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姀的说辞,并非空穴来风。
直接让胥月将人拎到之前存放账簿的地方,并打开了几个竹篓,地上瞬间爬满了蛇、蝎、虫、鼠……
“啊……不要……不要……皇后娘娘饶命。”
小宫娥吓得双腿发抖,像软趴趴的面条匍匐在地上,嘴里面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话。
旁边的宫娥内侍,瞥到她这魂不附体的模样,也是抬眸望去,看到那些蠕动的活物时尖叫骤起。
“啊……”
一个个脸色煞白纷纷后退,那模样就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惊惧又不可置信。
姜姀也不管众人的表情,只是盯着小宫娥猛瞧。
“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下去吗?”
瞥到她明显呆滞的神情,姜姀俯身凑在她身边,手指轻轻勾着她的下颚。
“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宫会送你离开皇宫;你若是继续隐瞒,那么这里便是你的栖身之地。”
小宫娥望着那些爬来爬去的活物,终究是没能撑得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了幕后主使。
“是尚宫局的浅碧姐姐让奴婢干得。”
“她说……她说,只要奴婢将那竹篓里的老鼠放进存放名册和账簿的房间,便调奴婢离开凤栖宫。”
“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小的宫娥,竟然敢在娘娘面前信口雌黄……”
原本跪着的尚宫局尚宫厉声斥责,话里话外都是小宫娥随意攀咬,此事和她们尚宫局没有丁点干系。
姜姀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后者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朝着姜姀行跪拜礼,言辞恳切地希望她能为尚宫局做主。
“皇后娘娘,尚宫局的人素来老实,定然不会干出这等出格的事情。”
“是吗?”
姜姀声音微卷,那双含笑的眼眸噙着浓浓的寒霜,让人不敢轻易与其对视。
“既然这么肯定,那便将尚宫局的浅碧唤来,本宫也想瞧一瞧真假。”
青玉得了命令,寻了几个壮硕的宫娥离宫而去。
望着重新被合上的宫门,几位尚宫也明白,姜姀之所以将她们困在这里,就是为了各个击破。
她们手下的人就算再机灵,这会儿恐怕已经六神无主。
先是翠屏前往六局登名造册,紧接着便是青玉去羁押浅碧,六局这会儿怕是已经乱套了。
最可怕的是。
那屋子里的活物,虽然迄今为止尚未越界,可众人还是能感受到那股虎视眈眈。
好似,只要挡在门口的胥月离开,它们便会一拥而上。
凤栖宫的动静极大,自是没能瞒得住紫宸殿。
景淮也没有想到她的速度那么快,他手上的红肿刚刚消散,她便已经开始在后宫钓鱼了。
“你说,她这次能收回六局的权柄吗?”
“娘娘素来是一个有成算的,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应该是有极大的把握。”
甫一出生,便被姜家当作皇后培养。
虽然那位与皇位没有缘分,可谁让自家陛下上赶着将人迎进了东宫,后来更是抬进了凤栖宫?
而她自己,也没有浪费姜家的培养。
虽然对后宫的权柄并不热衷,可只要她坐在凤栖宫,那别的妃嫔再跳也有个度。
内宫六局,年贵妃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确实挺有本事,毕竟朕当初也险些栽在她的手中,这万世山河险些易主。”
娇艳如花的容颜下,披着的是恨不得吞了他的仇恨。
听着他呢喃的自语,曹掌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间也微微有些庆幸。
当初,得亏宋贤妃冒死推开了凤栖宫的正门。
否则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恐怕就是大皇子,而他们这些近侍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毓庆殿那边的传信,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回禀。
“陛下,大皇子今儿一早缺席了课业。”
原本懒散躺在拔步床上的景淮,忽然挣扎起来,眸中带着几分狐疑。
“他素来勤奋,怎么会缺课?”
他这个长子打小便是一个用功的,一向不用他操心,如今这是怎么了?
“据说,明天便是桑婕妤的生辰,他昨个儿为了准备寿礼受了风寒,今个儿有些发热。”
景淮唇角逐渐眯成了一条线,半晌过后才轻嗤了一声,言语听着甚是感慨。
“他倒是纯孝。”
“大皇子对陛下也孝顺。”
陛下的生辰虽然不会大操大办,可宫里的人还是会给他送来寿礼。
大皇子自打进毓庆殿读书后,这寿礼便不曾落过。
“哼,朕可受不起。”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曹掌印心中虽然和明镜似的,可还是免不得要劝说两句。
“当初的事情是皇后娘娘的不是,稚子何辜?”
皇后娘娘借着陛下的寿辰将人请了过去,然后又是鸩毒又是刀子的,这是个人都得记恨。
可大皇子那时还在嗷嗷待哺,他又知道什么?
“若不是他的存在,你觉得姜姀敢动手?”
正是因为因为景珩的存在,所以她才敢豁出去要自己的命,就是为了扶持那小东西上位。
抛开七年前不说。
她七年后之所以回宫,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
别看她入宫后,不曾去打听珩哥儿和瑅姐儿的消息,可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焉能不在意?
曹掌印一直侍候在景淮左右,也知他对皇后的忌惮,倒是出言宽慰。
“今时不同往日,您不是还有二皇子吗?”
彼时,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所以皇后娘娘才能不顾一切动手。
可如今,情况变了。
二皇子自小便聪慧,又得陛下的偏爱,身后又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很得朝臣们的喜欢。
皇后娘娘,短时间内不会有别的心思。
再者说,他费尽心思将人接回宫受这份罪,又能怨得了谁?
“给内侍省传讯,给桑婕妤准备一份寿礼。”
“诺。”
“凤栖宫的事情,随时回禀。”
“……诺。”
浅碧被带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齐刷刷跪着的六局尚宫,随即又不留神瞥到了那些蠕动的活物。
她甚至顾不得给姜姀行礼,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