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霍总...”
霍衍之转过身,眼里是周谨从未见过的脆弱:“上周,打捞队在当年出事海域的海底,发现了一个锈蚀的保险箱。”
那是许微的保险箱,霍衍之认得。箱子里有他们往来的信件,那些她曾说“不小心弄丢了”的他寄给她的每一封信,都被仔细保存着。
还有一份婚书,用工整的小楷写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落款处,是许微清秀的字迹:“霍衍之,我的船永远靠不了岸。”
霍衍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泛黄的婚书,纸张因为常年抚摸而变得柔软。
“她早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还是陪我走了那么久。”
周谨看着满墙的纸船,终于明白那个“等”字意味着什么。
霍衍之走到玻璃墙前,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微微,”他轻声说,“你错了,我的岸从来只有你。没有你,我只是一艘永远漂在海上的船。”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海面上,点点渔火明明灭灭,像极了那个风暴夜,她最后看他的眼神。
霍衍之维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未动。
满屋的纸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每一艘都承载着二十年的等待。而那个他等待的人,早已在海底长眠。
周谨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她知道,今晚老板又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夜。
就像过去的七千多个夜晚一样。
等待着一個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霍衍之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发抖。周谨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见那个从来都是脊背挺直的男人,此刻蜷缩得像個被遗弃的孩子。
她轻轻带上门,拨通了电话:“明天的早会取消,霍总身体不适。”
电话那头传来董事不满的声音:“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周助理,你不能总是这样纵容他...”
“王董,”周谨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霍氏这二十年市值翻了三倍,霍总付出的够多了。他偶尔需要休息,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挂断电话,她叹了口气。七年了,她看着霍衍之从一个冷峻的商人,变成如今这个被回忆折磨得支离破碎的男人。
房间里,霍衍之正对着最新折好的纸船发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衍之,下周林家的千金回国,你们见个面吧。你都四十二了,该考虑成家了。”
他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成家?和谁成家?
那个会因为他折不好纸船而嘟嘴的女孩,那个在月光下说“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岸”的女孩,早就沉睡在冰冷的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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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之!你折的这是什么啊?”
十八岁的许微气鼓鼓地拿起他刚折好的纸船,船篷歪向一边,船身也皱巴巴的。
霍衍之尴尬地摸摸鼻子:“第一次折,将就着看吧。”
“不行不行,”许微把船拆开,“我重新教你,这次要认真学。”
那是2004年的秋天,许微已经在寄宿学校待了两年。这是她第一次获准回霍家过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