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道破空而来的弩箭,带着淬毒的幽蓝寒光,如同死神的獠牙,精准狠辣地封死了江林(夜枭)与苏媚娘所有闪避的角度!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两人气机纠缠、心神被彼此牵制、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绝杀瞬间!
杀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该死!”
江林(夜枭)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体内那刚刚狂暴失控、正贪婪撕咬着苏媚娘手腕经脉的血河真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威胁硬生生打断!强烈的生死危机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功法异动带来的吞噬欲望!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扣住苏媚娘手腕的手猛地向外一甩!同时,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借助这甩脱之力,以毫厘之差向后疾退!
“嗤嗤嗤!”
几支毒弩擦着他的衣襟和手臂掠过,狠狠钉入身后的墙壁和地板,箭尾剧颤,发出渗人的嗡鸣!毒腥气弥漫开来。
被他甩开的苏媚娘,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在手腕那股恐怖的吸扯之力骤然消失的刹那,她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紫鳞妖蛇,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绛紫色的纱裙翻飞如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她要害的毒箭!一支弩箭擦着她飞扬的发髻射过,带落几缕青丝。
两人瞬间分开,距离拉开数尺,方才那致命的暧昧与撕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杀机和警惕。
“哼!”苏媚娘稳住身形,左手手腕处一圈青黑色的淤痕清晰可见,隐隐传来被腐蚀般的刺痛。她看着江林(夜枭),那双勾魂的桃花眼里再无半分媚意,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一丝惊魂未定。刚才那股源自对方体内、仿佛要吞噬她一切的阴冷力量,让她心有余悸。“夜枭!你…你练的什么邪功?!”她的声音带着惊怒和后怕。
江林(夜枭)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他同样不好受。强行中断狂暴的血河真气,如同在奔腾的洪流中硬生生筑起一道堤坝,反噬之力凶猛冲击着他的经脉!胸口那道被自己(林江)刺穿的旧伤猛地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剧烈动作下,鲜血更是汩汩而出。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毒箭的来源!他冰冷的目光如电般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敞开的窗户和客栈大门外晃动的阴影!
“青鸾!清理老鼠!”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暴戾。
“是!”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他侧后方的青鸾早已蓄势待发!墨绿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向窗外!短剑出鞘,带起一溜刺目的寒光!窗外立刻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客栈大门处也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埋伏在外的血影卫暗桩也动手了。
短暂的混乱后,外面归于寂静。青鸾的身影从窗外翻回,短剑上滴着血,对着江林(夜枭)微微摇头:“主人,是‘黑煞会’的死士,三个,都服毒了,没留活口。”她看向江林(夜枭)左臂不断渗血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您的伤…”
“黑煞会?”江林(夜枭)眉头紧锁。夜枭的记忆碎片里,这是一个收钱办事、悍不畏死的杀手组织,像鬣狗一样难缠,但通常只认钱不认人。谁雇佣了他们?是冲着血影卫来的?还是冲着他夜枭个人?抑或是…冲着黑风坳的宝藏?线索太少,扑朔迷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中血河真气的阵阵躁动。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苏媚娘。
苏媚娘此刻也冷静下来,正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碧绿丹药服下,手腕上的青黑色淤痕似乎淡了一分。她看着江林(夜枭),眼神复杂,忌惮、惊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看来,夜枭大人的仇家…还真不少呢。”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但那份骨子里的媚态似乎又恢复了几分,“连黑煞会这种鬣狗都招来了。小女子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
江林(夜枭)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接话。刚才真气失控的异变和黑煞会的突袭,都让他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他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处理伤势,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体内血河真气的异常!
“苏媚娘,”他的声音恢复了夜枭特有的冰冷平板,“今日之事,本座记下了。滚出青山镇,否则…下一次,本座的血河真气,定会吸干你这身媚骨元阴!”他刻意加重了“吸干”二字,既是威胁,也是试探。
果然,听到“吸干元阴”四个字,苏媚娘娇躯明显一颤,眼中再次掠过深深的忌惮。她深深地看了江林(夜枭)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变得有些陌生、更加危险的“夜枭”刻入脑海。
“呵,夜枭大人好大的威风。”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甘和怨毒,但终究不敢再停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她不再犹豫,绛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轻盈地一跃而出,消失在渐沉的暮色中。
看着苏媚娘消失的方向,江林(夜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丝。胸口的剧痛和左臂的失血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主人!”青鸾立刻上前扶住他,触手只觉得他手臂冰冷,气息紊乱,心中大急,“属下立刻为您处理伤口!此地不宜久留!”
