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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舞神选关门弟子当天,我被歹徒拖进地下表演秀。
他们逼我和牲畜跳钢管舞,将我倒吊空中做360度一字马,硬生生掰断我一双腿。
小叔找到我时,我血肉模糊地倒在牲畜尸体中,差点断了气。
他心痛嘶吼,发誓定让所有人为我陪葬。
青梅竹马的舞神之子更泪流不止,说即便我成了残废,他依旧爱我一生一世。
可回家后,我听到他在我床前怒斥:
“小叔,你怎么忍心把雪儿送到那种地方,还废了她的腿?!”
小叔沉痛道:
“可渡雪性子最傲,只有这样,她才甘愿将弟子名额让给晚晴,晚晴才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你!”
“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爸妈?”
“做不成舞者,渡雪依旧是虞家千金,我会疼她一辈子,让她永远做幸福的宝贝!”
我人生都被他们摧毁,哪还能奢望幸福?
他们的疼爱,我再也不敢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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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刚进门,就被我的腿激成泪人。她一拐杖砸到小叔身上,哭喊:
“你这孽障!你让我怎么去她墓前跟你妹妹交代?说她哥亲手废了她女儿的腿吗?医生,快叫医生......”
小叔却嘶吼道:
“妈,现在还不能叫医生!舞神大赛还剩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要是渡雪在这个节骨眼醒来,凭她的气性,一定会大闹赛场!你我都知道舞神最欣赏渡雪,我不能允许晚晴落选的意外发生!”
“可我乖孙女的腿......”
他深吸一口气:“妈,当年我们全家被绑架,是晚晴爸妈舍命救下我们,你不会忘了吧?这救命之恩,我们最后报完这一次,就能一笔勾销了!”
奶奶抽噎着,不说话了。
被他救下后,我昏迷许久,此时被硬生生疼醒。
五脏六腑都叫嚣着无尽痛楚,我憋不住惨叫出声。
听到动静,奶奶再次动摇:“我乖孙女都疼成这样了,她腿要是真废了怎么办!”
小叔泪流满面,却依旧坚定:
“她腿早就被掰断了一整晚,可刚才我摸她腿,她都还有反应,再多等三个小时她也不会有事的!”
“妈你放心,我已经给她打过止疼剂,她不会痛的,只是做噩梦而已!”
可他不知道,我在一年前的新生舞赛上,被虞晚晴划破舞鞋。
害我在冰面划倒,整条手臂被冰尖刺透。
封闭针成吨地往身体里打,足足打到我对一切麻醉药剂免疫,伤才痊愈。
回报呢?
竟是让我意识清醒地感受被至亲背叛!
双腿感知逐渐消散。
最后,随着主持人激动地喊出获胜者虞晚晴的名字,和他们的欢呼,猛颤了下。
彻底废了。
察觉我的反应,小叔笑容一僵。
他一把搂住我的腿,悲从中来:“渡雪,如果没有那些往事,你本可以和晚晴一样,意气风发地站在领奖台......是小叔对不起你!”
“小叔发誓,我此生不会娶妻生子,用一辈子疼你!”
“对,我现在就打120,渡雪你的腿一定能保住!”
可片刻过去,电话里却响起虞晚晴的声音:
“大家不知道,我很小就没了爸妈,是小叔和奶奶将我收留回虞家,支持我跳舞,我才能继承爸妈未尽的舞蹈事业,得到舞神——我师母的赏识!”
“小叔,奶奶,当着大家的面,我想对你们说,我爱你们!”
我竭力掀起眼皮,他们正对着镜头笑靥如花。
谁能想到镜头背后,是被他们亲手弄废的虞家嫡女,曾经的花滑界顶流新星?
直到昏厥,120的鸣笛声再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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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怎么做家长的!就算再早一分钟送来抢救,她的腿都还有得治!”
只因为他们接了虞晚晴的电话,我就再也站不起来!
