情安详,面带微笑。
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坐在她对面,两人谈笑风生。
“法事进展很顺利,信女的福报已积攒七成,无寻大师即将圆满归来。”
僧人手中佛珠轻响,叶瑾言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我站在那里,全身战栗,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荒诞的一幕。
“叶瑾言!”我怒吼一声,“小溪快死了!”
她慢慢转过头,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浩轩,你怎么出来了?”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问候一个迟归的客人。
我掏出手机,将录下的小溪痛苦的哭喊声放给她听。
“爸爸…救我…好痛…”
叶瑾言脸色微变,额头青筋跳动。
僧人起身告辞,临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
“痴儿,莫被执念所困。”叶瑾言很快恢复平静,声音柔和得不真实。
“放手,亦是慈悲。”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这还是我朝夕相处的妻子吗?
“叶瑾言,那是我们的女儿!你的亲生骨肉!”
“无寻若能归来,我们全家都将得福。”她眼神飘忽。
“你也该为无寻祈福,他若安好,我们家运也能回转。”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
叶瑾言依旧跪在那里,面容恬静,仿佛是这世上最无私的妻子。
小溪一岁时被邻居家孩子推倒,膝盖淌血,叶瑾言只是微笑着拍去灰尘。
“吃亏是福,不必计较。”
小溪三岁时被同学冤枉偷东西,回家哭诉,叶瑾言轻抚她的头。
“忍让是为高,吃苦是为福。”
小溪五岁生日,我买了她心爱的洋娃娃,叶瑾言却将它收走。
“贪恋物欲,消福折寿。”
一幕幕场景在我脑海中翻滚,过去的疑惑如今全都有了答案。
叶瑾言从未爱过小溪,她只是把女儿当作献祭给姜无寻的祭品。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叶瑾言,我不会让你伤害小溪的!”
“浩轩,你终究看不透。”她摇头,眼神怜悯。
“无寻大师来世福报,需小溪今生受难。一切自有天意。”
我再也无法控制,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天意?你眼中只有姜无寻,何来天意?!”
叶瑾言不躲不闪,眼中的冷漠刺痛了我的眼睛。
“放开我,否则小溪的命,我不能保证。”
3
“把他带下去。”叶瑾言面容冷如寒霜。
两名保镖立即上前,钳制住我的双臂。
“夫人说了,您需要在地下室好好反省。”
我奋力挣扎,指甲嵌入地板。
“放开我!小溪还在等我!”
一记重拳砸在我肋骨处,剧痛如电流窜过全身。
我口鼻溢出鲜血,视线模糊却不肯屈服。
叶瑾言背对着这一切,佛珠在指间轻捻,“阿弥陀佛”。
保镖手臂锁喉,呼吸愈发困难,肺部灼痛难忍。
挣扎中,我的手肘猛击到佛堂供桌。
香炉翻倒,佛珠滚落,一本黑皮笔记从抽屉中滑出翻开。
鲜红的字迹刺痛我的眼睛,血液瞬间凝固。
“2月3日,小溪发高烧40℃,转运指数+3。”
“4月17日,小溪过敏住院,转运指数+5。”
“9月8日,小溪摔断左腿,转运累积达标,无寻福报第一阶段完成。”
泪水汹涌。
笔记中央,泛黄照片上姜无寻微笑,叶瑾言倚靠他肩头。
照片背面钢笔字迹:“来世再续前缘,越过苦难相见。”
“叶瑾言!这是什么!”我声音像从地狱深处爬出。
她转身的瞬间,伪装的面具彻底撕裂。
冰冷的眼神比毒蛇更可怕,她扑过来想抢走笔记。
“放下它!”
“七年了!七年来你一直计算着小溪的痛苦?”
“程浩轩,你懂什么?”她不再伪装,声音阴冷刺骨。
“小溪的命就是为无寻准备的!”
“无寻每承受一分苦难,无寻就能获得一分福报!”
“这是天意,天意!”她咬牙切齿,眼神狂热。
“你要毁了我的计划!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让无寻回来!”
保镖趁我震惊之际,猛击我后脑。
剧痛过后,眼前一片黑暗。
我在地下室的冰冷地面醒来,浑身剧痛。
胃部灼烧般疼痛,三天没有进食让我意识模糊。
闭上眼,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现。
叶瑾言第一次对我微笑,樱花雨中羞涩低头。
婚后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熟睡的脸庞。
怀孕时她抚摸隆起的肚子:“宝宝,快快长大。”
生产时她虚弱地躺在产房:“看,她有你的眼睛。”
这些甜蜜记忆如今成了最残忍的刀。
幻觉中,似乎听到叶瑾言在楼上说话。
“真的吗?无寻?你真的回来了?”她声音激动得颤抖。
“需要多少钱?五百万?一千成万?”
