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块钱,在1982年,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他陆振国,一个前途无量的团级干部,并非拿不出来。
陆振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里的震惊变成了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江月华,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可以用钱和房子来衡量?”
我心口一窒,几乎要笑出声来。
感情?
上一世,我为了所谓的感情,像个傻子一样守着空房,忍受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当白薇薇挺着肚子住进他“安排”的招待所时,我还天真地以为那也是任务的一部分。直到最后,山洪爆发,他和他的战友拼了命地去救被困在山脚招待所的白薇薇,而我这个“前妻”被冲走时,他甚至都不知道。
我的命,难道还不如这五千块钱和一套房子来得实在吗?
“不然呢?”我迎着他失望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反问,“陆团长,难道要我净身出户,流落街头,才能证明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才能更好地配合你演好这出戏吗?”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进了他最柔软的地方。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要让所有人相信他“陈世美”的形象,我这个“秦香莲”就必须足够凄惨。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
我没有再看他,拉上帆布包的拉链,背在身上。这个家里,除了几件衣服,再没有我值得留恋的东西。
走到门口时,他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月华,等我。等任务结束,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我脚步未停,只是在心里冷笑。
补偿?
陆振国,这一世,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我只要你离我远远的,让我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
2
我背着帆布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栋我住了三年的筒子楼。正是下午,家属院里三三两两的军嫂聚在一起纳鞋底、摘菜叶,窃窃私语。
看到我这副模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了过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审视。
“哎哟,这不是江月华吗?这是要回娘家啊?”张家嫂子嗓门最大,她男人是陆振国营里的一个连长,平日里最会捧高踩低。
“看这架势,不像回娘家,倒像是……被赶出来了哦。”李家婶子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上一世,我就是被这些目光和话语逼得抬不起头,整日以泪洗面,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们:“是啊,离婚了,以后就不是军嫂了,也不能再占着部队的房子了。”
我的坦然,让所有准备看好戏的人都噎住了。她们预备了满肚子的嘲讽和“安慰”,却没想到我直接把底牌掀了。
张家嫂子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叫起来:“我的天!月华,你……你和陆团长真的离了?为什么啊?陆团团长那么好的男人,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是啊,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女人家家的,就该多担待嘛。”
一句句“为我好”的话,像棉花里藏着的针,扎得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