我猛地瞪大双眼。
小叔跌撞地扑过来忏悔:“渡雪,是小叔没照顾好你......”
奶奶也泪洒当场:“乖孙女,就算我们以后不能跳舞了,你也依旧是奶奶最疼爱的宝贝!”
但对他们造的孽,只字不提。
我凝视小叔:“可我还想跳舞。”
“小叔这辈子都会照顾你,渡雪,不怕,我们就算腿废了也能活......”
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虞晚晴和一帮摄影人员推门而入。
本要哄我的小叔就一把捂住我嘴:“渡雪,晚晴在进行赛后直播,你先别哭,不然会被人误会你们的姐妹关系,对她名声不好!”
虞晚晴状似抚摸我大腿,实则狠狠掐紫我的腿肉。
“姐姐,昨天小叔说你去外面玩受伤了,你好些了吗?”
我吃痛哽咽,却被小叔攥得动弹不得。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热了吗?”
她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露出我那双丑陋残废的腿!
摄影师同时惊呼:“天哪,你不是舞神半决赛的冠军虞渡雪吗?!你腿怎么......”
一瞬间,聚光灯凝聚在我身上。
我又一次想哭,却被小叔死死摁在胸膛上。
就听她说:“姐姐她......算了,就算是姐姐自己愿意去KTV玩的,玩脱了发生意外也不是她自愿。”
冤屈积攒到极点,我咬破小叔掌根,嘶吼出来:
“虞晚晴你血口喷人!”
可直播早已关闭。
小叔大发雷霆,轰走所有人,又怒斥她:“渡雪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她是遭人陷害!晚晴,你怎么敢在全网面前抹黑渡雪!”
她这才泫然欲泣,似乎要赶紧上网帮我辩解。
奶奶却急了:“晚晴,舞神最看重弟子和媳妇儿的道德,如果让她知道你随意揣测亲人,她就不会收你为弟子了!”
我颤着唇:“所以,你们要以毁了我为代价,换她前途光明?”
他们嗫嚅着又是道歉,我气急攻心,竟昏厥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顾凛夜和小叔争吵:
“别以为我不知道,网上那些抹黑雪儿的水军是你安排的!你毁了她的事业和贞洁,现在连她的名声和尊严都不给她!你让她之后还怎么生活下去!”
“可只有彻底挫伤渡雪心性,她才不会惦记晚晴的东西!”
“渡雪还有我们宠着,可晚晴什么都没有。她爸妈留下的唯一遗愿,就是让她成为下届舞神,难道你忍心让黄泉之下的二老抱憾吗?”
顾凛夜颤着手,抚上我瘦得嶙峋的肋骨。
他向来心疼我,每当我疼得快咬断舌头,他都把小臂卡进我嘴里让我咬他:
“乖雪儿别怕,你疼,我就陪你疼。”
“很快你就能做我妈的关门弟子,我们会奉旨成婚,举办世纪婚礼......”
他清楚我走到现在这一步多不容易。
我们曾经如此挚爱,我希冀着他还对我有半分真心。
可他沉默许久,道:“算了......这也是雪儿欠她的。”
“谁让雪儿当年偏要去国外参加什么新生舞神大赛?如果她不去,大家就不会被绑架,她妈妈就不会被逼疯,晚晴爸妈更不会为救大家惨死......”
我心中尽是凄然。
妈妈临死前,他们都发毒誓承诺要守护好我。
可就因为一个虞晚晴,这个根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恩人”,他们现在竟对我赶尽杀绝!
3
直到出院,舆情仍在热烈讨论虞家两位千金。
与对虞晚晴的盛赞截然不同的,是我的私生活被污蔑,那晚的私密视频疯传全网。
我被舆情击溃,闭门不出。
直到虞晚晴要我参加她的订婚宴。
为了拒绝,我连绝食都闹起来。
可当天清晨,顾凛夜端着冰糖雪梨来哄我:
“小雪,你答应过我的,再难过也要喝我熬的冰糖雪梨......”