“我马上安排,只要你能回来,花多少都值得!”
她笑声渗透地板,直刺我耳膜。
恍惚中,我再次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楼上搬动家具的声音。
地下室门缝透进一束光,我艰难爬到门边。
透过缝隙,看见叶瑾言正在搬空家中所有值钱物品。
她动作利索,眼中闪烁兴奋光芒。
放下的手机屏幕显示与律师的对话:“离婚协议已备妥。”
“理由写”不尽家庭责任,沉迷歪门邪道”,足够剥夺他对小溪的监护权。”
她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嘴角上扬。
“看,无寻,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她对着空气说话,双眼迷离。
我悄悄后退,蜷缩在地下室角落。
胸口疼痛如刀割,胃部饥饿得痉挛。
窗缝照进一道阳光,我艰难挪动身体。
墙角放着一份文件,鲜红的手印格外刺眼。
《离婚协议书》,叶瑾言的签名已经生效。
“孩子由女方抚养,男方永远放弃探视权。”
4
决不能让小溪落入这样的魔掌。
我手指抚过协议书,内心如钢铁般坚硬。
叶瑾言,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手机没电,我只能靠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艰难逃出地下室。
骨节几乎被敲断,血迹已经干涸在指缝。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整个别墅空荡荡,叶瑾言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踉跄着走到门口,腹部饥饿绞痛,几乎要昏倒。
夜空下,一辆烈焰红色的跑车突然轰鸣着停在佛堂外。
车门开启,高跟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秦梦瑶——那个商场上与我针锋相对的女人。
她锐利的眼神从我伤痕累累的身体扫过,再看向散落在地的黑皮笔记本。
“程浩轩,你这是被什么人折磨成这样?”
“救救我女儿…”我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听到:“点天灯目标找到,送医院,快!”
原来“点天灯”的就是秦梦瑶,我的买家。
救护车上,我被紧急输液,秦梦瑶始终握着我的手。
“你怎么会…”我虚弱地询问。
“一直在关注你,程总。”她微微一笑,“暗网拍卖这种蠢事也做得出来。”
这个平日里让我头疼的女人,此刻却像天使。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医院门口,秦梦瑶的人已经准备就绪。
“小溪还在ICU,病情恶化,我需要签字。”我挣扎着想下车。
“我已经联系好了最好的专家组,你签字就行。”
一分钟后,我在病危通知书上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小溪被推进手术室。
秦梦瑶递给我一瓶水和三明治:“别倒下,你女儿还需要你。”
长椅上,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你妻子呢?”秦梦瑶冷静地问。
“和那个姜无寻跑了,把所有钱都卷走了。”我声音嘶哑。
5
手术室的红灯暗了,我眼前一片模糊。
医生面容严肃,“手术初步成功,但孩子情况很复杂。”
我双腿发软,扶住冰冷的墙壁。
“什么意思?她会好吗?”
医生摇头,目光像刀割在我心上。
“孩子体内的器官功能异常衰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命力。”
一根针从我脊椎刺入,冷汗浸湿后背。
“后续治疗和康复至少需要三千万,否则…”
三千万!我眼前发黑,秦梦瑶稳住我要倒下的身体。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我猛抬头,对上她冷静的眼睛,喉头发紧。
“为什么帮我?”
她不答,转身接电话,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程浩轩,你见鬼的妻子比你想象中更恐怖。”
她递来手机,上面是叶瑾言家中密室的照片。
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吐出来。
密室墙上贴满小溪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画着诡异符咒。
照片边缘,红色液体写下的咒语与日期,与笔记本上的“转运指数”完全对应。
最中央,小小的稻草人上插满银针,每根针对应小溪身体的一个部位。
“这是…黑巫术?”我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比黑巫术更恶毒。”秦梦瑶声音冰冷,“古籍上写着”借命术”,她用针刺稻草人的方式,一点点吸走小溪的生命力。”
我的血液凝固,大脑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年,我女儿反复生病,难以痊愈…
这些年,叶瑾言诵经拜佛,不染尘埃…
全是谎言!全是虚伪!全是恶魔的仪式!
