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逃。
楼梯无穷无尽,在浓稠的黑暗里向上盘旋。铁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响声,一声声,追着自己的脚步。
后面有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不能停,一停,就会被杀掉。
转弯,往下跑。又是相同的转角,扶手剥落的铁锈,像个冰冷的记号,再次出现——她根本没离开过。
绝望还没漫上来,下方的脚步声就先一步逼近。那东西上来了。
她猛地向上窜,腿却像陷进泥里,使不上力。只能听着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逼近,一下,一下,像踩在心脏上。
黑影从下方漫上来,轮廓越来越大,几乎要碰到她的脚踝——
忽然,楼梯转角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老式开关被拨动。
一小片暖黄的光晕,静静地从那里漫了过来,驱散了半步内的黑暗。光里站着个人影,看不清脸,却莫名让人心安。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温和,带着点熟悉的笑意:
“这边,快来。”
01
苏昭晴睁开眼,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近乎耳鸣的、厚重的寂静。
心脏还在空洞地狂跳,但梦里的恐慌迅速被一种更庞大、更无声的东西吞没。她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一动不动。
晨光透过干净的窗帘,给房间蒙上一层灰白的色调。她坐起身,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赤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
她走出卧室,整套房子安静得可怕。客厅墙壁上还挂着几年前拍的全家福,照片里四个人笑得挤作一团。
她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灯亮着,照亮了几样东西:半盒牛奶,几个鸡蛋,一小把有点发蔫的青菜。她拿出牛奶,倒进自己的杯子,又从袋子里拿出两片吐司。
吃东西的时候,她小口小口地嚼着,房间里只有挂钟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吃完,她把自己的盘子和杯子洗了,放在沥水架上,架子上还有几个洗好的杯子,并排晾着,已经干了。
该出门了。
她拎起包,在玄关换鞋。鞋柜里有些空位,几双拖鞋整齐地摆在下层。她打开门,走出去,轻轻带上,锁芯转动,“咔哒”一声,门廊里彻底安静下来。
她知道,这一天,又将和之前的无数天一样,在一种无声的、巨大的空洞中,缓慢流逝。
夜也如期来临。
苏昭晴推开家门时,指纹锁识别成功的“滴”声在空荡的玄关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弯腰换鞋,鞋柜里依旧整齐,只是空出来很多位置。
屋子里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寂静,且一切维持原状。
她放下通勤包,直接走进厨房,烧上一壶水。等待水开的时间里,她靠着洗手池,听着热水壶发出的嗡鸣逐渐加剧,直到“咔”的一声沸腾,这声音成了屋子里唯一的、短暂的热闹。
晚餐是一碗简单的速食面。她坐在餐桌前,面对着她那把固定的椅子,安静地吃完。
清洗完唯一的碗筷,她倚靠在沙发边,把电视打开,把声音调到最大,呆坐着,也没看什么内容。
过了好一会,热水冲刷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浴室的镜子上很快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她的身影,也模糊了身后空无一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