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端起一盏清茶,沉默不言,她怎么会不知这侯府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今瑞宁侯府吃的是老本,靠的是祖辈立下赫赫战功才支撑到现在,明显已走上衰败。
李文轩生的那几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如今只靠着侯府一个噱头来做一些肮脏见不得光的事来谋财。
她本不想让她掺和其中,现在倒好,学了一身的硬脾气回来。
“呵呵…”顾氏轻笑两声伴随着咳嗽,“你如今倒是硬气得很!”
顾池鱼在一旁眼眶泛红湿润,哽咽道:“可母亲远在京城,是不知道那规仪阁是什么地方?”
顾氏转眸对向顾池鱼,放下手中茶盏,“自然是学习规矩的地方!难不成还吃人不成?”
听到这番话后顾池鱼默了一瞬,双眼沁出的泪水“啪嗒”从脸颊滑落,她用手抬起玉手轻拭。
“那地方可是比青楼还不如,母亲想必不清楚吧!”
“顾池鱼,我给你胆子胡说八道了,别人就去得,就你娇气,还妄自菲薄规仪阁。”
顾氏愤怒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扔,“哐当”碎了一地,拿起手帕捂住口鼻用力“咳咳”出声。
她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真是不学好,都能开口胡诌了。
这时,一位素色长裙,鬓边斜插白玉簪子,肤若新雪,楚楚动人的女子,她慌忙地走到顾氏身旁,素手轻轻覆上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顺着气。
那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鱼妹妹,伯母最近身体不好!你还是少说两句。”
顾池鱼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抬眸看着她堂姊李婉婉对她母亲的关心,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不免觉得她母亲偏心,从小就是这样,对她堂姊好过她。
甚至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母亲莫恼了,就当是池鱼胡说八道吧!”话落间,顾池鱼低垂凤眸,无奈中透着一抹苦楚。
顾氏摇晃的起身,脸色苍白的来到顾池鱼身前,她用力抓起她的手,将衣袖撩开,直到看见那颗明晃晃的守宫砂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看来没把规矩学好,倒学了些胡言乱语。”顾氏用力甩开她的手,生气看向李婉婉,道:“婉婉,去拿鞭子过来!我今天就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
“伯母,莫动怒,阿鱼也是无意之举,她会改的。”李婉婉快步走到顾氏和顾池鱼两人中间,她握住顾氏的手,替顾池鱼说了些话。
顾氏面容冷淡,话里透着冷意,不悦道:“叫你去便去,连你也敢忤逆我不成。”
李婉婉怔愣在原地,她从小跟在顾氏身边,从来未见她发过如此大的火,可如今这一怒,让她心惊胆战,差点跪下求情。
“伯母,息怒…”
“苏嬷嬷,快去把我的鞭子拿来,如今不教训她,往后不知她还会胡乱说出什么话来。”
顾氏苍白脸上全是怒容,眼睛仿佛能冒出火,神色与她一身清冷高贵显得格格不入,令人生畏。
“夫人…”
苏嬷嬷本想阻止插两句嘴,奈何看到顾氏如此大的怒火,硬生生把话憋回去,照旧去里间拿鞭子。
“阿鱼,你快向伯母认个错!”李婉婉杏眸含着泪,她扯了扯顾池鱼的衣角,声音带了些哽咽祈求。
“我没有错,我说的是实话,倘若母亲不爱听,大不了我以后不提便是。”顾池鱼突然觉得万分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双颊流淌,可怜又无助!
“你还嘴硬,顾池鱼我给你脸了是吗?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顾氏看向苏嬷嬷缓慢走过来,立马三步并做两步往前,夺过李嬷嬷手中的鞭子。
“啪嗒…”
一鞭狠狠抽打在顾池鱼身上!
顾池鱼吃痛的闷哼出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跪下…”顾氏怒吼道。
顾池鱼便乖乖跪着,此刻地板上的寒凉比不上她心中的半分,她紧紧闭着眼睛,任由顾氏撒气。
她没有错,却平白无故被羞辱,被谩骂,甚至被挨打。
“啪嗒…”
顾池鱼咬着发白的嘴唇,压抑着被抽打的疼痛。
“伯母…求你别打了!”李婉婉双膝跪下,抓住顾氏将甩下的鞭子,眼眶泛红,“阿鱼她知道错了……您停手吧!伯母!”
顾氏将李婉婉手甩开,重重的一鞭又落在顾池鱼后脊背上。
她都数不清抽了多少鞭,她只觉得顾池鱼越来越不听话了,想她做个恶女,又不想她真的变坏!
心里矛盾错乱生长!
李婉婉将顾池鱼紧紧抱住,她也很害怕被伤到,可如今顾池鱼已挨了十几鞭,倘若再打下去恐怕会很严重,她赌顾氏会心疼她多一点,不敢对她下狠手。
顾氏见李婉婉护着她,手中的鞭子不敢再往下,再看到顾池鱼身上的衣衫渗出丝丝血迹,她才将鞭子扔到一旁,怒喝道:
“给我滚出去…”
李婉婉迅速起身,将顾池鱼缓缓的扶起,“阿鱼,我们先起来!”
顾池鱼吃痛摇晃站直,后背火辣辣的痛像匕首剜着血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背后鞭伤……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被李婉婉搀扶着往外走去。
门外。
李亦荛绣帕掩住半张脸,却遮不住扬起的眉梢,和两个丫鬟一脸看戏的表情,露出得意之色。
“哟,妹妹怎么把侯大夫人气成这样?”她提着裙摆到一旁给顾池鱼和李婉婉让路,指尖捏着帕子掩唇轻笑,眼尾挑起轻蔑。
李婉婉瞪了一眼李亦荛,没好气道:“没事你滚回你的梧桐苑去,来这瞎晃什么!”
“我这不是看池鱼妹妹刚回来吗?看她穿的寒碜,特定给她拿来了衣裳,可莫要丢了侯府的脸!”
李亦荛眼尾扫过顾池鱼吃痛的表情,突然愉悦的嗤笑出声。
顾池鱼挣脱开李婉婉搀扶的手,忍着疼痛踉跄往定远侯府大门方向走去,清冷的脸颊爬满泪水。
她就不该回来,回来污了她的眼,吃力还不讨好。
她到底是有多恨她!
“阿鱼…”李婉婉小跑跟上,抓住她的臂弯,担忧问道:“你身上还有伤,你要去哪里?”
“不劳堂姊挂心,我自有我的去处,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顾池鱼挣脱开李婉婉的手,忍着疼痛走出定远侯府。
她还是回去许之意那吧!
只有在她那,才感觉到有安全感,才能踏实的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