“叶瑾言转移的财产去哪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秦梦瑶抿紧嘴唇:“全部转给了一个叫姜无寻的海外账户。”
姜无寻?那个竹马?那个“已故”的情人?
“他不是死了吗?”
“死人能收钱吗?”秦梦瑶冷笑,拿出另一份资料。
姜无寻的照片,和一串日期、地点、金额记录。
“姜无寻很可能假死,一直在利用叶瑾言的迷信诈骗。”
“他诱导她相信通过”转运咒”能换取他在另一世界的安好,实际上是在榨干你们的钱财。”
我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七年!整整七年!
我竟和一个杀女骗财的恶魔同床共枕!
叶瑾言不是圣洁的信女,是吸食自己女儿生命的恶鬼!
姜无寻是躲在暗处收钱的骗子!
小溪每一次痛苦,每一滴眼泪,每一声呻吟…
全是这对魔鬼精心设计的圈套!
我握紧拳头,“我要让他们下地狱。”
秦梦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调查显示,他们准备在下周举办”重逢宴”,大肆宣扬姜无寻的”复活”神迹。”
“这是他们的新骗局开端,也是我们彻底毁掉他们的机会。”
第2章
6
她将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一张精美的电子请柬。
我接过手机,指尖几乎要将屏幕捏碎。
烫金字体,仙鹤图案,连配色都透着一股虚伪的圣洁。
“叶瑾言与姜无寻邀您见证奇迹重逢,共沐佛光庇佑。”
我眼前浮现出叶瑾言那张伪善的脸,心中怒火翻腾。
ICU的仪器滴答作响,小溪苍白的小脸上插满了管子。
我蹲在病床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爸爸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永远不会。”
我的声音很轻,却如钢铁般坚硬。
秦梦瑶走到窗边,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闪烁。
“他们想借这个宴会骗更多的钱,用所谓的”灵修课程”和”转运法事”。”
她的语气冷静,手指却紧紧攥着窗帘。
“我调查到姜无寻这七年骗了至少五个家庭,有两个孩子因此丧命。”
我的心脏像被铁钳夹住,血液瞬间冷却。
“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秦梦瑶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受害家庭,还有警方的朋友。”
她打开平板,向我展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宴会当天,我们会在关键时刻打断他们的表演。”
我盯着那些姜无寻的诈骗记录,每一条都刺痛我的神经。
“你看,他在泰国骗取三百万后又装死;又在新加坡利用一个富家女信徒,骗走千万家产。”
病房外,医生护士匆匆走过,谈论着小溪复杂的病情。
“她的器官衰竭程度像经历了几十年的折磨。”
护士的话像尖刀刺入我的胸膛。
我站起身,走向小溪的病床,望着她瘦小的身躯。
那些针孔、那些疤痕、那些夜夜不退的高烧。
全都是叶瑾言和姜无寻一针一针扎进女儿身体的。
我眼前闪过密室墙上那个稻草人,上面插满的银针与小溪的病灶完全吻合。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秦梦瑶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们以为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殊不知早已坠入魔道。”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不再孤独。
“秦小姐,为什么帮我?”
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秦梦瑶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我弟弟,也曾是他们的受害者。”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十五岁那年,他被诊断出罕见血症,姜无寻出现了,说能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父母砸锅卖铁,变卖产业,却换来了弟弟的痛苦死亡。”
原来她不只是我的竞争对手,更是一个同样被伤害的灵魂。
我突然理解了她眼中那股复仇的火焰从何而来。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秦梦瑶带来了更多证据:姜无寻的伪造证件、海外银行账户、与叶瑾言的秘密通讯记录。
“宴会上,我们会一步步揭露他们的谎言。”
她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我已经安排了媒体和直播,确保全城都能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小溪的心电图突然波动,我们同时转头。
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恨。
“叶瑾言,姜无寻,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地狱深处的誓言。
8
宴会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间迎面而来的是整个世界对我的冷嘲热讽。
我死死攥着秦梦瑶给我的西装袖口,手心已经被掐出了血痕。
叶瑾言今天格外动人,白色旗袍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发髻高挽,一颗硕大钻石发簪闪耀着刺眼光芒。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本该留给小溪。
她挽着一个气色极佳的中年男人,环顾四周时眼神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姜无寻,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西装革履,步履轻盈,哪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
“是他,就是他。”秦梦瑶在我耳边低语,眼中闪烁着寒光。
舞台上灯光璀璨,姜无寻步履稳健地走上前,轻咳一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各位,感谢诸位见证我姜无寻的重生奇迹。”他声音略带沙哑,却格外动人。
台下掌声雷动,一片赞叹声。
“生死之间,我深刻体会到了轮回真谛。”他声音哽咽,
“若非瑾言七年不舍昼夜的诵经祈福,我又怎能从阴间归来?”