想起丧母之初,他细致入微的陪伴,我再一次卸下防备。
可他竟往冰糖雪梨里放安眠药!
“凛夜,你不能把我乖孙女送上订婚宴,她受不了的!”
“奶奶对不起,可雪儿太任性了,她竟然到现在还和晚晴作对!为了让她往后不招惹晚晴,我不得不用更激进的方式帮她懂事!”
意识再回笼,我已被推到宴会中央。
曾经的手下败将围着我群嘲:
“哟,这不是我们深受舞神青睐的花滑天才少女吗?”
“那天跟男人们得多激烈啊?都把我们小舞神的腿给晃断咯~”
“你嘲笑她什么呀,人家说不定混得比你好!可有的是大人物喜欢残的呢,下面动不了,上面不还灵活柔软得很嘛......和她那个妈一样......”
远处,虞晚晴挽着顾凛夜的臂,微笑着站上舞台。
后者与我眼神接触,只一瞬,就仓促挪开。
挖苦冷嘲的目光聚拢在我身上,将我烫得千疮百孔。
连肌肉萎缩的腿都裸露出来,任人奚落。
我一直憋着,可当虞晚晴拿出那颗镶嵌满宝石的绣球时,再也忍不了了!
——那上面的宝石,全是妈妈的遗物!
霎时,脑中万事翻涌!
我猛攥起酒瓶往舞台砸,嘶声大喊:
“虞晚晴,你们家当年造的孽我都想起来了!你不得好死!”
可小叔冲上来将我摁倒,怒吼:“虞渡雪,这是妹妹的订婚宴,你耍什么小姐脾气,还敢污蔑妹妹!”
“是她害所有人被绑架!是她爸妈逼我妈变成疯子!”
我将一切倾泻而出,原以为他们至少愿意听我辩解。
却对上小叔一双冷硬至极的眼。
“你从小没有父亲,性子野,我宠着你,可你竟卑劣到要把你害死的三条人命往恩人身上推!”
“那好,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用家法惩戒,好求恩人宽恕你的罪孽!”
他让人将我架起拴上石柱,抽出皮带,一把摔在我早就废了的腿上!
全无痛觉,可随之袭来的屈辱感却快将我淹没!
我环顾四周,望向曾经疼我的奶奶:
“奶奶,你从小夸我善良乖巧,连你也不信我么?”
奶奶只掩面痛哭:“是奶奶太纵容你,你就让小叔训你一顿吧!”
绝望早就浸透心脏。
可我仍最后看向他:
“顾凛夜,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你连爱人的心都读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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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到的,只是顾凛夜淡薄的辩解:
“虞渡雪,我的爱人从来都是晚晴,请你自重,不要惹晚晴难过!”
就将我撂在一旁,又搂虞晚晴入怀,温声细语地哄。
全场哄笑起来:
“连妹妹的男人都抢,虞渡雪这贱人真是不要脸!”
“还好有虞家家主为小晴主持公道!要我说,惩罚完就直接把她扔出去,她不配参加顾虞两家的订婚宴!”
一鞭鞭抽上来,依稀又传来痛感,却远不及心死之痛。
小叔凑近我,背对众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渡雪,我最疼你了,可在大家面前我必须要给晚晴一个交代!放心,他们还不知道你腿完全废了。反正也不会痛,你忍一忍,很快我就抱你回家!”
可我哪来的家?
在被所有人抛弃的痛苦之下,那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要送她我妈留给我的珠宝?还纵容她拿这些稀世珍宝做绣球!”
他脸色大变:“我怎么可能动那批珠宝!”
......所以,是她偷了?
我以为他会立刻诘问虞晚晴。
毕竟,那珠宝可是前前任舞神,对她最看重的下任舞神候选人的馈赠!
这是对母亲最重要的东西,小叔怎么能不重视?
