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冰冷的青铜令牌骤然传来的微弱温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瞬间让林宵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操!真来了!这么快?!而且…就在附近!
破庙内死寂依旧,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呓。但这死寂之下,却涌动着致命的危机!
林宵的精神绷紧到了极致,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竭力捕捉着庙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和气息波动。
没有脚步声。
没有灵力爆发。
只有一种极其隐晦、如同水银泻地般缓缓渗透进来的神识探查!
这股神识比姜云舟的更加强韧、更加冰冷、更加目的明确!它如同无形的探针,一寸寸地扫过庙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沉睡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审视感。
好强的神识!至少筑基期!不是姜云舟!是天机阁派来追查令牌的!
那神识扫过林宵所在的角落时,他感觉仿佛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黑暗,直接落在自己身上!怀中的黑铁片疯狂震动,幽光在衣服下明灭不定,那三尺范围的干扰波动被催发到了极致!
同时,林宵将自身灵力彻底收敛,龟息术运转,心跳和呼吸微弱到近乎停止。他蜷缩在破麻袋和烂草席中,身体微微颤抖着,模仿着旁边那些贫民因寒冷和病痛而产生的无意识痉挛,脸上也挤出麻木和痛苦的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那道冰冷的神识在林宵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
撑住!铁片给力点!老子演技在线!
神识的主人似乎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气息微弱驳杂,充满了污秽和衰败的味道,灵力波动近乎于无(被铁片和敛息粉双重模糊),与令牌感应传来的方位大致吻合,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随时可能咽气的可怜虫。不像有能力重创姜云舟、夺取令牌的人。
神识缓缓移开,继续扫向庙内其他角落,似乎并未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目标。
但林宵的心并没有放下。他知道,对方没有离开!那股冰冷的神识如同附骨之蛆,依旧笼罩着整座破庙!对方在等!等令牌再次发出更清晰的信号,或者等他自己露出破绽!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制造混乱!制造脱离对方神识锁定的机会!
他的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过庙内。几个沉睡的身影,角落里的酒坛子,身下散发着恶臭的破麻袋和烂草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恶心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蜷缩的身体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右脚脚尖如同灵蛇般无声探出,精准地勾住了旁边一个烂醉如泥、鼾声如雷的壮汉身下压着的、一个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破瓦罐边缘。
然后,他猛地一发力!
哗啦!
破瓦罐被踢翻,里面半凝固的、不知是呕吐物还是变质食物的污秽之物猛地泼洒出来!不偏不倚,正淋在旁边另一个睡得很浅、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瘦小流浪汉身上!
“啊——!哪个王八蛋!!” 瘦小流浪汉被冰凉的、恶臭的污物淋醒,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他猛地跳起来,如同炸了毛的猫!
“操!找死啊!” 被惊醒的醉汉壮汉也怒吼着爬起,醉眼惺忪,但怒气勃发!他根本没看清是谁踢翻的罐子,只看到自己“珍藏”的“宝贝”被泼了一地,旁边还有个尖叫的瘦猴!
混乱瞬间爆发!
“是你!肯定是你这痨病鬼泼的!” 瘦小流浪汉指着醉汉尖叫。
“放你娘的屁!老子睡得好好的!” 醉汉咆哮着,一把揪住瘦小流浪汉的衣领。
“打人了!打人了!” 瘦小流浪汉尖声哭喊。
其他被惊醒的流浪汉也纷纷起身,有的咒骂,有的试图拉架,有的茫然四顾。小小的破庙瞬间炸开了锅!叫骂声、哭喊声、推搡声响成一片!浓烈的污秽恶臭弥漫开来!
成了!就是现在!
就在混乱爆发的瞬间!林宵动了!
他没有起身逃跑,反而如同受惊的老鼠,抱着头,发出惊恐的呜咽,手脚并用地朝着人群最混乱、气味最浓烈的中心——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流浪汉脚下——连滚带爬地“逃”了过去!
