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而凝重。
班长陈立军赶紧过来打圆场，额头上急出了细汗：“哎呀，老同学们聚会，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喝酒喝酒！今天是我儿子的好日子！杨默，你也少说两句！”
胡俊杰面色阴沉，不再看我，转而和其他人高声谈笑，试图用音量掩盖刚才的难堪。
但那桌的马屁精们一时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新郎官陈立军领着打扮艳丽的妻子来敬酒。到了我们这桌，他显得略显匆忙，对我只是简单碰了下杯，低声道：“杨默，一会儿楼上歌厅还有局，不过……位置可能不够，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你看……”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怕我去了让胡俊杰不痛快，影响了他巴结这位“大局长的”机会。
“没关系，我坐坐就走，你们玩得开心。”我说。
敬酒的人来来往往，不少是县里有些头脸的人物，都直奔胡俊杰那桌。
胡俊杰重新变得红光满面，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他熟练地交换着名片，说着各种场面话，局长派头十足。
这时，一个戴眼镜、身材清瘦的中年人端着酒杯进来，直接走向胡俊杰。
“胡局，恭喜啊！” “哎哟，王科！组织部的大忙人也来了！”胡俊杰热情起身。
这位王科长在和胡俊杰寒暄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又多瞧了两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悄悄拉了拉胡俊杰的衣袖，低声问：“胡局，那边那位……也是你们同学？” “王科，你问他干嘛呀？”刘强抢着回答，带着不屑，“那货混得不咋地，在省城打工的，要不是看在同学份上，咱这桌都够呛。”
王科长脸上狐疑更浓，顺口又问了一句，声音都压低了些：“他……是不是姓杨？”
“对啊，杨默。怎么了？”
确定我的名字后，王科长惊得手里的酒杯都晃了一下，他立刻对胡俊杰正色道：“哎呀呀，胡局，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部里还有个急件要处理，得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喝，慢慢喝！”说完，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身就走，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这一幕让胡俊杰和刘强等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未深想，只当王科长真的有事。
胡俊杰重新坐下，不屑地哼了一声：“神神叨叨。”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预设的提示信息。我起身，对身旁的老赵点头示意，然后走出包厢。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我拨通了电话，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杨书记。” “好，带人过来吧，在二楼翡翠厅旁边的休息区等我。注意影响。” “明白。”
回到包厢，同学们正准备转场去楼上的KTV。
胡俊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意气风发。苏晴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温婉。
经过我身边时，胡俊杰停了一下，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夹杂着酒气说：“杨默，人啊，得认清现实，学会低头。过去的事，纠结没意义，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我微微一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胡局说得对，人是得认清现实。而且，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