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在大海里捞一根针。
不,比那更难。我甚至不知道那根针存不存在。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管道壁上斑驳的锈迹,在我的视野里拉长、变形。
我扶住额头,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大脑深处钻出来。
是疲劳和饥饿导致的幻觉吗?
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这阵眩晕过去。
但黑暗中,一些不属于我的画面,开始像破碎的玻璃一样闪现。
一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一瓶昂贵的红酒,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动。
一个奢华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穹顶内璀璨的夜景。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到我无法捕捉。
但那感觉……无比真实。
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后背。
这不是幻觉。
这是……记忆?
不。
不是我的记忆。
是那个租客的。是他用我的身体时,留下的痕迹。
迭升科技的销售员说过,意识投射结束后,宿主不会有任何记忆。
他们撒谎了。
或者说,他们的技术,存在漏洞。
一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漏洞。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像幽灵一样盘踞在我的大脑里。
它们是我的催命符。
但同时,也可能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6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幽灵一样在下城区的边缘地带游荡。
白天,我躲在废弃的建筑里,用睡眠来对抗饥饿和疲劳。夜晚,我潜入城市的灰色地带,从垃圾箱里寻找果腹的食物,从公共屏幕上搜集关于案件的一切信息。
案件的主导者,是一个名叫骆珈的女人。
新闻画面里,她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探制服,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神锐利如鹰。
“目前,所有证据都清晰地指向嫌疑人江澈。我们有他的DNA,他的指纹,以及‘天眼’系统捕捉到的,他进入和离开案发别墅区的影像。这是一起证据链完整的刑事案件。”
她在新闻发布会上,对着无数镜头,冷静地陈述。
“我们已经对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区域展开了地毯式搜查。穹顶警局有信心,也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抓捕归案。”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她相信证据,相信科学,相信她面前那条由无数数据构成的、完美无缺的逻辑链。
而我,就是那条逻辑链的终点。
她口中的“天眼”影像,我看到了。画面上,“我”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低着头,迅速地穿过别墅区的林荫道。身形、步态,都和我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身体。
但那份冷静和从容,不属于我。
我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全世界都在追捕这具皮囊。
而真正犯罪的那个灵魂,此刻可能正坐在穹顶内某个高级会所里,端着香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猫鼠游戏”。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嘴角的微笑。
那是属于上帝的微笑。傲慢,又带着一丝怜悯。
“骆珈警探,”一个记者提问,“有传言说,这起案件可能与迭升科技的‘意识投射’业务有关,请问警方是否就此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