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当”的招牌,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一点模糊的木头本色。
我拿抹布擦着柜台,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上下飞舞。
这间当铺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二爷爷留下的唯一遗产。
除了满屋子卖不上价的旧货,就剩墙角那架奇形怪状的黄铜天平。
我叫纪浮生。
听起来很有诗意。
实际上,就是个在大城市里混吃等死的咸鱼。
我划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催缴房租的信息。
三百块。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三百块。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
叮铃。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材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古代袍子,上面的纹路我只在博物馆的纪录片里见过。
男人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脸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像是在看一块疆土。
“你这,收东西?”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收,看是什么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
心里想的是,又一个跑错片场的。
前两天还有个小姑娘穿着汉服,拿个塑料剑,问我收不收她师门的镇派之宝。
我让她出门右转,去漫展,别来这儿。
男人没说话。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用一块明黄色的绸布包着。
他把东西放到柜台上。
“咚。”
一声闷响,震得我心口都跟着一跳。
我伸手,揭开黄布。
黄布之下,是一块玉。
或者说,是一方印。
玉的质地我这种外行看不懂,但它温润,内敛,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古意。
下面还连着一个无法分离的底座。
关键是,上面刻着八个字。
篆书。
但我偏偏认得。
就算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这八个字也如雷贯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cosplay过于投入的男人。
有点想笑。
又有点佩服他的敬业精神。
这道具做得,真他妈像。
男人开口,语气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传国玉玺,当了。”
2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空气安静了大概三秒。
我笑了。
“哥们儿,认真的?”
我指了指那方“玉玺”。
“这玩意儿要是真的,你现在应该在某个博物馆里享受二十四小时恒温恒湿的特级护理,而不是来我这破地方。”
男人眉头微皱。
那是一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在听到质疑时,下意识的反应。
“朕,不说笑。”
朕?
入戏还挺深。
我叹了口气,把抹布往柜台上一扔。
“行,朕。”我学着他的口气,“您老想当多少钱?”
“朕不要钱。”
哦?
我来了点兴趣。
不要钱,那要什么?
现在骗子的剧本都这么清新脱俗了吗?
“那你想要什么?”我问。
“朕要医术。”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了一下。
“医术?”
“对。”男人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焦虑和希冀的复杂情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