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糖,又慵懒得像刚睡醒的猫儿,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轻易地撩拨着人心深处最原始的躁动。在这刚刚经历血腥杀戮、空气里还弥漫着铁锈般腥气的客栈大堂里,这声音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致命地吸引着所有残余的注意力。

江林(夜枭)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钉在二楼倚栏而立的绛紫色身影上。

女人。

一个妖娆得近乎不真实的尤物。

绛紫色的薄纱长裙,大胆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和精致诱人的锁骨,裙摆开衩处,一截圆润修长、欺霜赛雪的小腿若隐若现。她斜倚着朱漆栏杆,姿态慵懒随意,仿佛眼前不是修罗场,而是自家的后花园。一只纤纤玉手捏着玲珑的银酒杯,另一只手……正似有意似无意地抚在自己高耸的胸口,指尖轻轻打着转儿。

水汪汪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直勾勾地落在江林(夜枭)身上。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好奇,以及一种赤裸裸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开的挑逗。

“这位…好汉,”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令人酥麻的沙哑,“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小女子方才看得心惊肉跳,这心口啊,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呢…”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荡起一片诱人的涟漪,红唇勾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意,“不如…上来喝杯酒,压压惊?也让小女子…好好瞧瞧您这…吓人的拳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角落里的幸存者们大气不敢出,目光在这位凶神般的煞星和楼上那位妖精般的女人之间逡巡,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贴到了江林(夜枭)身后半步。青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细针般钻入他的耳中:

“主人!小心!她是…‘千面妖狐’苏媚娘!血影卫的死对头,‘销魂蚀骨楼’的副楼主!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千面妖狐”苏媚娘!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江林(夜枭)的脑海。夜枭破碎的记忆碎片中,这个名字带着浓烈的忌惮和刻骨的杀意!销魂蚀骨楼,一个以美色为刃、情报为网、剧毒为牙的可怕组织,与血影卫争夺阴影世界的利益多年,双方手上都沾满了对方的血。这女人,是出了名的蛇蝎美人,心机深沉,手段诡谲,尤擅采补邪功,不知多少高手被她吸干元阳,化作枯骨!

她出现在这个小镇,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绝非偶然!目标,显然是他这个新出炉的“夜枭”!刚才那场刺杀,是否也与她有关?是试探?还是前奏?

江林(夜枭)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深,如同寒潭。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脸颊的剑痕火辣辣地疼,胸口的旧伤更是随着他心念的剧烈波动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状态并非最佳。面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又极其危险的对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翻涌的杀意。夜枭的冰冷面具重新覆盖脸庞。他缓缓抬起右手,用拇指随意地抹去脸颊那道剑痕上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二楼那抹绛紫,嘴角,竟也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夜枭特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质感,在寂静的大堂里清晰地回荡,“确实该喝一杯。压惊?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低笑,“苏副楼主的心跳,怕不是被死人吓的,而是…兴奋的吧?”

他直接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此言一出,大堂角落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青鸾的身体更是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剑柄上。

楼上的苏媚娘微微一怔,随即那双勾魂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非但没有被点破身份的惊慌,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风情万种。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银杯,杯中美酒荡漾出琥珀色的光晕。

“哎呀呀,夜枭大人好眼力,也好记性呢。”她娇笑着,声音甜得发腻,“小女子这点微末道行,哪里瞒得过您呀。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活生生的夜枭大人…更让人家心痒难耐呢。尤其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他染血的左臂和脸颊扫过,“…受了伤的猛兽,不是更有味道吗?”

赤裸裸的挑衅!带着毫不掩饰的、对猎物的兴趣!

江林(夜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玄冰。这女人,不仅危险,而且极其擅长玩弄人心,用言语撩拨情绪。他不再言语,只是迈开脚步。靴底踩在尚未干涸的血泊上,发出粘稠的“啪嗒”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无视了地上两具尸体和狼藉的柜台,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每一步踏出,周身那股属于夜枭的、冰冷粘稠的煞气便浓郁一分。左臂的伤口随着肌肉的牵动,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衣袖,滴落在楼梯的木阶上,留下点点暗红的印记。胸口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那伤痛根本不存在。

青鸾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特别是楼上苏媚娘的方向。

苏媚娘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男人,看着他染血的衣袖和脸颊的伤痕,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和一种…她从未在“夜枭”身上感受过的、奇异的隐忍与审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妩媚,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和更浓厚的兴趣。

“啧啧啧,看看这伤…”当江林(夜枭)踏上二楼,站在她面前时,苏媚娘仿佛心疼般地蹙起秀眉,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竟大胆地想要去触碰他脸颊那道浅浅的剑痕,“真是…让人心疼呢。”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温热的香风。

“啪!”

