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到临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但那双灰败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气若游丝,却清晰无比:
“海底。”
05.
海底?
我愣住了,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临渊见我没反应,又拉了拉我的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那方水池,然后又指了指外面。
我瞬间懂了!
“你是说……水池下面,有通往外面的路?”我压低声音,惊喜地问。
临渊虚弱地点了点头。
他用极低的气声,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当初我把他关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天性多疑谨慎的他,就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利用每天夜深人静、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偷偷用自己的力量,在水池底下,挖通了一条狭窄的、仅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秘密水道。
水道的另一头,连接着城外的护城河。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惊叹于他的聪慧和毅力,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这么大一个工程。
我也为自己当初的自大和愚蠢,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他或许早就通过这条密道逃走了。
而现在,这条他为自己准备的生路,却成了我们两个人唯一的希望。
“好,我们走!”我当机立断。
苏子昂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想从陆地上走,绝无可能。只有这条水道,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我们决定当晚就行动。
我把所有值钱的、方便携带的金银首饰、珠宝玉石,都打包装进了一个防水的皮囊里。这些,是我们逃出去之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临下水前,我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的临渊,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他冰冷的身上。
“水里冷,穿着。”
他怔怔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清冷和虚弱之外的、明显的情绪波动。像一汪死水,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夜色如墨。
我扶着临渊,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冰冷的水池。
水道里一片漆黑,狭窄得让人窒息,充满了泥土和水的腥味。
我走在前面,临渊跟在后面。
虽然他已经很虚弱,但属于鲛人的、对水流的超凡感知力还在。
有好几次,他都突然拉住我,示意我停下。片刻之后,我们就能听到水道上方,传来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我们就像两只地鼠,在黑暗的地底,艰难而又充满希望地前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前方出现一点微光,新鲜的空气灌进来时,我知道,我们成功了!
我们从护城河一个隐蔽的芦苇荡里钻了出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不敢停留,带着临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我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城外据点奔去。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农庄,庄主是我多年前救过的一个人,对我忠心耿耿。
当我们终于在农庄安顿下来,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让人准备了一个大浴桶,装满了干净的水。临渊一沾到水,就虚弱地变回了半人半鱼的样子,躺在浴桶里,像一条搁浅的美人鱼,美丽而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