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最刻苦的学生,背诵着关于苏晴的每一个知识点。
我偷偷看她的微博、朋友圈,记下她最近喜欢的梗,用的表情包,关注的八卦。
然后在和她聊天时,“不经意”地用上。
“你看那个‘挖野菜’的梗好好笑哦。”她刷着手机,突然笑着说。
“挖野菜”?什么野菜?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却强装镇定,甚至努力扯出一个附和的笑:“是啊,恋爱脑太可怕了。”——这是我刚在热搜词条里瞄到的关联词。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哇,陈末,你居然也懂这个了!进步神速啊!”
我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汗。
这种走钢丝的感觉,并不好受。每一次成功的“接梗”,都像是在填补那段被抹去人生留下的空洞,但空洞本身,却因此而更加清晰。
有时,我会出现短暂的恍惚。
比如,我会完全不记得上周三下午我具体做了什么,只知道日程表上标记着“去见客户李总”。
或者,面对一个突然爆火的网络新词,我一片茫然,需要偷偷搜索才能理解。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像潮湿的霉菌,在心底看不见的角落悄悄滋生。
苏晴是敏感的。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某些“不同”。
有一次,我们路过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她随口说:“哎,这家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等开业来尝尝吗?”
之前?哪个之前?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这家店的记忆。
我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借口说“最近太忙忘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挽住我的胳膊:“没关系,现在尝也一样。”
手术成功了,但术后漫长的抗排异治疗、定期复查、昂贵的靶向药物……就像一个无底洞,再次开始吞噬那笔看似不少的“横财”。
看着银行卡余额飞快下降,看着苏晴还需要持续投入的医疗费用,焦虑再次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
6 再次的典当
我最终还是又一次走进了“刹那光阴”。
这一次,我没有多问,也没有犹豫,直接典当了另外四年,换来了剩下的四十万。
老板看着我,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在契约成立时,淡淡说了一句:“记忆的沟壑会越来越深,你确定要继续?”
我咬着牙,没有回答。我没有退路。
钱再次到账,压力暂时缓解。
苏晴的康复治疗得以继续,我们甚至计划着,等她身体再好一些,就去她一直想去的洱海边旅行。
我沉浸在一种虚假的安宁里,直到那个周末的到来。
周六上午,我们决定给新家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把一些从旧出租屋带来的、一直没整理的纸箱子清理掉。
在一个堆满旧书和杂物的箱子最底层,苏晴抽出了一个厚厚的、硬皮的文件袋,上面落满了灰尘。
“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地拍了拍灰,“好像不是我们的东西吧?”
我瞥了一眼,那文件袋很旧,颜色发黄,确实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之前租房的上个租客落下的?打开看看,没用的就扔了。”
苏晴应了一声,解开了文件袋上缠绕的线绳。
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本……病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