我冷笑,手指已经捏得发白。
叶瑾言站在台下,眼神虔诚得令人作呕。
“过去的苦难都是福报的积累,今日我回归人间,将与瑾言共创灵修事业,帮助更多需要指引的灵魂。”
我眼前浮现小溪苍白的小脸和插满管子的瘦小身躯。
“各位若有缘,不妨报名我们的”转运法事”,可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台下掌声愈发热烈,许多人已经拿出支票本。
我几乎要冲上台去,秦梦瑶却轻轻按住我的手臂。
“再等等,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
只见秦梦瑶优雅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向舞台。
“姜先生,我有个问题。”她声音清脆,全场目光聚焦。
姜无寻略显诧异,随即堆起笑容:“这位女士,有何指教?”
“请问您是如何同时在泰国骗取三百万、新加坡诈骗千万,又能在深圳”死而复生”的?”
全场哗然。
秦梦瑶手中遥控器一按,巨大屏幕亮起。
密室中的稻草人,墙上小溪的照片,血红符咒,银行转账记录,一张张铁证映入眼帘。
我看到叶瑾言脸色瞬间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伪造!”姜无寻厉声喝道。
秦梦瑶不为所动,缓缓走上舞台,接过话筒。
“借命术,取血亲精气,积累福报,助亡者转世。”她一字一句念出古籍上的文字。
全场再次哗然,惊恐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叶瑾言,你用女儿的生命滋养情夫,自诩为”不染尘埃”,实则是吸食亲生女儿生命力的魔鬼!”
屏幕上播放着小溪的病历,和密室墙上稻草人上的银针位置完全吻合。
姜无寻额头青筋暴起,冲向幕后想逃离。
保安早已埋伏,将他牢牢控制。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叶瑾言站在那里,双眼圆睁,手指颤抖指向姜无寻:“不可能!无寻不会骗我!”
她眼神恍惚,语无伦次:“我的福报呢?我献祭了那么多,我的福报呢?”
她疯狂地扑向姜无寻,被保安拦下:“你答应过我!你说小溪每受一分苦,你就能得一分福!”
姜无寻冷笑:“蠢女人,你以为我真死过?”
叶瑾言如遭雷击,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宴会厅内一片混乱,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觉得一股报复的快感从脊背攀升至头顶。
“程浩轩!”叶瑾言突然看向我,眼神疯狂,“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一切!”
她挣脱保安,朝我扑来,指甲几乎要抓碎我的脸。
我冷冷扯住她的手腕:“我最大的错,就是把女儿交给了你这条毒蛇。”
警察进入会场,将姜无寻和叶瑾言铐住带走。
那一刻,叶瑾言眼中的信仰崩塌,她尖叫着挣扎,如同困兽般哀嚎。
而我看着她被带走的背影,心中只有冰冷的快意和解脱。
9
警笛声划破夜空,如同天降正义。
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将宴会厅团团包围。
刺眼的红蓝闪光灯下,姜无寻面如死灰,抛下高跟鞋就要逃窜。
他那副“死而复生”的祥和面具瞬间崩塌,露出骗子的真面目。
警察动作迅猛,一个飞扑将他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紧紧扣住他的双腕。
叶瑾言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嘴角还残留着刚才的虔诚微笑。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彻底坍塌,信仰的大厦轰然倒塌。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喃喃自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宴会厅内一片混乱,刚才还优雅举杯的宾客们争相逃窜。
姜无寻终于露出真面目,对着押送他的警察破口大骂。
“叶瑾言那个蠢女人,她就是个完美的提款机!”
他的话如同一把刀,狠狠刺进叶瑾言心口。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对正义终将到来的快意。
叶瑾言被带走时,她忽然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浩轩,救我,这一定是个误会!”她挣扎着向我伸出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冰冷地说:
“误会?七年来你折磨小溪的每一天都是误会吗?”