他的动作狼狈不堪,身体在地上翻滚,有意无意地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污物蹭得满身满脸都是!浓烈的酸腐味、呕吐物的馊味、还有流浪汉身上浓烈的汗臭脚臭,瞬间将他彻底包裹!
同时,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极其隐蔽地捏碎了一小撮之前收集的、最普通的黑泥粉末(采自墙角),混着污物,抹在了自己裸露的皮肤和衣服上。
气味炸弹!神识屏蔽!物理+化学双重干扰!
就在他滚入混乱中心,被浓烈的污秽气息彻底覆盖的刹那!
嗡——!
怀中的青铜令牌再次传来更强烈的温热!那股冰冷的神识也如同找到了目标,猛地再次聚焦过来!
但这一次,那神识扫过林宵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竟然带上了一丝厌恶和迟疑!
林宵此刻的形象:浑身沾满恶臭污物,脸上黑泥混着脏污,眼神惊恐呆滞,像一只掉进粪坑的、瑟瑟发抖的土狗。
他身上的气息更是驳杂混乱到了极点:污秽物的恶臭、流浪汉的体臭、墙角黑泥的土腥味、还有被铁片和敛息粉双重模糊的微弱灵力波动…完美地融合成一股令人作呕、也足以让任何精细探查手段失效的“保护色”!
那冰冷的神识显然不愿在这种污秽恶臭的环境和个体上多做停留,更不愿意深入探查一个浑身屎尿的流浪汉。它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地、带着嫌恶地从林宵身上移开,再次扫向混乱的人群,试图寻找那个“干净”的、持有令牌的目标,却一无所获。
林宵内心:赌赢了!筑基修士也是人,也他妈嫌脏!
混乱还在继续。醉汉和瘦小流浪汉扭打得更凶了,旁边有人拉偏架,有人趁机偷摸别人身下藏的半个硬饼子。
林宵趁乱,如同一条真正的泥鳅,手脚并用地从人堆缝隙里快速爬出,目标明确地爬向破庙最深处、那尊只剩半截身子、落满灰尘蛛网的残破城隍神像背后!
神像背后空间狭小,堆满了厚厚的灰尘和朽木碎屑。这里光线最暗,气息最腐朽。
林宵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着恶臭,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块烫手的青铜巡风使令牌!没有注入灵力,令牌只是安静地躺在掌心,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丢?不行!天机阁肯定有办法追踪到被丢弃的令牌位置!带在身上更不行!只能…藏!藏在一个他们想不到也搜不到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残破神像的基座上。那基座是由粗糙的青石垒砌,缝隙很大。他选中一块相对松动、被灰尘和蛛网覆盖得严严实实的石块。
他拔出腰间生锈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动石块边缘。动作极其轻微,不敢发出大的声响。石块松动,露出后面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林宵立刻将令牌塞了进去!然后迅速将石块推回原位,仔细地将周围的灰尘、蛛网甚至几片朽木碎屑重新覆盖上去,抹平痕迹。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代表天机阁威严的巡风使令牌,会被藏在贫民窟破庙的烂神像屁股后面?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又抓了几把地上的脏灰和朽木屑,用力地在自己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揉搓,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肮脏狼狈。然后,他模仿着其他流浪汉的样子,靠着冰冷的神像基座,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咳嗽,仿佛刚才的混乱让他受了惊吓和风寒。
庙门口的混乱还在持续,但已经有人开始疲惫,叫骂声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
砰!
那半扇摇摇欲坠的庙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木屑飞溅!
两道身影堵在了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劲装的光头大汉,满脸横肉,眼神凶戾,气息赫然是炼气七层!他腰间挎着一柄沉重的厚背砍刀。
他身后,则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人眼神阴鸷,嘴唇很薄,气息内敛,但那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神识波动,正是刚才笼罩庙宇的来源——筑基修士!
