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样？
和贺家撕破脸，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我要做的，是为自己，为我们家，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
而这条路的关键，就在陆远身上。
第二天，我揣着我全部的积蓄——三百六十五块钱，坐上了去省城的绿皮火车。
我知道，一个月后，红星厂会接到一笔来自德国的大订单，
但其中一个核心零件的精密加工，会成为整个项目的拦路虎。前世，贺文东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焦头烂额，最后是陆远，凭借着他自学的知识和过人的天赋，攻克了难关。
但功劳，却被贺文东抢走了。
陆远也因此心灰意冷，愤然离厂。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在省城最大的新华书店和废品回收站里泡了两天，终于找到了几本关于德国精密仪器加工的日文原版旧书。
这在当时，是比黄金还珍贵的资料。
回到厂里，我没有声张，只是每天“偶遇”在去车间的路上。
终于，在一个傍晚，我“碰”到了刚下班的陆远。
他还是那身油腻腻的工装，手里拿着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啃，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技术难题。
我快走几步，假装没看见他，脚下一崴，“哎呦”一声，怀里抱着的书“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本，正好掉在了陆远的脚边。
《精密机器加工与热处理技术》。
陆远啃着馒头的动作，停住了。
04
陆远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牢牢地钉在那本全是日文的书封上。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书，用他那沾着机油，却依旧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你的？”他抬起头看我，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嗯。”我点点头，假装揉着脚踝，龇牙咧嘴地说，
“麻烦你帮我捡一下，谢谢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散落一地的书都捡了起来，重新摞好，递给我。
我注意到，他捡书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那几本专业书，仿佛怕自己手上的油污弄脏了它们。
“这些书……你在哪里弄到的？”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省城旧书店淘的，运气好。”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爸以前学过日语，我随便翻翻。”
这是一个谎言，但我必须这么说。
陆远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他“哦”了一声，把书递给我，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你看得懂？”我指了指他刚才拿过的那本书。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自学过一点。”
“那太好了！”我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我正愁这些书放着也是浪费，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看吧！就当……就当是谢谢你刚才帮我捡书了。”
陆远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但他立刻警惕起来，眉头微蹙：“为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他不是傻子。我和贺文东的关系在厂里人尽皆知，
而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甚至因为性格孤僻而不怎么受待见的普通技术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