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这是你第九十九次被投诉。”
园长把泡着枸杞的保温杯顿在桌上，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看着面前厚厚一沓A4纸，上面记录着我匪夷所思的“罪状”。
包括但不限于，我走路声音太大，吓到了她儿子。
我做的手指谣不够新颖，耽误了她儿子的脑发育。
甚至，我今天的眼影是大地色，让她儿子感觉到了秋天的萧瑟，心情抑郁。
我面无表情。
“所以，第一百次，她准备投诉我什么？”
“她说……你诅咒她儿子。”
第一章
园长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吹得林束指尖发凉。
对面的女人叫张莉，是她班上学生童童的妈妈。
“林老师，我要求你立刻换掉这条红裙子。”
张莉的声音尖锐，像一把生锈的刮刀。
“我们家童童对红色敏感，你穿这么鲜艳，会过度刺激他的视神经，造成永久性损伤！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林束看着自己身上那条再正常不过的及膝连衣裙。
就这？
也值得大动干戈？
这是第九十九次了。
她在这个幼儿园工作一年，就被这个叫张莉的女人投诉了九十九次。
从投诉她走路声音太大，会吓到她儿子。
到投诉她午餐里的胡萝卜切得不够圆润，会伤害她儿子的审美。
再到今天，投诉她的红裙子。
这个女人，已经偏执到了病态的地步。
王园长搓着手，一脸为难。
“童童妈妈，林老师这条裙子……”
“王园长你别说话！”张莉直接打断，“这是我和老师之间的事，你让她自己说，她换不换！”
林束深吸一口气。
换。
不换，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好，我换。”
她站起身，平静地回答。
张莉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下巴抬得更高了。
“这还差不多，为人师表，就该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别整天穿得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的。”
她的话里带着刺，扎得人血肉模糊。
林束没理她，径直走向办公室隔壁的更衣室。
身后传来王园长打圆场的声音。
“童童妈妈，消消气，林老师也是为了孩子们看着喜庆……”
“喜庆？我看是晦气！”
林束关上更衣室的门，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她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工作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是压抑到极致的麻木。
九十九次。
很好。
就差一次了。
她告诉自己，再忍一次。
就一次。
换好衣服，她重新回到办公室。
张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总算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才对。以后注意点。”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趾高气扬地走了。
王园长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拿起保温杯猛灌了一口。
“林束啊，委屈你了。”
他看着林束，眼神里带着同情和无奈。
“这个张莉，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她老公是咱们区教育口有点小权力的人物，咱们……惹不起。”
林束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