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记得一切,可此刻,那些坚固的记忆画面开始松动、扭曲。他记得他拉着她跑,记得重物砸下的剧痛,记得醒来后的噩耗……但照片不会骗人,至少……不会这样骗人。
难道十年前,从火场里出来的……
不!
他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烙铁。手机撞在墙壁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黑暗下去。
值班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他蜷缩在门后,双手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空调的冷气,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叮咚——”
又一个短信提示音。
不是他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发出的。
声音……来自他的口袋。
林倦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伸手探入白大褂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长方形的硬物。
他慢慢地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部老旧的、按键式的诺基亚手机,型号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银灰色的外壳有些磨损,但屏幕完好。此刻,屏幕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显示着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号码……依旧是“苏晚”。
这部手机,是他十年前用的。在苏晚去世后,他换了智能手机,这部旧手机连同里面的SIM卡,应该早就被他处理掉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恐惧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感。他像是提线木偶,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按下了读取键。
「来不及解释了。想活命,想明白十年前真相,来老地方。‘它’不能离开医院范围太久。快!」
老地方?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和苏晚的“老地方”,只有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他们母校后面那座废弃已久的、被称为“钟楼”的旧教学楼。那是他们学生时代常常约会的地方。
“它”不能离开医院范围?
这条信息,是提示,也是唯一的生机?
林倦看着手中这部不应该存在的手机,又看了看远处摔碎屏幕的智能手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联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苏晚”?或者……都是陷阱?
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离开医院,去钟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能揭开这缠绕了他十年、如今以更恐怖方式归来的谜团。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值班室,抓起桌上的一支强光手电筒,试了试,还能用。他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有些生锈的、用于应急切割的安全锤,紧紧攥在手里。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拉开值班室的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依旧惨白。他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异常声响。那个“它”……是被困在医院里,还是潜伏在某个阴影中?
他不再多想,压低身子,沿着墙边的阴影,快速而无声地向着楼梯间移动。他不敢坐电梯,那封闭的空间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一路有惊无险。穿过空旷的一楼大厅,挂号台的保安似乎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林倦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医院大门。
凌晨的街道冷清而空旷,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他汗湿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外部世界的气息。他不敢停留,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夜班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