可他毫不犹豫:“顾虞两家最近为她准备太多珠宝首饰,都是稀世珍宝,估计晚晴一时眼花搞错了。”
“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又不会坏,等订婚宴结束我拿回来就行。”
“而且你妈妈多善良,她要是知道,她能以这样的方式参与恩人的订婚宴,她也会高兴的。”
更多鞭打暴雨倾盆般砸下。
却比不过他那段话带来的震颤,如千万根针彻底刺透划烂我的心脏。
——是恩人,还是仇人,他竟然到现在还没分清!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如今已成废人,动弹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沉冤昭雪!
意识潮水般褪去,最后,我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再醒来,已经被扔出订婚宴,坐在车里。
周围弥漫着刺鼻的薰衣草味,可我对薰衣草重度过敏,这车绝对不是小叔替我安排的!
“停车!停车!我是虞家千金,你胆敢害我,必死无疑!”
“呵,虞家家主刚对所有人宣布,今日起将虞渡雪逐出家谱!你别唬我,要怪,只能怪你那妹妹给我的钱太多了!”
轿车一路飙驰,我竭力掏出手机打给小叔,却听到媒体提问的声音。
对着直播镜头,他怒斥我死缠烂打,都被赶出家门还来烦他。
奶奶关机。
最后,我打给顾凛夜:“求你救救我!我被虞晚晴的人绑架了!她要搞死我!”
却听到女人娇嗔:“凛夜,我好难过,姐姐不仅要毁了订婚宴,现在连我们洞房都要掺和......”
“晚晴,专心......挂电话......”
淫靡水声随即响起。
电话的忙音与巨大碰撞声重叠。
在生命最后一刻,我却流不出一滴泪,只剩愧疚。
妈妈对不起,罪魁祸首就在我眼皮底下耀武扬威多年,可我竟现在才想起害你惨死的是她。
妈妈,等我也下黄泉陪你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应付完媒体,虞仲宴来到角落回拨电话,对方却始终忙音。
他想起方才被他污蔑时,她蓦地紧促的呼吸声。
应该不会有意外,只是生他气吧。
他敲开休息室的门:
“渡雪把我拉黑了,你借我下手机,我去哄她。”
顾凛夜掀起眼皮,眸中满片阴霾:“......哄?”
接触到异样的视线,虞仲宴愣了下。
余光瞥到对方身后的女人,她瘫软在地,俨然也是魂不守舍。
虞仲宴心脏下意识揪紧:
“怎么回事,她连你也不理了?不会的,渡雪一直是很乖的女孩......”
回应他的,却是顾凛夜朝他正脸砸下的拳头:
“她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哄?!虞仲宴,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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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虞晚晴想逃,被顾凛夜一脚踹翻倒地。
虞仲宴觉得他真疯了:“顾凛夜你冷静点!你动晚晴干什么?!”
“渡雪是不是吓唬你了?她怎么会出事,刚才是我亲自把她送到晚晴司机的车上的,她现在大概都回到家了。”
虞渡雪求生欲爆棚,一秒蓄满泪装无辜:
“对呀,凛夜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顾凛夜冷笑。
他又一巴掌扇倒她:“虞晚晴,你装什么?晦气!”
又把手机摔到虞仲宴脸上:
“你倒看看,你把我们最疼爱的渡雪送到哪里去了!”
热搜视频上面,是一辆熊熊燃烧的轿车。
——那串车牌号,正是虞渡雪坐的那辆车!
虞仲宴愣怔:
“怎么可能,肯定是P图,渡雪怎么会出意外呢,我和妹妹说过会保护好她的......”
虞母却跌跌撞撞地进来,哭得气都要喘不上:
“仲宴,你不是把我乖孙女送回家了吗,她怎么会出车祸!”
“她这么怕疼,就这么被火活活烧死......我的乖孙女怎么这么惨啊!!!”
她攥着手机,上面是案发现场照片。
——两只被烧毁的舞蹈鞋,独家定制,全球仅此一对。
看到照片,虞仲宴脸色骤变。
虞晚晴仍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急着替自己洗脱嫌疑:
“奶奶,这一定是意外,人死了不能复生,我们先去安葬姐姐吧......”
