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退潮般缓缓回归。沈星海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深潜器的金属舱顶,而是一片幽蓝的穹顶——由无数六边形晶体拼接而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光滑的台子上,身上穿着陌生的蓝色长袍,深潜服和装备都不见了。
"这是..."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奇特的回声,不是从墙壁反弹,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刻意延展,形成一种近乎音乐的韵律。
沈星海环顾四周。台子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心,四周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浮雕,描绘着某种文明的生活场景:晶体建筑、半人半鱼的生物、巨大的水下城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所有浮雕中心重复出现的元素——一根发光的晶体柱,与他在B7区发现的那块蓝晶样本极为相似,只是规模放大了无数倍。
一条狭窄的透明走道从台子边缘延伸出去,通向球形空间的底部。走道没有可见的支撑,就像悬浮在空气中,随着沈星海的移动微微晃动。他小心地踏上走道,惊讶地发现脚下不是坚硬的材质,而是一种有弹性的、近乎液态的物质,每一步都会激起微小的波纹。
走道尽头是一扇拱门,门框上刻满了与蓝晶表面相同的符号。当沈星海靠近时,那些符号依次亮起蓝光,像是某种欢迎仪式。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墙壁由流动的液态晶体构成,不断变换着图案。
沈星海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随着他的前进,墙壁上的图案变得越来越复杂,开始显示出连贯的场景:灾难降临,城市崩塌,幸存者逃往深海...最后是一群穿着蓝袍的人将一根晶体柱沉入海底,然后跪拜祈祷。
走廊尽头突然开阔,沈星海倒吸一口冷气——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边缘,大厅中心耸立着一根足有十米高的蓝色晶体柱,正是浮雕中描绘的那根。它散发着脉动的光芒,与沈星海的心跳逐渐同步。
更令人震惊的是,大厅里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全都穿着同样的蓝袍。他们背对着入口,面向晶体柱,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当沈星海不自觉地迈出一步时,所有人同时转身——他们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蓝色反光。
沈星海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一堵突然出现的透明屏障。那些人形轮廓开始向他移动,动作协调得如同一个整体。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但就在他准备逃跑时,晶体柱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所有人形轮廓瞬间凝固,然后像烟雾般消散了。
大厅再次空无一人,只有晶体柱持续散发着脉动的蓝光。沈星海感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那根柱子正在呼唤他。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每靠近一步,胸口的刺痛感就强烈一分,但伴随疼痛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回到了一个遗忘已久的地方。
当沈星海最终站在晶体柱前时,柱子表面的光芒突然变得柔和,映照出他自己的倒影——但那个倒影穿着完整的仪式长袍,头上戴着水晶冠冕,面容平静而威严,完全不像现在的自己。
"这是...什么?"沈星海伸手触碰柱子表面。
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涌入他的身体。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他看到一个繁荣的文明如何发现并利用蓝晶能量;看到他们如何过度开发导致生态崩溃;看到最后的幸存者如何在深海中建造避难所,并将知识储存在蓝晶中等待合适的继承者...
最震撼的是,沈星海在这些画面中看到了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另一个穿着蓝袍的版本,正站在同样的位置,将手放在同样的晶体柱上。那个"他"转过头,直视着现在的沈星海,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渊寂..."沈星海突然听懂了那个词的意思,"深海守望者..."
能量冲击突然停止,沈星海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晶体柱的光芒恢复了平静的脉动,但沈星海知道,某种根本性的改变已经发生。他能感觉到蓝晶的能量在自己体内流动,能听到远处海水流动的声音,甚至能感知到浮城方向的微弱震动——那是军事部的潜艇正在搜寻失踪的深潜器。
"我必须回去..."沈星海喃喃自语,但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真的还想回去吗?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侧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一个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水光荡漾——那是真实的海水,与这座遗迹外的深海相连。沈星海知道,这是一个选择:继续深入遗迹探索事实,或者返回浮城面对未知的后果。
他最后看了一眼发光的晶体柱,做出了决定。当沈星海走向那条水道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泛起微弱的蓝光,而那些消散的人形轮廓又重新聚集在阴影中,无声地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