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穷的时候,我和他住在地下室,吃同一碗泡面。
他抱着我,哭到身体发抖。
说对不起,说他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我。
后来,我们组建了家庭,他却在外面有了小家。
被我发现后,他满眼疲倦。
“潇潇,你年纪不小了,为什么不能妥协一下,大家都好过。”
1
在商场闲逛,发现那个和周景安神似的男孩时,我也从未怀疑过。
还惊讶这世界上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就像和周景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笑着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头,问他叫什么名字。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
让我心生怀疑的,是那个男孩儿对我的态度。
他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怨恨和厌恶。
“你这个死八婆,离我远一点!”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拉着,我甚至觉得他还会上来踹我两脚。
周景安厉声呵斥了他一句,男孩瘪着嘴委屈地看向他,那个女人搂着孩子柔声安慰,脸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狼狈地跌在地上,仰望着神态各异的三人,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
害怕自己误会了周景安,让他心有隔阂,我没有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然后找了私家侦探。
不过两天,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看着茶几上厚厚的一摞照片,眼泪如泄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根本止不住。
我捂住脸,呜咽不断地从指缝中溢出。
恍惚中回想起了刚毕业那一年。
周景安创业被骗,刚毕业就背上了三十万债务。
为了还债,我们住在只有一扇狭小天窗的地下室,我每天打三份工,一天只能睡六个小时。
那天中午,我们正吃着同一碗泡面。
周景安情绪没崩住。
昏暗的地下室,透过天窗泄进来的浮光,我看见面前的男孩儿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面汤里。
我抱住他,一声又一声地安慰。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好吗?”
他的泪落在我的脖颈间,湿濡滚烫。
我听见他一声又一声的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委屈我了;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辜负我;他还说他要把他能给的一切都给我……
他边说边哭,说到后面身体都在发抖。
那么情真意切,我也就信了。
可现在,我们结婚不过短短三年,怎么就面目全非了呢?
从十五岁到现在三十岁,和我携手半生的男孩,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2
周景安直到半夜才回来。
开灯的瞬间,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我,他吓了一跳。
“老婆,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公司里有点事,我回来晚了。”
我闭了闭眼,压下涌上的泪意。
他去了哪里,我再清楚不过了。
其实之前很多次,他都露出过破绽,只是我太相信他了,只要有一点儿怀疑的苗头升起,我都会主动把它给掐灭。
我永远记得高中早恋被发现,我们被双方家长限制在家里。
他一个人冒着大雨跑了半座城市,只为了见我一面。
雨水将他整个人淋得狼狈不堪,可他的一双眸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我们躲在楼梯下的三角空间里。
他紧紧抱住我,说他太想我了,如果再看不到我,他会死掉。
这样赤诚热烈的爱意,他表现得十年如一日,要我怎么相信他会背叛?
见我没有说话,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我。
突然,他身子一僵。
我知道,他看到茶几上的照片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甚至能听到耳畔他如雷的心跳声。
“潇潇,我……”
他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
确实,此刻事实摆在这里,他说什么话都显得太苍白空洞。
我拉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周景安,那个孩子几岁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干涩:“快四岁了。”
也就是我们结婚前,这孩子就已经出生了。
那我算什么,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吗?
我笑了笑,红着眼看向他,满目苍凉。
“你都和别人有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3
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紧紧攥住我的手腕。
“潇潇,那是个意外,我那天喝醉了,许婧也没告诉我孩子的存在,直到生了她才和我说,我没办法。我……我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才……”
他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我替他接着说。
“所以你才要瞒着我,和我结婚,所以你才要抛下许婧母子,让一个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周景安,你的爱伤害了那么多人,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那孩子的事,如果知道,我就不可能让他来到这世上!可一切都发生了,我改变不了,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你,但我也没法不管那孩子。”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攥着我手腕的手更紧了。
“这样吧,潇潇,我把他们送到国外,这样他们再也不能打扰你了。你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眼前的这人让我感到陌生,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不好。”
印象里的周景安是个好到极致的人,对待下属和善,对待朋友热情,对待家人贴心。
可我没想到,他对待自己的孩子和为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能这样狠心。
我看着他,认真地提议。
“周景安,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们离婚,然后你给许婧母子一个家。”
他拼命摇头。
“不!我不离婚!”
4
见我态度决绝,他竟然直接跪了下来,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眉头皱都没皱,只目带哀求地望着我。
“潇潇,原谅我好不好?我这辈子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除了那次喝醉酒,我就在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了,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拉我的手。
“不是我绝情,我只是在替你想补救的办法。你看,现在那孩子已经那么大了,而我们没孩子,这件事出现,我们也回不到最初了,你离婚娶许婧是最好的选择。”
我故作平静地讲述着,可心里泛上来的一层又一层的酸涩悲苦快要将我淹没。
直到现在,我仍然没办法完全放下这个占据了我半生的男人。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我遭遇校园霸凌被拍了不雅照片,一时想不开,跳了河。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身体在下坠,河水争先恐后涌入鼻腔。
窒息的痛苦席卷而来。
我闭眼等待着自己的死时,这个男人不顾一切地跳下河。
他将我拉上岸,拍打着我的脸,颤抖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惶恐。
“你别死,求你别死,何潇,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死呢?你死了要我怎么办?”
那个时候心头的震撼我到现在还记得。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人会为我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