奶奶却撇开她手:
“我们家渡雪从小连蚂蚁都不敢碾,一生积德行善,她怎么会遭意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顾凛夜只朝她笑,阴冷刺骨。
她浑身哆嗦,却依旧不死心,去搂虞仲宴的手臂:“小叔,肯定是我那司机蓄谋害姐姐,他双亲重病还有三个儿子要养,能做出这种事我也不意外......”
虞仲宴却一把攥紧她的腕,嘶吼:
“你明知道那个司机是危险分子?那你为什么还让他送渡雪回去?!”
虞晚晴一下浑身发颤。
她慌透了:“我......小叔,你也不信我吗,这真的不关我事啊......”
“闭嘴!”
虞仲宴勃然大怒,盯着她的双眼嗜血:“虞晚晴你当我是蠢货?!你去年设法害渡雪手臂划伤,当我不知道?”
“你那点阴谋诡计,谁不清楚?不过是看在你父母对虞家有恩,懒得和你计较!”
警察鱼贯而入,他亲自揪着虞晚晴衣领丢到那些人跟前。
又焦躁至极地问他们:
“渡雪现在在哪抢救?!哪里缴费?!我有最先进的医疗团队,快让我过去......”
站在最前面的女警,面容沉痛:“请家属节哀。”
“事发当场只找到肇事司机的遗体,但在天桥旁的海面上,我们搜寻到虞渡雪女士的衣物......”
最后一丝妄想彻底熄灭。
他抬头,窗外电闪雷鸣,再无晴天。
......
往后七天,暴雨一直不停。
虞顾两家派出全部人马搜查我的下落。
一无所获。
6
海边没有监控,周围人迹罕至,希望渺茫。
第七天,奶奶一病不起。
虞顾两人不约而同来到案发海边,无言。
过了一阵后,又开始拳打脚踢。
“要不是你为了那贱人搞废她腿,她怎么至于在那车上等死!”
“你又过来虚情假意什么啊!她把你当男朋友,你呢?她都快死了,你还跟那贱人干得火热!”
“......”
而我早就成了一缕幽魂,平静地漂浮在半空中,观猴似的瞧他们。
呵,人死了才后悔?太晚了。
七天前,那司机一只打火机引爆全车汽油。
万分幸运的是,后座车门没有锁紧。
在他引爆整车的瞬间,我拧开门把,从天桥滚到河里。
可我不会游泳,扑腾几下,就沉进海底没了意识。
之后,就变成这幅幽魂状。
魂魄正变得透明,我想我快死了。
顾凛夜却猛地抬头,凝视向我:
“小雪儿?你是不是在这里?!我看见你了!”
不等我回应,他急忙说:
“雪儿你听我解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和虞晚晴只是补偿,我唯一爱的当然是你!”
虞仲宴蹙眉骂他对着空气都能发疯,但紧接着抬头,竟也像看到我了:
“......渡雪?!”
“渡雪,小叔错了,你快回来吧,等你回来后你说什么小叔都信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两个英俊精致的男人,疯了似的对空气跪下磕头。
等他们头破血流,我才轻声道:
“痴心妄想。”
“是你们一点点毁了我,害我在这种‘大喜之日’葬送了生命。”
他们嗫嚅着想辩解,可我知道,他们所作所为都无可辩驳。
十五岁那年,我被上上任舞神选中,她表示愿带我回A国亲自教导。
可只因虞晚晴哭啼着说什么“舍不得姐姐”,他们就瞒着我拒绝舞神的邀请。
一年前,我被虞晚晴设计划伤。
监控到手我气得几近要疯,拿着确凿证据要将她告上法庭。
却依旧被两人拦下,偏说她是想害其他队员,只不过不慎误伤我,而职业花滑舞者不能被这种丑闻玷污,我万万不能断送虞晚晴的职业道路。
之后......
