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疾风神行符”带来的速度感令人迷醉,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林宵如同一道贴地飞掠的青影,将阴森的黑风坳和可能的死亡威胁远远甩在身后。

爽!这钱花得值!姜云舟那家伙,家底是真厚实!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更不敢朝着姜云舟指定的青岩城方向。那简直是自投罗网!

他认准了西北方——地图上标记的更荒凉、更远离主要城镇和宗门势力的方向,玩命狂奔。

神行符的效果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当腿上那股强大的风属性灵力耗尽时,林宵已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山野岭之中。四周是连绵起伏的、植被稀疏的土黄色山丘,看不到人烟,只有风刮过岩石缝隙的呜咽声。

应该够远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强忍着双腿的酸软和灵力透支的虚弱感,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山丘间艰难跋涉。

终于,在日落前,他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庙宇很小,早已破败不堪。门板歪斜,屋顶塌了小半边,露出几根腐朽的椽子。

里面蛛网密布,神像也只剩下半截身子,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变的味道。

就这儿了!够破够偏!完美!

他立刻钻进庙里,找了一处相对完整、头顶有瓦片遮挡的角落,也顾不上脏污,直接瘫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早已浸透了里衣。

他先拿出那瓶姜云舟的上好“玉露回春丹”,倒出一粒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丹药服下。精纯的药力化开,如同甘泉涌入干涸的河床,迅速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经脉,疲惫感被驱散了不少,灵力也在缓慢恢复。

好药!比回气散强百倍!

稍微缓过劲,林宵立刻开始清点这次“黑风坳惊魂”的巨大收获:

丹药:“玉露回春丹”一瓶(剩九粒),“清蕴丹”一瓶(满的,十粒),上品金疮药一瓶。

符箓:金刚符两张(防御),火蛇符三张(攻击),以及那张已经用废了的疾风神行符(符纸焦黑,灵力耗尽)。

灵石:一百二十块中品灵石!外加十几块下品灵石。这绝对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一万两千多下品灵石!

杂物:那块冰冷的、刻着云纹和“巡”字的青铜令牌。以及最重要的——那块神秘的黑铁片!

林宵拿起黑铁片,入手依旧冰凉,但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了一些,质感也仿佛更凝实了。他尝试再次注入灵力。

嗡!

铁片上的纹路再次亮起幽光,那股微弱的神识干扰波动瞬间扩散开来,范围竟然比之前大了一圈,接近三尺!持续时间也似乎延长了一点点!

果然!吸收了那么多阴气,它变强了!这宝贝…潜力无穷啊!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铁片,感受着它的冰凉和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这趟黑风坳之行,最大的收获不是灵石丹药,而是这块铁片的进化!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块青铜令牌上。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他尝试着输入一丝灵力。

嗡!

令牌微微一震,表面那复杂的云纹瞬间亮起一层极其微弱的清光!清光流转,仿佛在令牌内部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的符文结构。

同时,一股极其隐晦、但清晰无比的联系感,如同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从令牌中延伸出去,遥遥指向…东南方向!

操!定位追踪?!我就知道!这玩意儿果然有猫腻!

那无形的联系感虽然微弱,却无比顽固,如同附骨之疽!林宵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尝试用黑铁片的干扰波动去屏蔽。

嗡!黑铁片震动,幽光笼罩令牌。

那股无形的联系感瞬间变得极其模糊,几乎难以察觉!但并没有彻底断绝!

有效!铁片能干扰!但不能完全屏蔽!这令牌的追踪等级不低!

他立刻停止向令牌输入灵力,那股联系感也随之消失。但林宵知道,只要令牌还在他身上,只要天机阁有特殊的追踪手段,或者姜云舟没死并上报了令牌特征,这玩意儿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烫手!太烫手了!必须想办法处理掉!

他迅速将所有东西收好,只留下几块下品灵石和那瓶劣质敛息粉在外面。然后,他拿出新买的《引气诀》玉简,贴在额头,开始如饥似渴地汲取里面的知识。

姜云舟的丹药效果极佳,加上神行符的消耗本就不大,一夜的深度调息和功法研习,让林宵的状态恢复了大半,灵力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果然,资源才是王道!有钱有药,修炼就是快!

第二天天刚亮,林宵就离开了破庙。他换上了新买的青灰色不起眼长衫,脸上重新抹了点灰,又仔细撒上敛息粉。

他不敢再全力赶路,而是像一个真正的、谨慎的底层散修,沿着荒僻的小道,朝着西北方继续跋涉。目标:寻找一个更大、更混乱、更容易藏身的地方——青岩城。

姜云舟让他去青岩城报信,那是陷阱。但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可能因为灯下黑,成为暂时的庇护所。

而且,只有在这种修士聚集的城池,才有机会处理掉那块烫手的令牌,或者找到关于铁片纹路的线索。

数日风餐露宿的跋涉后,一座灰黑色的、依山而建的巨大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青岩城!城墙高耸,由巨大的青色岩石垒砌而成,散发着沧桑和粗犷的气息。

城门口人流如织,有风尘仆仆的商队,有气息彪悍的佣兵,也有形形色色、眼神警惕的散修。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牲畜的膻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驳杂的灵力波动。

好地方!够大够杂!水浑才好摸鱼!

