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
一年前她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一忍再忍。
忍到幼儿园里所有老师都对她抱以同情的目光。
忍到孩子们都学会了看张莉的脸色，生怕说错一句话，又给林老师惹来麻烦。
可她的忍耐，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她成了整个幼儿园最好捏的软柿子。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王园长又说，“要不，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回去休息休息？”
“不用了园长。”
林束摇摇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还要带孩子们做下午的活动。”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到小班的教室。
孩子们看到她，都围了上来。
“林老师，你换衣服啦？”
“林老师，童童妈妈是不是又骂你了？”一个胆子大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林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看，连孩子都懂了。
她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没有，老师的红裙子不小心弄脏了，所以换了一件。”
只有童童，那个被张莉捧在手心里的“太子爷”，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审视目光看着她。
那目光，和张莉如出一辙。
林束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午的活动是“我的梦想”。
林束让孩子们画出自己长大后想做什么。
有的孩子画了宇航员，有的画了医生，有的画了消防员。
轮到童童展示的时候，他举起自己的画。
画上是一个小人，正指着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我长大了，要当老板。谁不听话，我就让他跪下。”
童童奶声奶气地说，脸上是天真的残忍。
教室里一片寂静。
其他孩子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林束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张莉的偏执和控制，正在如何扭曲一个孩子的心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保护”，而是精神上的荼毒。
放学的时候，张莉来接童童。
她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梦想画，目光落在童童那张“杰作”上。
她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骄傲地对其他家长炫耀。
“看见没，我们家童童就是有志气！从小就有领导才能！”
周围的家长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尴尬地赔笑。
林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等待第一百次的投诉，然后辞职走人，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下一个倒霉蛋？
不。
那不是解决问题。
那是逃避。
她要的，不是逃离，是审判。
就在这时，王园长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林束！你快来我办公室一趟！出大事了！”
林束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预感。
第一百次，来了。
她走进园长办公室，王园长正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又像是看见了瘟神。
他挂断电话，脸色惨白地看着林束。
“童童妈妈……童童妈妈的第一百次投诉来了。”
王园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说……她说你昨天在班里，当着所有孩子的面，诅咒她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