是他们一步步纵容,才让虞晚晴变本加厉,最后丧心病狂,连我性命都觊觎!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海啸将近,风浪巨大,最后一缕魂魄即将被吹散。
浪卷上他们小腿,如果他们现在不走,也难逃一死。
他们却丝毫没有退意,甚至跳起来抓我:
“如果你死了,我在这世上独活还有什么意义!求你了雪儿......”
“小叔会用一辈子弥补让你遭受的痛苦,渡雪,再给小叔一个机会好吗?!”
他们忏悔得声嘶力竭,却始终没使我的心震颤半分。
更高的海浪席卷而来,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他们下意识退缩的脚步。
原来心死,是这般了无牵挂。
我半阖上眼,身体一沉,溺入海底。
......
“死亡风险飙升!上呼吸机!快!”
“夏先生,病人求生意志薄弱,是否要继续抢救?”
病危下达了一遍又一遍。
我都快听得厌烦,可那熟悉而又略显生疏的男声,却始终道:
“......救。”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得活。”
7
可我还有什么好活的呢?
我没帮妈妈报仇,还废了腿,不能继承妈妈的事业遗愿。
现在连仅剩的亲人都背叛了我,我实在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
我已经很累了。
可快咽气时,却有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拭去我眼角的泪:
“十五岁那年,你连虞晚晴抢了你一秒钟站位都忍不了,一路闹到夏家家主头上,让舞神为你主持公道。”
“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人,怎么不过几年没见,就完全变了样?”
“虞渡雪,你真的甘愿就这么死了?”
那声音与当年同样冷硬、疏离。
却如一簇无比热烈的火苗,重燃我死寂的灵魂。
......
舞神大赛原定十年一届,但三年前那场惊骇世俗的蓄意谋杀,令那次大赛的胜者作了废。
谁也想不到,虞家收养的小小姐,竟然会谋害虞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我下落不明后,车祸一事很快被警方调查清楚。
虞晚晴被判无期徒刑,而她曾在学校和舞圈里排挤打压我的事,也被网友翻了个底朝天。
众人义愤填膺,甚至她出庭当天,都被旁听席的人们扔臭鸡蛋泄愤,直播打赏逼近七位数!
顾家舞神顾凌霜,得知真相后更是悲痛欲绝,亲自摔碎象征舞神地位的项链。
将我半决赛的视频上传到社交媒体后,便对外宣称闭关练舞,远赴海外。
三年后,舞神大赛重办。
我重新出现在赛场后,果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顾凌霜特意来休息室看我,欣慰地笑:“看来,舞神将你培养得很好。”
三年前,我在爆炸事件中侥幸落水后,被上上任舞神的独子——夏祈昼相救。
派人查清一切龌龊后,他对外隐瞒我的所有踪迹,并将我送到国外,派医术最先进的医疗团队救治。
治疗过程漫长煎熬,但无论是他,还是夏家舞神,始终坚持陪我。
一年后,我重新站起来。
经过两年高强度训练,我重回当年巅峰状态。
我对她微笑,但并不热络。
只因我无法原谅她儿子的所作所为,即便她对此毫不知情。
最后,她邀请我去参加顾家家宴:“渡雪,你应该也能猜到,凛夜一直很挂念你。他当年是为了报恩,才迎娶那人,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
“不用了,阿姨。”
我循声望去,撞上面色不善的夏祈昼。
视线在我们之间逡巡片刻,顾凌霜淡笑着道歉,离开。
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别吃醋了。”
“我可不吃渣滓的醋。”他嘟囔,“反正也都要进监狱了......”
顾凌霜被劝退,但顾凛夜却愈挫愈勇。
参赛的几个月里,频繁的邀约、礼物,他虽仍不敢出现,但也足够惹人烦躁。
同时,另一位“神秘人”也与他做了同样的事。
珠宝首饰、房产地皮,都如泥沙般倾泻过来。
夏祈昼不爽极了,但我让他转手卖了换钱,捐给各地福利院的孩子们,他也就勉强愿意忍耐一段时间。
直到决赛现场,我在所有人面前,接过这座毫无悬念的奖杯。
他们才终于露面,热泪盈眶,向我献上鲜花:
“小雪儿,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渡雪,小叔知道你永远都最棒了......”
