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来电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林默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显示器幽幽的蓝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桌面上散落着十几张设计草图，每一笔线条都凝聚着这个月来的心血。
窗外是沉睡的城市，只有零星的灯光点缀在夜色中。林默的工作室位于这栋写字楼的二十三层，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三年前，他毅然辞去知名设计公司的高薪工作，在这里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起步时的艰难还历历在目，如今总算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就在他准备保存文件关机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瞥见屏幕上"表哥周强"四个字，林默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个时间点来电，准没好事。
"小默啊，还没睡吧？"周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络，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喧闹，显然是在某个应酬场合。
"在赶设计图。"林默言简意赅，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绘图笔，"有事？"
"是这样，我这边接了个政府项目，五百万的园林改造工程。"周强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你随便给我出个设计方案，明天招标会用。"
林默放下绘图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表哥，你了解我一个方案的市场报价吗？"
"哎，自家人谈什么钱。"周强笑呵呵地打哈哈，"你就随便画几张图，对你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吗？"
林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半完成的设计图上——那是为另一个客户准备的高级住宅区景观设计，报价二十万。"这不是随便画几张图的事。一个合格的方案需要现场勘测、数据分析、创意设计，最少要一周时间。"
"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周强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别忘了当年你爸妈去世后，是谁收留你在家住的？"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又是这句话，像一把永远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默靠在椅背上，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父母因车祸突然离世，刚满十八岁的他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周强的父母，也就是他的舅舅舅妈，勉强同意收留他三个月。
那九十天里，他睡在阳台的折叠床上，每晚听着舅妈指桑骂槐地说他"白吃白住"。即便是寒冬腊月，阳台的推拉门也总是留着一道缝，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他记得自己总是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听着主卧里传来的暖气机的嗡嗡声，默默流泪。
后来他考上大学，靠着助学贷款和兼职读完四年，开了这间小小的工作室。三年打拼，终于在业内有了点名气。那些苦日子，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明天早上九点前，我要看到方案发到我邮箱。"周强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林默苦笑着摇头，将手机调成静音。他知道，这场关于亲情与专业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姨妈。
"小默啊，周强都跟我说了。你就帮帮你表哥吧，他这次投标成功的话，能在公司升职加薪呢。"
"姨妈，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
"怎么不是？"姨妈打断他，"你要懂得感恩！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林默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