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太微京内。
“鱼儿,要送这位公子去哪里?”许之意轻咳一声,推了一把顾池鱼轻声问。
顾池鱼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冷冷道: “就把他丢在城门口就行了,他家人会来寻他的!”
楚墨面容冷倦,眸光幽幽。
“不劳烦各位了,此处将我放下吧!阿玉姑娘,请问家住何处,改日定登门道谢。”
“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望公子珍重!”顾池鱼放下帘子,低垂着眸不敢看向楚墨,她怕又忍不住对他动心。
马车尚未停稳,车帘便被猛地掀开,楚墨冷着一张脸下马,玄色衣摆扬起如翻涌的乌云。
顾池鱼撩开帘子看向他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心忽然猛地抽疼一下,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不知他会不会也习惯有她的存在。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顾池鱼苍白的脸探出来,眼眶微微泛红,与站在人群中的楚墨对视,马车却毫不留情地转过街角,她指尖死死攥着窗沿。
“小鱼儿,你舍不得他?”许之意语气吊儿郎当的问。
顾池鱼将帘子放下,抹了一把要掉不掉的泪水,拧眉道:“我舍不得他,但我更惜命!”
“他是谁?”
“永宁王府世子楚墨。”
许之意瞪大双眼,用指腹捂住嘴巴看向顾池鱼。
“你以前见过他?”
“我在梦里梦见我跟他是夫妻,你信么?”顾池鱼指尖轻敲着桌案,懒洋洋的歪着头。
“啧啧…你不早说,早说先让你们入个洞房再放他离开!多英俊的男人,就这般放走他了!”
“可惜……”
许之意语调闲散,摸着下巴挑着剑眉,意味深长。
顾池鱼语气不太正经:“要不调转马车,打包给你?”
许之意面色逐渐难看:“我不要……他不是我喜欢的菜!”
“哦…”
她不会后悔的,爱她太苦了,从此做陌路人也挺好的。
听闻她与薛国公之女,薛云儿早有婚约,若不是她耽误他六年,楚墨早就跟薛芸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到底还是她误了他。
这一世,希望他能幸福!
……
晴光渐隐,细雨如纱。
永宁王府书房内,鎏金檀香炉置于雕花木架上,青烟袅袅。
楚墨笔直站在乌木桌案前,摩挲着腰间的雕花镂空玉佩,看向窗外的细雨渐密。
“世子,暗线回信说,廊州富商许亭峰有一儿一女,名唤许之临和许之意,闻言许亭峰和爱女许之意三年前在押镖路上被劫匪掠夺货物惨遭杀害已身亡。”
伊十九汇报着信中内容。
楚墨听完汇报结果,眼底忽然浮起了笑意。
“有没有一种可能,死的是许之临,如今活下来的是许之意?”
“属下,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伊十九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眼看向楚墨。
他常年征战,身上带着杀伐形成的凌厉气势。
而且这几个月派出的暗卫寻人都没有寻到,也不知道他家世子会不会怪他们办事不力。
“下去吧!”
楚墨沉声摆手示意,心底满肚子的疑惑,但愿真如他想的那般,如今的许之意是女子。
“叩叩叩!”
“世子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书房外的李嬷嬷眉眼含笑,毕恭毕敬站在门外。
楚墨闻言缓步走出书房。
栖梧院正厅内。
永宁王妃一袭淡黄缠枝莲纹软缎广袖衣裙,端坐在正厅主位的雕花紫檀木椅上,伸手轻轻端起白玉茶盏,轻抿一口。
身后站着两位老嬷嬷和婢女。
屋外响起婆子的通报声:
“世子到。”
楚墨踏进屋内正中央,朝永宁王妃行了一礼:
“孩儿给母妃请安。”
永宁王妃脸上洋溢着笑容起身朝楚墨招手,示意楚墨向前。
“墨儿,这段时日你这是去了何处,都要把母妃吓死了!”
楚墨剑眉轻挑道:“母妃,孩儿让您担心了!”
她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不担心,三月前听暗卫回报说例行公事受了重伤,跌落悬崖下落不明,如今能好好的站在他眼前,她都觉得像做梦般。
“墨儿,伤可有好了?”永宁王妃焦急道:“李嬷嬷,快去请御医来给世子瞧瞧。”
楚墨道:“孩儿已无碍,无需请御医!”
永宁王妃在楚墨身前转了一圈,在他臂弯处拍了拍:“看看,都清瘦了许多。”
楚墨未作声。
“墨儿,你以往不是说喜欢薛芸儿吗?前阵子母妃去探了探那薛小姐的口风,她也对你有意,过两日你同薛小姐一同出去走走,培养一下感情。”
永宁王妃脸上笑意浓浓,她是真的喜欢那薛家丫头,人美心善,而且跟她儿子很登对。
“母妃,北疆战事未平,百姓流离失所,婚娶之事,恕难从命。”
他如今是当今天子受封的镇北将军,三年前临危受命,率领十万铁骑前往边关御敌,征战沙场,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换来北疆太平。
如今回来京都还没多久,却被一群黑衣人伤了根本,掉入悬崖,双眼失明……
“你如今二十有四年纪,还这般任性妄为,这怎得了?”
“无论如何,薛家小姐你都非见不可!”
永宁王妃瞥了一眼楚墨,她儿子就是太优秀了,做什么事都是一根筋,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边疆跟男人待久了不喜女人。
四年前他就提过一嘴,说喜欢薛芸儿,之后就出征,后续回来便没了下文。
她恨铁不成钢,楚墨偏偏在此等人生大事上掉链子。
“母亲,孩儿不愿,请母亲莫要再逼孩儿了!”
他梦里,他确实对薛芸儿有情,还承诺她回来后便去国公府提亲,只是他失踪的六年间她已嫁做人妇。
再见时,她已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他从不嫌弃她,回来后便迎了她过门,做了世子妃。
一想到梦中的场景,他对她有一种执着的偏执。
又想到对顾池鱼的态度,他心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腾起,烧得喉咙难受发紧。
永宁王妃严肃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应该能明白母妃的心思。”
“孩儿知晓!”
楚墨兴致缺缺。
在永宁王妃那喝了一盏茶,便离开了栖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