一声脆响!

江林(夜枭)的手如同铁钳般,在苏媚娘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脸颊的瞬间,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入手的手腕,滑腻温软,柔若无骨,却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韧性。

苏媚娘“嘤咛”一声,似痛似嗔,身体顺势微微前倾,那饱满的胸脯几乎要贴上江林(夜枭)的手臂,一股混合着甜腻花香与成熟女子体香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极具侵略性。她仰起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桃花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委屈和一丝挑逗:“夜枭大人…好大的手劲,弄疼人家了呢…”

“苏媚娘,”江林(夜枭)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却如同精钢铸就,纹丝不动,“收起你这套把戏。本座没兴趣看戏,更没兴趣陪你演戏。说,你来此,意欲何为?”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她精心营造的魅惑表象,直抵核心。

两人近在咫尺,一个煞气凛然,一个媚骨天成,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无形的气场在狭窄的走廊里碰撞、角力。

青鸾屏住呼吸,手紧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苏媚娘被牢牢扣住手腕,脸上的媚笑却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几分妖异。她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搭在了江林(夜枭)扣住她手腕的手背上!指尖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轻轻摩挲着他指关节上沾染的、已经半干涸的敌人血迹。

“意欲何为?”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当然是想念夜枭大人您了呀…听说您最近动作很大,搅得这小小的青山镇风起云涌。小女子好奇嘛,想看看是什么宝贝,能让咱们冷酷无情的夜枭大人…如此大动干戈呢?”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林(夜枭)染血的左臂,“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她的话,句句带刺,字字试探!目标直指黑风坳的古祭坛宝藏!显然,血影卫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这个死对头的注意!而且,她似乎对“夜枭”受伤的细节也异常关注!

江林(夜枭)心中警铃大作。这女人不仅知道宝藏,甚至可能对青山村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他眼中寒光更盛,扣住她手腕的力量骤然加大,骨骼都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他语气森寒,“否则,本座不介意让你这只‘千面妖狐’,永远留在这里!”

“哎哟哟,好凶哦…”苏媚娘痛得眉头微蹙,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兴奋,仿佛被这粗暴的对待刺激到了某种奇怪的癖好。她非但没有惧色,身体反而更加贴近,几乎将整个丰满的娇躯都倚靠在了江林(夜枭)的手臂和半边胸膛上!那惊人的弹性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留下我?”她仰着脸,红唇几乎要碰到江林(夜枭)的下巴,吐出的气息灼热而暧昧,“夜枭大人想怎么留呀?是用您那吓人的拳头…还是…”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湿漉漉的诱惑,“…用您…别的本事呢?”

极致的挑逗!致命的诱惑!如同罂粟,美丽而剧毒!

就在这令人心神摇曳、意志稍有不坚便会沉沦的瞬间!江林(夜枭)体内那股冰冷粘稠的血河真气,毫无征兆地、突然剧烈地躁动起来!

嗡——!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惊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阴冷、带着浓郁血腥气息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在他经脉中奔腾冲撞!这股力量并非完全受他控制,带着一种源自夜枭身体本能的、强烈的嗜血和吞噬欲望!

目标,直指紧贴着他、散发着浓郁诱惑气息的苏媚娘!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江林(夜枭)脸色微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躁动的血河真气,对苏媚娘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或许是她的媚功,或许是她的元阴)产生了近乎贪婪的渴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连皮带骨,连同那身精纯的功力一同吞噬、炼化!

这…这是夜枭的功法特性?还是夺舍后灵魂与身体尚未完全融合产生的冲突?

苏媚娘脸上的媚笑也瞬间僵住!她距离江林(夜枭)太近了!那股骤然爆发的、带着强烈吞噬和毁灭意味的阴冷血腥气息,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身体,让她从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盯上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你…!”她猛地想要抽身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江林(夜枭)体内失控的血河真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透过两人紧密接触的肢体,一丝阴冷歹毒、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劲,如同跗骨之蛆,猛地钻入了苏媚娘的手腕经脉!

“呃!”苏媚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一股阴寒剧痛伴随着诡异的吸扯之力从手腕传来,让她体内的真气都为之一滞!她眼中媚态尽消,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彻底撕破脸皮动手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从客栈敞开的窗户和门外,闪电般射入!

目标,赫然是走廊上纠缠的两人——江林(夜枭)和苏媚娘!

是淬毒的弩箭!角度刁钻,时机狠辣!竟是想将他们二人一同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