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都是你们的。
原来在她心里，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早就被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我这个所谓的“妈”，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保管员。
不，连保管员都不如，我就是一个活的存钱罐，他们随时可以砸开来用。
“李莉，把电话给王浩。”我不想再跟她废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抢夺声，然后是我儿子王浩的声音。
“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和浓浓的责备，“你怎么能把卡挂失呢？莉莉她爸妈还在这儿呢，你让我们多没面子！”
“赶紧把卡解冻了，听见没？这边酒店经理都过来了，再不付钱，他们可能要报警，把我们当成骗子抓起来！”
他的话，比李莉的质问更让我心寒。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解释，只有命令和埋怨。
仿佛我挂失自己的银行卡，是犯了滔天大罪。
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王浩，那不是二十块，也不是两千块，是二十万。那是我和你爸一辈子攒下来的，是我的命。”
“不是大风刮来的。”
电话那头的王浩沉默了，我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为难又懦弱的表情。
然后，他开始打感情牌了，这是他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伎셔。
“妈，你从小最疼我了，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惯有的撒娇和依赖。
“我小时候发烧，你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去医院。我上大学，你为了给我凑学费，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还去给人织毛衣。”
“难道你现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在异国他乡出事吗？妈，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唯一的儿子。
是啊，我唯一的儿子。
我眼前一幕幕闪过。
他上学时，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啃着咸菜馒头。
他要买电脑，我二话不说，取出了给自己准备看病的钱。
他要结婚买房，我掏空了所有积蓄，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给他付了首付。
李莉说我的养老金卡由她保管，方便每月帮我把退休金存进去，我也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她。
我以为，我倾尽所有，能换来他一生的幸福安稳。
能换来他成家后，对我这个老母亲的一点点反哺和尊重。
可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上，用我的养老金为他岳父母的虚荣买单。
换来了他在此刻，用我曾经的爱作为武器，来逼迫我就范。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来来回回地割着，血肉模糊。
“嘟……”
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那条二十万的消费短信，在黑暗中发出幽灵般的光。
泪水终于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花板上的吊灯分裂成无数个光点，摇摇欲坠。
我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挂面。
我烧水，下面，打了个鸡蛋。
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几十年来，这是我最常吃的晚餐。
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用一碗碗阳春面积攒下来的钱，供养着我的儿子，在万里之外的巴黎，享受着米其林餐厅的奢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