两人一出现,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破庙!原本还在扭打咒骂的流浪汉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若寒蝉,惊恐地看着门口两个煞神。
光头壮汉目光如电,扫过庙内狼藉和一群惊惶的流浪汉,瓮声瓮气地喝道:“都给老子闭嘴!蹲下!谁再吵,老子拧掉他的脑袋!”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流浪汉们吓得浑身发抖,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灰袍修士则面无表情,那双阴鸷的眼睛缓缓扫过庙内每一个角落,冰冷的神识再次如同水银般铺开,仔细探查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可疑的角落。他的神识重点在那些气息相对“干净”或者有微弱灵力波动的人身上停留。
林宵蜷缩在神像背后,浑身脏污,气息微弱混乱,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当那道冰冷神识再次扫过他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停顿了一下,神识中那股嫌恶感更加明显,几乎是瞬间就移开了!
灰袍修士的眉头微微皱起。令牌的感应就在这座庙里,而且刚才还有一次强烈的信号爆发。但眼前这群人…除了几个有点小偷小摸底子的凡人,就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灵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底层渣滓。没有一个符合“夺令者”的特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还在低声呜咽、满身污物的瘦小流浪汉身上(被林宵陷害的那个)。此人气息相对“干净”些,刚才反应也最激烈。
“你!”灰袍修士的声音如同两块冰在摩擦,指着瘦小流浪汉,“过来。”
瘦小流浪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过去,噗通跪倒:“大…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灰袍修士根本不废话,枯瘦的手掌直接按在瘦小流浪汉头顶!一股阴冷的神识粗暴地侵入对方识海!
“啊——!”瘦小流浪汉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翻起了白眼,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搜魂!简单粗暴!
几息之后,灰袍修士松开手,瘦小流浪汉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废了。
灰袍修士眉头皱得更紧。搜魂结果,只有混乱的饥饿、寒冷记忆,以及刚才被泼污物、与人扭打的片段。没有任何关于令牌、关于可疑人物的信息。
他又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一无所获。
“一群废物!”光头壮汉啐了一口。
灰袍修士眼神阴冷地扫过破庙深处那尊残破的神像,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被搜魂废掉的流浪汉,以及满庙的污秽恶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令牌的感应最后在此处中断,要么是被特殊手段屏蔽或带走,要么…”他顿了顿,“就藏在这污秽之地。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他显然不愿意自己动手。
光头壮汉虽然也嫌脏,但不敢违抗命令。他骂骂咧咧地走进破庙,开始粗暴地翻找。踢开草席,掀开破木板,甚至用刀鞘在污秽的地面戳刺。他重点搜查了刚才令牌感应最强烈的区域——也就是林宵之前藏身的角落和神像附近。
林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蜷缩得更紧,咳嗽得更“痛苦”了。他能听到壮汉沉重的脚步声在神像附近徘徊,甚至能感觉到刀鞘戳刺地面时传来的震动。
撑住!别碰那块石头!
也许是神像背后的灰尘和蛛网太厚,也许是那块石头伪装得太好,也许是壮汉实在厌恶这里的恶臭不愿细查…光头壮汉在神像基座附近草草地用刀鞘捅了几下,没有发现异常,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没有!大哥,这破地方臭死了!除了垃圾就是垃圾!”光头壮汉捂着鼻子喊道。
灰袍修士脸色更加阴沉。他再次放出神识,如同犁地般将破庙里里外外又扫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令牌的感应彻底消失了。
铁片干扰+神像愿力残留+物理隔绝!完美!
“走!”灰袍修士不再停留,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便消失在门外夜色中。光头壮汉也立刻跟上。
破庙里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幸存的流浪汉们才敢发出压抑的哭泣和呻吟,看向地上那个被搜魂废掉的同伴,眼中充满了恐惧。
林宵依旧蜷缩在神像背后,一动不动,仿佛吓傻了一般。直到确认那两道恐怖的气息彻底远离,并且没有在附近留下暗哨后,他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浓烈恶臭的浊气。
呼…这关…总算暂时过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感受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容在脏污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这身味道…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没有去碰那块藏着令牌的石头。现在还不是取走的时候。
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找一个地方彻底清洗干净,然后…彻底消失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
趁着夜色深沉,流浪汉们还沉浸在恐惧中,林宵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破庙,融入了青岩城黑暗、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后巷之中。他身上的恶臭,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和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