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鲜红的口红印,到底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是在那个额吻之前,还是之后?发信人是谁?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想借我的手,搅乱这一池水?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
小林几乎是窜出去的,留下一句匆忙的“沈特助再见”。
我走出电梯,穿过挑空宏伟的办公楼大堂。玻璃幕墙外,阳光炽烈,车水马龙。世界依旧忙碌运转,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我世界的风暴,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周叙白的私人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我盯着那两个字,没有立刻接听。
铃声固执地响着,像一种催促,也像一种审判。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说话。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瞬,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然后,他开口,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比平时低沉些:
“沈动,你在哪儿?”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我“动动”,或者在工作时公事公办地称“沈特助”。他连名带姓,叫了“沈动”。
我停下脚步,站在旋转门入口,看着外面明晃晃的世界。
“楼下。”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需要我回去处理后续吗,周总?”
他又停顿了一下。背景音很安静,他应该已经回到了办公室,或许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蝼蚁般的我。
“不用。”他说,“会议暂停了。你……先回家。”
回家。哪个家?那个充满了我们共同生活痕迹,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地方?
“好。”我应道。
“动动。”他忽然又换回了这个亲昵的称呼,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试图安抚的东西?“晚上我回去再谈。”
谈什么?谈那个口红印?谈那条匿名短信?还是谈我刚刚在全体高管面前,给他带来的难堪?
“好。”我还是只有一个字。
挂断电话。
指尖冰凉。
我走出旋转门,热浪扑面而来。司机老张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小跑着下来为我开门。
“太太,回公馆吗?”他神色如常,显然还不知道楼上发生的事。
我弯腰坐进后座,皮质座椅带着凉意。
“不。”我报了一个地址,“去锦湖公寓。”
那是我们结婚前,我用自己的积蓄买下的一套小公寓。婚后几乎没再去住过,但一直请人定期打扫。
那里,没有周叙白的气息。
老张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但没多问,应了声“好的”,便平稳地启动车子。
车子汇入车流。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三年前,周叙白在我父亲病床前的情景。那时公司初现危机,父亲握着周叙白的手,又拉住我的手,将我们的手叠在一起。
“叙白,动动我就交给你了。公司……也拜托你了。”
周叙白当时的神情郑重无比。“爸,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动动和公司,都不会有事。”
他做到了。公司在他手上起死回生,越发壮大。他对我,也一直体贴入微,是众人眼中的完美丈夫。
可这完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裂缝的?
是半年前,他越来越频繁的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