她的脸色骤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小溪…小溪还好吗?”她声音颤抖,泪水从眼角滑落。
“承认吧,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我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叶瑾言崩溃了,她尖叫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无寻骗了我…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警察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双眼已经失去焦点,喃喃自语着咒语。
法庭上,姜无寻因诈骗罪、非法集资罪等多项罪名被判重刑二十年。
叶瑾言在审讯室神志不清,时而清醒悔恨,时而疯狂念咒。
她被送去心理鉴定,结果显示严重精神分裂,需要强制医疗隔离。
看守所的监控记录显示,她夜夜对着墙壁画符,直到手指流血。
有时她会抱着枕头,当作小溪轻声哄着;有时又对空气喊着“无寻”。
医生说她彻底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完全消失。
我去看过她一次,隔着玻璃,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却认不出我是谁。
“你认识无寻吗?”她问我,“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心中毫无波澜。
七年的婚姻,如同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我唯一关心的只有小溪,她的治疗和未来。
媒体疯狂报道这起“邪术诈骗案”,叶瑾言成为全城公敌。
她那“佛女”形象被彻底粉碎,曾经的信徒们愤怒控诉被欺骗的感受。
姜无寻的其他受害者陆续站出来,被害人数量惊人。
有人在精神病院外拉起横幅,要求对叶瑾言处以极刑。
秦梦瑶安排人手阻止这些过激行为,她说:“让法律惩罚她就够了。”
我看着新闻上那些愤怒的面孔,只感到一阵虚无。
我和小溪被推到舆论漩涡中心,成为“可怜的受害者”。
程家和秦家的关系成为新的热点,人们猜测我们的真实关系。
我关掉所有社交媒体,专心陪伴小溪康复。
10
法院全部支持我对小溪的监护权申请,并判决叶瑾言支付巨额赔偿金。
但我知道那些钱永远不会到账,她早已将财产转移一空。
梦魇终于结束,真相大白,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只有满目疮痍的现实,和小溪虚弱的身躯。
医生说她的康复需要漫长时间,身体机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苛待。
那些针扎在稻草人上的符咒,一针针刺穿了她幼小的生命力。
秦梦瑶带来了全球顶尖的医疗团队,不计成本地投入。
我日夜守在病床前,看着插满管子的小溪,心如刀绞。
“爸爸,我还会死吗?”她醒来第一句话,让我泪如雨下。
“不会,爸爸答应你,永远不会。”
小溪的第一次尝试走路,她摔倒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说摔跤是福报,我该高兴。”她的话让我心如刀割。
秦梦瑶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宝贝,疼就是疼,你可以哭出来。”
那天小溪第一次放声大哭,像是终于打开了一道闸门。
秦梦瑶总是在小溪康复的关键时刻出现,带来温暖和坚持。
离婚手续办完的那天,我站在法院门口,如释重负。
七年的婚姻,如同一场漫长的噩梦,终于醒来。
“准备好开始新生活了吗?”秦梦瑶递给我一把车钥匙。
那是她帮我找回的旧车,被叶瑾言典当后又被赎回。
“谢谢,你为我和小溪做的一切。”我声音哽咽。
“别谢我,这是补偿,也是救赎。”她转身,不让我看到她的眼泪。
小溪的康复之路异常艰难,但她每天都在好转。
最初只能在床上动动手指,后来能坐起来,再后来能扶墙慢走。
秦梦瑶为她请了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她走出阴霾。
“那不是妈妈的错,是坏人骗了她。”小溪的纯真让我心疼。
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抱住她。
某天小溪突然问我:“秦阿姨是不是要当我新妈妈了?”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希望她是。”小溪继续说,“她从不说疼是福报。”
一年后的春天,小溪已能蹦蹦跳跳,虽然体力仍不如常人。
她第一次在学校运动会上完成了100米跑,虽然是最后一名。
秦梦瑶激动得哭了,比我还要失态。
那天晚上,我向她求婚,简单而郑重。
我们的婚礼很低调,只有小溪和几位亲友参加。
小溪康复出院后第一年,她学会了放风筝。
曾经虚弱的小手,如今能牢牢抓住线轴,引导着风筝在天空翱翔。
我们三人在草地上奔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秦梦瑶挽着我的手臂,看着小溪欢笑的背影。
“浩轩,你相信命运吗?”
“信,也不信。”我说,“但我相信今天的幸福。”
我们搬去了城郊的别墅,离医院近,空气也好。
小溪有了自己的花园,种满了她喜欢的向日葵。
精神病院传来消息,叶瑾言病情加重,常对着墙壁自残,现在已经瘫痪了。
过去的恨,已被时间冲淡。
未来的路,有秦梦瑶和小溪相伴。
这是我的新生,也是对过去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