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撑着身体，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
面前的儿女们却无人看我，忙着争吵。
大儿子刘忠明：「妈的退休金不是一直自己在管吗？她手里有钱。」
小女儿刘春华：「大哥，妈的钱早被小弟结婚买房掏空了，我看这事小弟得多出。」
小儿子刘忠鑫嚷嚷：「我哪有钱！养老本来就是长子和长女的责任！」
大儿媳江兰立马回怼他：「小叔子，话可没你这么说的，我也觉得应当谁受益最多谁负责，我们家可没捞着妈什么便宜呀。」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难闻，我死的时候，病床边空无一人。
儿女们正忙着为几千块的财产，像一群争食的野狗一样撕咬。
再睁眼，当小儿子因一双三十块钱的「回力」白球鞋满地打滚时，我冷眼看着。
我重生了。
而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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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子刘忠鑫在水泥地上蹭来蹭去，一边哭嚎一边拿眼角偷瞄我。
他腿上的的确良裤子，还是我今早刚给他仔细熨过的，现在已经没法看了。
「妈不爱我了！妈你根本就不爱我！
「三十块钱都不给我！明天我不要去上学了！」
他今年十六岁，长得人高马大。
哭起来却还是六岁时的那副德性，干打雷不下雨，全靠嗓门吼。
上一世，就是这哭声。
哭走了我给他哥攒的学费，哭走了我给他姐备的嫁妆，最后哭走了我自己的救命钱。
大儿媳江兰走过来，蹲下身，状似心疼地去拉刘忠鑫。
「哎哟，我的小叔子，地上多脏啊，快起来！
「妈跟你开个玩笑呢，她最疼你了，怎么会连双鞋都舍不得给你买呢？」
她柔声细语，说出的话却无比恶毒，明摆着纵容刘忠鑫继续跟我要钱。
「妈，您也是，忠鑫年纪小不懂事，您跟他置什么气。
「不就一双鞋吗？您上个月不还给娘家侄子包了二十块的红包？
「怎么到了自己儿子这，就一毛不拔了？」
她故意拱火，有意提醒旁边抽旱烟的刘桨民——
我的钱，舍得用来贴补娘家，却不舍得花在自己儿子身上。
果然，刘桨民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
「宋兰芝！你里外不分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上班赚钱，你竟拿我的钱去贴补你那穷娘家？！」
刚刚在门口听了老半天的大儿子刘忠明走进屋，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爸，您别急，妈肯定没有轻待自己家人的意思。
「妈，忠鑫是咱们家最小的，您该多疼些就多疼些呗，我们做哥哥姐姐的，又不会嫉妒。」
听听，读过书的高材生就是会说话。
这是打着弯说我这个老婆子偏心弟弟，委屈他这个哥哥呢。
一家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上纲上线，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场景，在我上一世的人生里，曾上演了无数次。
而过去的每一次，我都退让，我都妥协。
我都用「家和万事兴」来麻痹自己。
我总会掏出钱，让他们满意，把所有的委屈和酸涩留给自己。
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我站起身，没理会地上还在嚎的刘忠鑫，也没看那三个等着我屈服的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