“回房…”江林(夜枭)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刚才连番恶战、真气反噬、失血过多,再加上胸口旧伤的牵动,这具强悍的身体也终于到了极限。
回到天字甲号房,青鸾迅速反锁房门,拉上厚重的窗帘。她动作麻利地找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剪开江林(夜枭)左臂伤口处被血浸透的衣袖。
伤口狰狞,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是被那破罡弩箭强劲力道擦过撕裂所致。
“主人,忍着点。”青鸾低声道,用烈酒清洗伤口。
冰冷的酒液浇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江林(夜枭)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体内。那股血河真气在强行中断吞噬苏媚娘后,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如同受伤的毒蛇,在经脉中狂躁地左冲右突,每一次冲撞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更隐隐牵动着胸口那处致命的新伤!他甚至感觉到,伤口愈合的速度似乎都因为这真气的躁动而变得异常缓慢!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主人,您…您体内的血河真气…”青鸾一边快速而轻柔地为他上药包扎,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不是…反噬了?”
“反噬?”江林(夜枭)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盯住青鸾,“你知道什么?”他继承了夜枭的身体和部分记忆,但对这具身体修炼的功法细节和隐患,却如同雾里看花,并不完全清晰。
青鸾被他看得心中一凛,低下头,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未停,低声道:“主人恕罪。属下只是…只是感觉您刚才的气息,与往日有些不同,狂暴混乱,而且…而且似乎对那妖女有极强的…吞噬之欲。这…这很像属下曾听老首领提过的…‘血河引’在受到强大外力刺激或…或修炼者心神剧烈波动时,可能出现的‘噬元反噬’之兆。”
“血河引?噬元反噬?”江林(夜枭)心中剧震。他终于从夜枭散乱的记忆碎片深处,捕捉到了关于这门功法的关键信息!
《血河引》!夜枭所修的核心功法!霸道绝伦,以杀养煞,以血炼气!威力无穷,却隐患极大!修炼者需时刻保持心神冷酷如冰,意志坚如磐石,一旦心神失守,或者被强大的外力(尤其是阴属性或魅惑类功法)刺激,极易引发真气狂暴,产生强烈的“噬元”本能——渴望吞噬接触者的精血、真元乃至元阴元阳来平息躁动、补充自身!若不能及时压制或找到宣泄口,狂暴的真气便会反噬自身,轻则经脉重创,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而他刚才,先是被苏媚娘那销魂蚀骨的媚功撩拨心弦(虽极力克制,但好色的本性在那一刻确实被勾动),紧接着遭遇黑煞会刺杀,心神剧烈波动,再被苏媚娘近距离的诱惑气息刺激…这简直就是引爆“噬元反噬”的完美导火索!
“该死!”江林(夜枭)心中暗骂。夺舍带来的隐患远比他想象的大!他继承了夜枭的力量和记忆,却没能完全继承夜枭那被功法磨砺得冷酷无情、视美色如骷髅的心境!他好色的本性,竟成了这具身体最大的破绽和催命符!
青鸾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他胸口的旧伤。当看到那处被诡异黑剑洞穿、虽然止血但愈合异常缓慢、边缘隐隐泛着一丝不祥黑气的伤口时,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主人,您这心口的伤…”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伤口边缘,触感冰冷,带着一种诡异的侵蚀感,“…恐怕也不简单。那黑剑的剑气残留,阴毒异常,似乎…似乎在阻碍伤口愈合,甚至…可能还在侵蚀您的根基!”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虑,“而且,这残留的阴毒剑气,似乎…似乎和您体内躁动的血河真气产生了某种…冲突?或者说…共鸣?”
冲突?共鸣?
江林(夜枭)内视己身。果然!胸口伤口处,一丝丝阴冷、死寂、带着诡异吞噬之力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盘踞不去,正与他经脉中那狂暴的血河真气隐隐形成对抗!血河真气想要吞噬炼化这外来异力,而这黑气却异常顽固,甚至反过来试图侵蚀血河真气!两者在他体内如同两条凶残的毒蛇在互相撕咬,每一次碰撞都加剧着他经脉的负担和伤口的痛楚!
