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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拉扯着,倒退回三个月前。
那个夜晚,沈停舟和宋知欢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
别墅里没有灯光,没有鲜花,没有庆祝。只有一室清冷,和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份文件的沈停舟。
宋知欢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外面的微凉气息。她刚结束一个画展的筹备工作,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在看到沈停舟和他手中文件时,那点疲惫瞬间冻结,化为了一种了然的沉寂。
“她回来了。”沈停舟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是商量,是通知。
宋知欢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她知道“她”是谁。林晚星,沈停舟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横亘在他们七年婚姻里,一个从未真正消失过的幽灵。
“下个月,预产期。”沈停舟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割在宋知欢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孩子需要父亲,她需要名分。”
他抬起眼,看向她,那双曾经盛满过温柔,如今只剩下冰冷和决绝的眸子,锁住她。“宋知欢,你该让位了。”
他朝她招手,像是呼唤一只宠物。“过来,把字签了。”
宋知欢缓缓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空旷的回响。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摊开的离婚协议书上。条款清晰,财产分割对她这个七年无所出的“糟糠妻”而言,堪称优厚,足以保证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他甚至连一点经济上的亏欠都不愿意留。
她俯身,拿起笔。冰凉的笔杆触碰到指尖,带来一丝战栗。
沈停舟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他习惯了她七年来的温顺、体贴、无声无息,此刻却觉得这温顺格外刺眼。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没什么想说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不甘、怨恨,或者痛苦。
然而没有。
宋知欢的眼底,是一片平静的,深不见底的湖水。甚至,她的嘴角,还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一种……解脱?或者说,嘲弄。
“沈停舟,”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你所愿。”
说完,她挣脱开他的钳制,低下头,笔尖在纸张末尾利落地划过。“宋知欢”三个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带着一种决绝的漂亮。
扔下笔,她直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上了楼。
沈停舟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野草般疯长。他以为会看到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哪怕是一点点的失态。可她什么都没有,干脆利落得仿佛只是签收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快递。
这不对。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沈停舟被电话吵醒,是林晚星,声音带着哭腔,说孕吐得厉害,不舒服。
他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身穿衣,开车去了林晚星的公寓。
等他安抚好林晚星,再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
别墅里安静得可怕。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宋知欢?”
没有人回应。
他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整洁得过分,属于宋知欢的东西,消失了。衣柜里空了一半,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甚至连她惯用的那款冷杉气息的香薰,也失去了踪影。