他随着人流,低着头,慢慢走向城门。城门口有身穿皮甲、手持长戈的守卫盘查,不过主要针对大型商队和看起来特别可疑的人。

对于林宵这种衣着普通、气息低微(炼气三层)、一脸疲惫风尘的散修,守卫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连入城费都没收(估计是看他太穷),就挥手放行了。

敛息粉+低调演技+底层散修气质=完美伪装!

一进城,喧嚣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宽阔的主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有卖低阶法器、符箓的“百炼阁”,有挂着“丹鼎轩”幌子的丹药铺子,有收购各种妖兽材料、矿石草药的“万宝楼”,也有供修士歇脚打尖、同时兼卖些消息的酒楼茶肆。

更多的则是各种地摊,散修们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些稀奇古怪或者破破烂烂的东西,试图碰碰运气。

人流涌动,气息混杂。炼气期修士是主流,偶尔也能感受到几道属于筑基修士的、如同磐石般沉稳强大的气息掠过,引得低阶修士们纷纷侧目避让。

林宵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人流中穿梭。他没有急着去找住处,而是先熟悉环境,特别是那些阴暗狭窄、如同蛛网般遍布在主干道后面的小巷。这些地方,往往是消息最灵通、也最容易藏污纳垢的所在。

他来到一家看起来颇为热闹、名为“老孙头杂碎汤”的低矮棚子前。这里食客多是些底层散修和苦力,几枚铜钱就能换一大碗热腾腾、油汪汪的杂碎汤和两个粗面饼子。环境嘈杂,气味浓烈,正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林宵花了几枚铜钱,要了碗汤,找了个角落的破木桌坐下,竖起耳朵。

各种信息碎片涌入耳中:

“听说了吗?城东‘万利赌坊’昨天出老千被砸了!动手的是个外地来的狠人,炼气八层!”

“‘黑虎帮’和‘青竹帮’又在西市那边抢地盘了,死了好几个!”

“城西‘散修坊市’后天开市,据说有人淘到一块‘玄铁精’!”

“天机阁招临时护卫了!去云雾山脉外围清剿一窝刚成气候的‘钢鬃猪’,报酬不错!”

……

林宵耐心地听着,过滤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突然,邻桌两个散修的低声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风坳那边…真出大事了!”

“咋了?前阵子不是说有采药人失踪吗?”

“不止!听说天机阁一位巡风使大人在那边栽了!带去两个镇卫所的兄弟都折了!那巡风使大人也重伤垂死,侥幸逃了出来,现在就在青岩城天机阁分舵养伤呢!”

“嘶…真的假的?什么玩意儿这么凶?”

“谁知道!传得邪乎着呢!说是什么千年阴尸出世…反正现在黑风坳被天机阁划成禁区了,派了高手坐镇青岩城,正在调查呢!”

“啧啧,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

林宵握着汤碗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喝汤。

姜云舟果然没死!还逃回来了!重伤养伤…好消息!至少他没精力立刻追查令牌的下落。但天机阁已经介入…黑风坳成了焦点,我这‘林七’的身份…有点悬。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起身离开。天色渐暗,他需要尽快找个安全的落脚点。不能住客栈,太正规,容易被查。他的目标,是那些位于城市边缘、管理混乱、甚至不需要登记身份的——破庙或者废弃房屋。

循着之前探路时记下的路径,林宵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弥漫着尿臊味和垃圾腐败气味的阴暗小巷,来到了一片靠近城墙根的低矮棚户区。

这里房屋歪歪斜斜,污水横流,是青岩城最底层贫民和流浪汉的聚集地。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座明显比周围更破败、几乎半塌的城隍庙上。

庙门只剩下半扇,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某种劣质酒气混合汗臭的味道。显然,这里已经被无家可归者占据。

林宵没有立刻进去。他先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常气息。然后,他调动灵力,让脸色变得蜡黄,眼神变得浑浊呆滞,微微佝偻着背,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

庙里比外面更暗,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能看到地上铺着些破烂的草席和棉絮。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有的在睡觉,有的在麻木地发呆。空气中混合着汗臭、脚臭、劣质酒气和食物馊掉的味道,令人作呕。

林宵的进入,只引起了其中一两个人短暂的、麻木的注视,随即就移开了目光。没人对一个同样看起来落魄的“新人”感兴趣。

他找了个最靠里的、相对干燥的角落,那里堆着些腐朽的木头和杂物。他默默地将一些破麻袋和烂草席铺在地上,蜷缩着坐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没人关心一个快饿死的流浪汉。

他闭上眼睛,看似在休息,精神却高度集中,感知着庙内的一切动静。同时,他悄然运转《引气诀》,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缓慢地恢复和积累着微薄的灵力。

怀里的黑铁片散发着微弱的凉意,那层无形的干扰波动也悄然笼罩着他,将他微弱的灵力波动彻底模糊掉。

夜深了。庙里鼾声四起,夹杂着几声梦呓和痛苦的咳嗽。

就在林宵也渐渐放松警惕,准备进入浅层调息时,他贴身放着的、那块冰冷的青铜巡风使令牌,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

虽然极其微弱,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在这肮脏破败的城隍庙角落,这丝温热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得林宵心脏骤停!

糟!令牌有反应!有人在用特殊手段追踪?!距离还很近?!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