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径直走进卧室,在他们的目光中,拉开大衣柜里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铁皮盒子。
盒子里,是一本存折。
是我自己从结婚前开始,做工攒下的所有积蓄。
一共有五千三百二十七块六毛。
这里头有我准备给大儿子换工作的钱,有准备给女儿当嫁妆的钱,也有准备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
可唯独没有一分,是留给自己的。
我拿着存折走出去。
丈夫刘桨民的脸色缓和下来,以为我服软了。
儿媳江兰的嘴角,也重新勾起一丝满意的笑。
小儿子刘忠鑫也从地上爬起来,麻利地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妈,我就知道你还是疼我的。」
我走到他面前,把存折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清晰而缓慢地说:
「这钱,是我宋兰芝的。
「从今天起,你们谁也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2
空气死寂,粉尘在射入屋内的光柱中无声飘荡。
小儿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江兰的嘴巴张大,微微颔首盯着我看,眼里的得意瞬间转为不满的恨意。
丈夫刘桨民的脸也从黑变红,说不出的精彩。
「你,你这个婆娘……你疯了?!一天到晚说什么鬼话?!」
「我清醒得很。」
我把存折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拍了拍。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小儿子刘忠鑫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猛地扑向我,要去抢我口袋里的存折。
「妈,你别再闹了,朋友都在外头等着我一起去买鞋呢!」
他的力气很大,像一头蛮不讲理的小牛。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样一推,摔倒在地,磕破了头。
从此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这一次,我早有防备。
在他扑过来的瞬间,我侧身一躲,他扑了个空。
巨大的惯性让他一头撞在门框上。
「咚」的一声脆响——
刘忠鑫捂着额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血!我流血了!
「妈,你躲什么,我都被你害得流血了!」
他眼睛不可置信地钉在我身上,声音里都带上哭腔,看起来十足的委屈。
可明明是他动的手,难道我这个当妈的就活该当他的沙袋吗?
江兰尖叫一声,赶紧跑过去。
「哎呀忠鑫!瞧这血流的,快让大嫂看看!」
丈夫刘桨民目睹了全程,却依旧把一切怪到我的头上。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宋兰芝!你这个毒妇!他是你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哄臭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闻到了他嘴里劣质烟草和没刷牙的口臭味,胃里一阵翻涌。
我没有挣扎,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复。
「我没碰他。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我不管!我儿子流血了!你必须负责!拿钱!去医院!」
刘桨民的手越收越紧,眼睛却紧紧盯着我手里的存折。
就在这时,脑海里闪过一个被尘封的画面。
那是我刚嫁给刘桨民的第二年。
为了给他大哥凑齐娶媳妇的彩礼,他逼着我卖掉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一个金手镯。
我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