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春的相府后花园,紫藤萝开得泼泼洒洒,紫雾般的花穗垂落,掩住了花架下两个争执的身影。
“沈知意!你赔我的白玉佩!”少年太子萧彻攥着半块碎裂的玉佩,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怒气。他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虽尚年少,已见日后惊为天人的轮廓,发间玉簪折射的光,都似带着几分皇家的矜贵。
被唤作沈知意的少女叉着腰,杏眼圆瞪:“明明是你自己追着我跑,撞在柱子上摔碎的,凭什么让我赔?”她穿一身粉绫袄裙,发间系着赤金流苏步摇,肌肤莹白如玉,正是相府捧在手心的嫡女。身后丫鬟青黛赶紧上前,手里还攥着小姐刚绣了一半的帕子,想劝又不敢,只盼着这场“闹剧”赶紧收场。
“我若不追你,你会偷拿我母妃给我的生辰礼?”萧彻步步紧逼,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少年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墨香,混着春日的花香,莫名让沈知意心跳快了半拍。
沈知意被噎得语塞,转而梗着脖子道:“谁让你上次抢我外公送的蜜饯!这叫一报还一报!”说着便要转身跑,却被萧彻伸手拉住手腕。少年掌心温热,触得她手腕一麻,两人皆是一怔,方才的怒气竟像被春风吹散般,淡了大半。
这时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相府大公子沈惊雁一身银甲,刚从演武场回来,肩上还扛着长枪,枪尖的红缨晃得人眼晕:“太子殿下又和舍妹置气呢?”他身后跟着小厮阿武,手里捧着刚猎的野兔,兔肉还带着余温。
萧彻松开手,背过身轻咳一声,耳尖悄悄泛红:“不过是和她计较些小事。”沈知意却趁机躲到哥哥身后,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模样娇俏。青黛见状偷偷抿嘴笑,被旁边伺候萧彻的内侍小禄子瞪了一眼——小禄子总觉得自家太子殿下的“威严”,全被这位沈小姐给搅没了。
这样的争执在两人之间早已是家常便饭。自三岁那年萧彻随皇后入宫赴宴,不小心把沈知意的拨浪鼓扔进荷花池,这对青梅竹马就结下了“梁子”。及至十岁,皇后以公主萧瑶需伴读为由,将沈知意接入宫中,两人更是变本加厉地“掐架”——她藏起他的兵书,让他被太傅罚抄;他弄脏她的绣帕,害她对着残帕抹了半宿眼泪;她在他的茶里加黄连,看他喝得龇牙咧嘴时偷笑;他则让御膳房故意不给她留爱吃的杏仁糕,瞧着她瘪嘴的模样暗爽。
可没人知道,雪天里萧彻会悄悄把暖手炉塞给冻得指尖发红的她,嘴上还硬说是“宫里的,我用不上”;沈知意也会在他被罚抄书到深夜时,让青黛偷偷送去浸了蜜的糕点,只说是“御膳房多做的,扔了可惜”。宫宴上,萧彻总能精准挑出她礼仪上的错处,却在她被其他贵女排挤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御书房伴读,沈知意总在他走神时高声应答,却会在他被父皇训斥后,偷偷画张鬼脸递给他,逗他开心。
“太子妃的位置,早晚是知意的,看到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本宫甚是欣慰。”皇后坐在窗边,看着廊下并肩看雪的两人,对身边的张嬷嬷笑道。彼时沈知意正踮脚给萧彻拨去发间的落雪,萧彻则反手护住她快要歪倒的身子,阳光穿过落雪,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光,连空气都似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