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高官厚禄不容易，那我的不易又有谁看见？
我三万林家军的冤魂，又有谁来祭奠？
我不再看她，转身汇入人流。
刚拐过街角，一个穿着拓跋服饰的亲卫便悄然出现在我身后，递上一封信。
我展开信纸，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幅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简笔画。
画上，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娃娃，正咧着嘴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米牙，笑得天真烂漫。
是我和拓跋弘的儿子，小毅。
信纸的末尾，是拓跋弘遒劲有力的字迹：“家中安好，勿念。等你凯旋。”
我冰冷坚硬的心，在看到那张笑脸的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2
夜深人静，我坐在窗前，看着京城熟悉的月色，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
我和韩慕辰，曾是京城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我们青梅竹马，一同在将门长大。
他策马，我挽弓，不知惊艳了多少人的目光。
我至今还记得，在校场上我一枪挑落他头盔上的红缨。
他没有丝毫气恼，反而朗声大笑：
“林家女郎，果然不凡！我韩慕辰心服口服！”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是我眼中最耀眼的少年。
我曾以为，他就是我的信仰。
是我此生不渝的归宿。
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那天，整个京城都在传颂我们是天作之合。
我也曾以为，那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当权力与荣耀摆在面前，再深的情意似乎也变得不堪一击。
我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从副将孙策的出现开始。
孙策是韩慕辰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对我却异常亲近。
他总是在韩慕辰面前，不遗余力地称赞我的勇武和谋略。
“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若非将军奇袭，我军岂能如此轻易拿下三座城池？”
起初我只当他是真心敬佩，可次数多了，我便品出了一丝异味。
他总在夸完我之后，看似无意地补充一句。
“只是……将军锋芒太露，恐招人嫉恨。”
而韩慕辰，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复杂。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我指挥林家军时，提出一些建议。
“清霜，林家军是你父亲的嫡系。但如今你我即将大婚，两军协同作战，你也应该听听我的建议？”
我当时并未多想，只当他是为了大局考虑。
我还记得，出征前我曾与父亲在书房彻夜商讨军务。
父亲意味深长地提醒我：
“霜儿，战场之上，最忌功高盖主。韩家小子野心不小，你要多加提防。”
我当时不以为意地笑了。
“爹，我和慕辰情同手足，他不是那样的人。”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最终害死了父亲麾下最忠诚的三万将士。
北境战事最吃紧的时候，我与韩慕辰商讨战术。
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穿插迂回计划，直捣敌军王庭。
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便可一劳永逸。
韩慕辰听后，表面上大加赞赏，连连称好。
“清霜，此计甚妙！不愧是我大景国的女战神！”
可一谈到具体的兵力部署和接应细节，他就开始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