“噗!”
内外交攻之下,他终于压制不住,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喷了出来!血液落在地毯上,竟带着一丝诡异的黑气缭绕!
“主人!”青鸾惊呼,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江林(夜枭)脸色灰败,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旧伤未愈,新伤添痛,体内两股邪异力量互相倾轧,血河真气反噬躁动!实力十不存五!
“丹药…”他强撑着精神,声音嘶哑。
青鸾立刻会意,迅速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玉匣,打开后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血、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精纯能量的丹药——正是《血河引》功法特有的疗伤圣药“血魄丹”。她取出一颗,小心地喂入江林(夜枭)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洪流涌入腹中。狂暴的血河真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疯狂地扑向这股药力,贪婪地吞噬、炼化。躁动的真气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抚,胸口和左臂伤口的剧痛也稍稍缓解。但那股盘踞在胸口的阴冷黑气,却只是被药力洪流暂时压制,并未被清除,如同潜伏的毒蛇,伺机而动。
江林(夜枭)盘膝坐好,闭上双眼,竭力运转《血河引》的心法,引导着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同时小心翼翼地尝试梳理、安抚那依旧蠢蠢欲动的真气。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隐忧却更深了。
青鸾守在一旁,不敢打扰,眼中忧色更浓。她能感觉到主人身上的气息虽然稳定了一些,但内里却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不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笃…笃笃…
三长两短,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带着特定的节奏。
青鸾立刻警觉地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青鸾姐,是我,夜鸦。”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年轻男子声音,是血影卫负责情报传递的暗哨,“有紧急密报。”
青鸾看了一眼仍在调息中的江林(夜枭),见他微微颔首,才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
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代号“夜鸦”的少年暗哨。他脸上带着尘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对着盘坐的江林(夜枭)单膝跪地,语速极快:
“禀首领!属下探得紧急消息!聚宝阁的拍卖会…提前了!就在明晚子时!”
“提前了?”青鸾眉头一皱,“为何如此仓促?”
“据说是万通商会内部出了变故,临时调整。”夜鸦喘了口气,继续道,“但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属下在探查消息时,发现…发现镇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其中一拨人…领头的是个穿灰袍的中年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络腮胡大汉!他们…他们似乎在疯狂打听一个人!”
灰袍中年人…年轻女子…络腮胡大汉!
江林(夜枭)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锐利的寒光一闪而逝!
是那群人!在青山村村口,以调查名义出现、最终目睹了“林江”死亡的神秘组织成员!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们打听谁?”江林(夜枭)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杀意。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怀疑夜枭和“林江”有关?
夜鸦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和紧张:“他们…他们在打听一个叫‘林江’的人!说是青山村的一个地主亲戚,前几天在青山村被…被咱们血影卫的人给杀了!他们好像…要替那个林江报仇?!”
替林江…报仇?!
江林(夜枭)和青鸾同时愣住了。
江林(夜枭)心中瞬间翻涌起极其怪异的感觉。替“我”(林江)报仇?追杀“我”(夜枭)?这…这算怎么回事?
然而,没等他消化这荒谬的消息,夜鸦接下来的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另外,”夜鸦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更深的恐惧,“属下还发现…另一拨人,行踪更加诡秘!他们…他们好像在暗中监视我们血影卫的所有据点!其中一个人…属下远远瞥见一眼…那人穿着…穿着和苏副楼主很像的绛紫色衣服…但给人的感觉…比苏副楼主…还要可怕得多!”
绛紫色衣服?比苏媚娘…还要可怕?!
江林(夜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销魂蚀骨楼的人?而且…是比苏媚娘地位更高、实力更强的人?!苏媚娘刚走,更强的就来了?她们的目标,显然也是他!或者说,是他所代表的血影卫和黑风坳的秘密!
前有神秘组织寻仇“林江”,后有销魂蚀骨楼更强者虎视眈眈,再加上一个提前的拍卖会,以及体内如同定时炸弹般随时可能反噬的血河真气和阴毒剑伤…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如同冰冷的铁箍,狠狠扼住了江林(夜枭)的咽喉!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他染血的衣袍。窗外,青山镇的夜色深沉如墨,点点灯火如同蛰伏的兽眼。
黑暗中,杀机四伏。而他,重伤未愈,强敌环伺,内忧外患,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