众人都不直到他们的所作所为,见到此景,纷纷感慨:
“他们真的好爱,我要是虞渡雪,肯定感动得泪流满面!”
“在意外中捡回一条命,成为新一届舞神,还能得到两位天之骄子的宠爱,虞渡雪可真是人生赢家!”
“看,虞渡雪都激动得愣住了!”
我垂眸,和他们对视,二人眼中皆是复杂的深邃。
沉默了会,我抬手,一一接过他们的花束。
8
虞仲宴露出失而复得的笑,泪水夺眶而出。
向来深沉的虞家家主,在众人面前失态得彻底。
他立刻就要攥紧我的手,可即将触碰时,又小心翼翼地换成牵我的衣摆:
“渡雪......谢谢你原谅我。我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为你出生入死,无怨无悔......”
“奶奶也是,她现在出不了院,没法亲自照顾你,但她已经立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财产给你继承......”
动作间,他口袋里的药罐露出来,被他迅速塞回去。
貌似是治疗抑郁的药物。
顾凛夜默然,只抚上我的臂弯,裸露在外的腕间伤疤密布。
我心中嗤笑,轻声道:“对我好?你们要怎么对我好。”
“任何事,都愿意么?”
顾凛夜嗓音喑哑,低声道:“哪怕是死,只要能让你高兴。”
唇角扬起微微笑意,我看着他们低眉顺眼、却暗露得意的神情,说:
“那你们就进个监狱,让我高兴一把,好不好?”
“......?”
两人眼中,强装的镇定骤然碎裂。
大屏上开始播放,他们当年亲口承诺害我残疾的监控录像。
他们或许是从未想过我会反抗,说这种变态可怖的事,也从未躲避过监控。
视频一出,全场万分震惊。
之后便是无数谴责砸来:
“我去!亏我刚才还感动了,没想到这两个男的也是人渣,和那个贱女人是一丘之貉!”
“谁家说报恩还要害人成残废的?这也太猖狂了!支持当场枪毙!”
“你们听到警车鸣笛声没?这俩是不是要被抓了?”
自然。
在夏家的帮助下,我早就集齐他们所有犯罪证据。
就等待今天,在他们最容易得意忘形的时刻,将他们一举歼灭。
警方鱼贯而入,手铐声响亮。
两人都没有挣扎,虞仲宴扯唇,绝望一笑:
“抱歉,渡雪,是我刚才还痴心妄想,妄想着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还能得到你的原谅......”
“但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心情好点,我愿意坐一辈子牢。”
顾凛夜声音卑微: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原谅我们......这牢,坐得也值得了。”
“渡雪,出狱那天,你愿意来接我吗?”
我倒是真愣怔住了。
真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还在自欺欺人。
我恨不得让他们死,又谈何原谅?他们疯了吧?
“不够。”我淡淡道。
“那你还要我们做什么?!”
虞仲宴意识到事态无法挽回,整个人急躁起来:
“渡雪,求你了告诉我,我太蠢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补偿你,你教教我好不好?就算摘星星摘月亮,我拼尽这条命也会为你做到......”
“——我还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些年错得究竟多彻底!”
“......什么?”
下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两人迷惘地望向大屏。只一眼,目眦欲裂。
那是......
我母亲当年被虞晚晴——苏晚晴父母绑架时,被他们凌虐的全程视频记录。
9
苏晚晴父母移民海外后,与特殊势力勾结。
而我们参加比赛的那座城市,正是他们的势力地盘。
那次新生舞神大赛,我最终摘得桂冠,而苏晚晴连奖牌都没拿到。
她早看中冠军的珠宝奖品,认为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暗地里恨透了我。
一回到家,就和父母撒泼打滚。
而当时正值下届花滑舞神大赛前夕。
有一种传言说,坐上舞神之位的人能得到世代单传的稀世珍宝。
苏晚晴父母嗜财如命,这种至高无上的财富,他们怎么能不眼馋?
