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肩章上冰冷却耀眼的金线,唇角弯起一个极淡、极柔软的弧度。外人只看得见他穿这身制服时的光芒万丈,只有她知道,他回到家,脱下这身象征责任与权威的“铠甲”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她收回手,继续拿起熨斗,熨烫那条笔挺的西装裤裤线。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却比平时略显急促。程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他似乎刚下航班,飞行箱还立在脚边,身上带着室外微凉的夜的气息。他没像往常一样先换鞋放下东西,而是径直朝她走来。
林欣停下动作,转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在人前惯有的、被下属私下里形容为“冻土层”的平静,只有那双看向她的黑眸深处,跳跃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名为“终于抓到把柄”的微光。
他在她面前站定,伸出左手,将修长的食指递到她眼前。那指尖上,赫然有一个不大不小、但明显红肿起来的烫痕。
“程太太,”他开口,声音比视频里听到的还要低沉几分,带着点刻意压平的调子,眼神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熨制服时,因担心丈夫名誉受损,心神不宁,操作失误,导致手指烫伤。”
他顿了顿,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暖色的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里掺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类似于“请示”和“委屈”的东西:
“这次……能申请工伤,顺便公开吗?”
目光落在那个其实并不严重的红痕上,再看看他一本正经、仿佛在汇报重大飞行事故般的表情,林欣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横了他一眼,那里面带着了然,带着嗔怪,更多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她放下熨斗,转身走向电视柜下方存放医药箱的地方,取出创可贴。走回来,拉过他的手,动作轻柔地将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仔细贴在那“负伤”的指尖上。
“想都别想。”她声音带着笑,却不容置疑,“隐婚协议第27条,白纸黑字:借机炒作,蓄意制造舆论话题,企图逼迫对方就范者——”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故意拖长了语调,“罚分房睡,一周起步。”
指尖上传来她指腹温软的触感,还有创可贴包裹住烫伤处微凉的安抚。程野低头看着自己被妥善“处理”好的手指,再看看眼前女人笑得像只狡黠小狐狸的模样,那点试图“碰瓷”的心思被戳破,他也不恼,只是反手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握在掌心。
掌心滚烫,包裹住她的微凉。
“一周太长了,程太太。”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磨人的意味,“半天我都嫌多。”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也就由他握着。客厅里新闻播报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交融在一起。
这就是她和程野的婚姻。始于一场被家族乐见其成的联姻,却意外地契合了彼此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他需要远离家族生意场的喧嚣,守护自己作为机长的一片纯粹天空;她则厌倦了名媛圈的无休止展示与攀比,只想安静地经营自己的设计工作室。隐婚,是两人一拍即合的选择,是保护他们这片小小天地的坚固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