可偏偏夏家舞神器重妈妈,不仅赠她许多漂亮的珠宝首饰,甚至还送我一串全世界仅此一根的纯金项链。
而他们虽然也实力强劲,但实力始终矮妈妈一头。
按照这样下去,下任舞神的归属,不可能是他们这对夫妻中的任何一位。
为了极大金钱诱惑,他们让苏晚晴以找项链为诱饵,骗我们全家人进入一个黝黑可怖的洞穴。
他们事先迷晕奶奶、哥哥,以及来陪我参加比赛的顾凛夜。
又将妈妈扔给洞穴外虎视眈眈的光棍村民们。
过程不堪入目。
而我自幼多病敏感,普通迷药对我不起作用,因此没被黑暗侵袭。
妈妈的惨叫震得我心狂跳不止,我拼了命想要往外跑救妈妈,却被梦魇的顾凛夜和虞仲宴团团抱住腿。
他们呢喃着:
“雪儿,我会......我会保护你......”
“妹妹别怕,我抱着妹妹,妹妹不会被伤害的......”
他们在梦中欺骗自己,在梦境以外,更阻隔了我救妈妈的最后一条路!
那对恐怖的夫妻就在旁边狞笑,拍下大量视频,疯传上网:
“呵,还下届舞神?我看等你身败名裂了,还怎么做舞神,抢我们的钱!”
可被村民们听到,他们纷纷表示要从中分一杯羹。
他们听了,却满脸不屑:
“你们发什么疯?你们一群烂人,和我们分钱?我们给你们玩女人,还给你们一天八十,你们还觉得不够?”
“一群穷酸货净会贪心,再嚷嚷,我们就让隔壁村那几个老光棍玩你家老婆孩子!”
他们如此猖獗,是因为笃定他们上头的人派的人要到了。
可偏偏那天大暴雨,山下封路。
村民们被激怒,一群不计后果的仇富贫民,三两下就把细胳膊细腿的舞者夫妻打死。
本想连着妈妈一起弄死封口,但那时山洪暴发,他们怕再磨蹭就没法逃下山去。
所以使劲敲晕妈妈后,他们撂下我们所有人,仓皇逃去。
这时,所有人悠悠转醒。
他们看到死去的苏晚晴父母、下落不明的苏晚晴、晕倒的妈妈,以及唯一清醒、但已经吓傻了的我。
小叔和顾凛夜下意识要来抱我,可苏晚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一把搂住两具尸体,嗷嗷痛哭:“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救他们......你们能不能不要死......”
往后,我就再没得到半点安慰。
直到等待到救援,我早已经精神崩溃,封闭掉刚才所有记忆。
而妈妈遭受巨大打击,彻底痴傻。
也就都忘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直到订婚宴那日,看到本属于妈妈的珠宝被苏晚晴夺走,我才想起那串轻易套走我人生幸福的项链。
......
数月后,我走出法庭,捧着妈妈的骨灰来到大海。
身后,他们的忏悔仍嘈杂不断。
听夏祈昼说,从我死遁开始,他们就患上极其严重的精神疾病。
常常臆想我还在身边,喜怒无常,频繁自残。
得知一切真相后,更是彻底疯癫,失去自理能力。
判决生效后,他们估计会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也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年呢。
不过,这都与我无关了。
我将妈妈的骨灰撒入大海,夏祈昼搂紧我的腰,轻吻我的眼尾:
“虞渡雪,别怕,往后我会永远陪着你......我的妻子。”
阳光下,婚戒迸发璀璨光芒。
逝去的人早已飘向大海,而活着的还要继续。
更何况,我已经找到与我共度余生的爱人。
妈妈,你也会祝福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